“阿娘,咱們好像到嶺川了。”趕了數月路程的花牛一家終是在海家人的護衛下,來到了嶺川界碑處。
“哥,這地方怎么怪怪的,除了好多樹啥也沒有。”三丫聽到花牛的聲音,慌忙掀開馬車簾的一角,好奇的向外張望著。
“怎么這么不懂規矩,出來了就要守著規矩,女孩子哪有隨便掀車簾子的。”花二嫂子說著拍掉了三丫緊握著竹簾的手,沉聲道。
“這才出來幾天,就知道訓人。”三丫揉著自己被花二嫂子拍紅的右手,朝身旁的大丫挨了挨,小聲嘀咕道。
“三丫,娘也是為了你好,如今咱們是被四丫接來的,行走坐臥、言談舉止都是四丫的臉面,阿娘也是為了四丫著想。”大丫也學著花二嫂子的樣子,一臉的嚴肅。
看著自家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三丫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百無聊賴的癱倒在大丫身上,窩了個舒服的姿勢,隨即閉著眼睛假寐起來。
見狀,花二嫂子也不再理會三丫,朝著窗外輕聲道:“阿牛,咱們還要走多久?”
“娘,聽海叔說,翻過這座山,再走一二百里地就到了,海叔說,到了那邊,看咱們想住哪,原本四丫不清楚海家搬來了嶺川,把咱們安置在賀二哥那邊的山莊了,海家那邊也給咱們留了住處,就看咱們的意思了。”
“當然是住海家那邊了,四丫和賀二哥他們肯定也住那邊的。”三丫聽花牛這樣說,一骨碌的坐起來,接話道。
見狀,花二嫂子瞪了三丫一眼,隨即朝窗外小聲道:“我看,咱們還是住海家吧,賀家到底還是外家,既然四丫將咱們接了來,往后大抵就在這兒扎根了,還是住自個兒地方好。”
花二嫂子話音落下,車窗外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
“嫂子這話我愛聽,既然是落葉生根的地兒,自然是要選自家地方。”
“海叔叔,我們待會就能見到四丫了嗎?”一路上不怎么愛說話的二丫突然插話道。
“是啊,聽說主上兩天前就到了,今天是能見到的。”海叔笑著道。
“大姐,你說,四丫現在這么厲害,她還會和我們好嗎?”突兀的聽到海家人對莫晴空的稱呼,二丫微微一愣,隨即看向對面坐的端正的大丫,小聲道。
“胡說八道什么呢。”不待大丫說什么,緊挨著二丫坐著的花二嫂子瞬時給了二丫后腦上一巴掌,“四丫要是那樣的,咱們一家如今還在那山溝溝里待著呢。”
自知說錯話的二丫緊抿著雙唇,畏縮著低垂下頭,不再出聲。
大丫見二丫如此,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二丫,四丫一向對咱們視如親人,有什么好的從來都是緊著咱們,咱們家有難處了,她一個小丫頭也不怕閑話,處處替咱們出頭,你可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大姐,我知道錯了。”良久,二丫終是小聲道。
“行了行了,馬上能見到四丫了,總說這些做什么。”三丫見不得二丫畏畏縮縮的樣子,一臉不耐的看著大丫和花二嫂子。
“哎,也不知道你爹和劉叔咋樣了。”驀地,花二嫂子輕嘆一聲,輕聲呢喃道。
“嫂子,花大哥和劉大哥咱們都正找著呢,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二人也就都來這里了。”車窗外,海叔聽到花二嫂子的輕嘆聲,出聲安慰道。
“要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似是接收到海叔話里的力量,花二嫂子笑著道。
“海叔,這嶺川怎么這么多鳥?”突然,馬車停了下來,花牛順著海叔的視線看向空中。
這次,海叔并未立時回答花牛的問題,而是從衣袖中拿出一枚圓形透明冰珠投向空中,不多時,一只巨大的純白色海鷹出現在海叔頭頂上空。海鷹瞬時俯身沖向海叔,一眨眼的功夫,海叔已騎著海鷹朝遠處去了。
見狀,花牛早已目瞪口呆得大腦一片空白,車內,花二嫂子幾次出聲都未能叫醒花牛,無奈之下,幾人都下了馬車,好奇的學著花牛的樣子看向空中。
此時,空中布滿了黑壓壓的大片獵鷹,在眾多獵鷹的身影中,一只純白色的海鷹顯得極為突出。
“這是怎么了?誰家養了這么多獵鷹嗎?”三丫好奇道。
“不是一家的,它們腳脖上戴著不同的腳環。”終于,花牛在三丫的好奇聲中回過神來,仍舊抬頭緊盯著空中的那道白影,輕聲道。
“那是怎么回事?”三丫沉思著四下里張望起來,突然,她似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蹦跳著激動地指著遠處西邊的天空,“哥,你看那邊,那邊有好多會發光的小鳥。”
聞言,一家人都將視線轉向三丫手指著的地方,在看清三丫所說的那種鳥后,也看到了那邊彌漫著的大量濃霧。
“是著火了嗎?”二丫仰著脖子,輕聲道。
“二姐,你是不是傻,那一看都是霧,又不是煙,著什么火啊。”三丫朝二丫翻了個白眼,撇著嘴道。
“怎么跟你姐姐說話呢。”花二嫂子狠狠瞪了三丫一眼,轉而看向花牛,面帶焦急道,“阿牛,要不咱們先往海家走,這事兒有點邪乎,我這心里總有些不安。”
聽到自家母親這樣說,花牛本想說留下等海叔的話沒能說的出口,隨即再次將視線轉向頭頂上空的白色海鷹,猶豫著并未出聲。
“弟弟,海叔呢?”大丫終是察覺到花牛的異樣,四下里看了看,沉聲詢問道。這下,眾人才注意到海叔不見了,紛紛看向仍舊看著頭頂上空的花牛。
花牛聞言仍未出聲,只是神秘兮兮的朝自己的頭頂上空指了指,眾人看去,剛好看到正俯身沖下來的純白色海鷹。
驀地,花二嫂子一家下意識的四散開來,待海鷹落地后,眾人這才看清,海鷹背上坐著的海叔。待海叔將海鷹重新收回海珠后,面帶微笑的踱步到花二嫂子身前,笑著道:“嫂子,可是嚇到你們了。”
花二嫂子先是一怔,隨即輕聲道:“沒有沒有,可是出什么事了。”
見花二嫂子如此,海叔緩了緩情緒繼續笑著道:“方才我上去看了看,這些獵鷹多半是嶺川周邊各大勢力的,還有些是嶺川地界上一些人家豢養的,大部分都是平時見過的,只是不知為何會私自群體出動。”
“你是說,那上面沒人嗎?”三丫激動著道。
海叔笑看了三丫一眼,淡淡點了點頭。
“那海叔,你看那邊,那邊都是些會發光的小鳥,小鳥能飛的和獵鷹一樣高,那是什么鳥啊,好厲害啊。”三丫蹦跳到海叔身邊,好奇道。
海叔朝著三丫手指的方向望了望,隨即面色冷沉下來,花二嫂子一家瞬時安靜下來,就連一直歡脫的三丫也下意識的朝大丫緊走了幾步。
“那是影宗的夜鶯,攻擊力極強,平日里外人想見一只都難,如今夜鶯悉數出動,恐怕是影宗遭遇了大事。”海叔看著夜鶯鳥群沉思著皺緊了眉頭,隨即沉聲道,“嫂子,你們先上車,咱們先回海家再說。”
花二嫂子見海叔臉上布滿了數月來從未見過的凝重,并未多說什么,帶著大丫、二丫、三丫迅速回到了馬車上,花牛與海叔坐回車夫位置,趕著馬車朝海家急速奔去。
晚些時候,被賀蕭的人護送前往山莊的鬼醫大人也終是到了。看著院落里破敗凋零的花草樹木,鬼醫大人微微抬手,指尖輕敲在自己帶著的白瓷面具上,發出悅耳的當當聲。
“鬼醫大人,我家三爺和大小姐已在廳中等候多時。”看著鬼醫大人緩緩停下的步伐,暗衛下意識催促道。
聞言,鬼醫大人抬眸掃了暗衛一眼,在后者無動于衷的目光中,鬼醫大人淡笑了一聲,以手輕撫過即將凋謝的蝴蝶蘭,輕聲道:“本就不是惜花之人,栽了這滿園春色,倒是比冬季還不如。”
“屬下們都有職責在身,主子們日夜為新宅奔忙,疏忽了些。鬼醫大人,這邊請。”暗衛再次催促道。
“既知自己無能管理,為何還禍害這滿園性命。”鬼醫大人聲色漸冷。
“吾以為,生命本身就是如此。無人打理、無人干預,這不就是生命最原始的樣子,也應該是生命最純粹的樣子。”賀哲的聲音突兀出現在園子里。
“三爺。”暗衛恭敬道。
聞言,賀哲微微頷首,道:“你下去吧。”
暗衛走后,賀哲與鬼醫大人相對而立,彼此上下打量了半晌,最后,鬼醫大人終是道:“原來,賀家到底還是有你這樣的一號人物。”
“鬼醫大人過獎了。”賀哲淡笑道,心中猜測著鬼醫大人的年齡。
“原以為賀家出了個賀蕭已是不易,沒想到,竟還有個賀三爺。”鬼醫大人同樣淡笑著道。
聞言,賀哲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輕聲道:“家妹還在里面等著,這一天,她已等了很久了。”
鬼醫大人輕哼一聲,笑道:“這話,像是有幾分不滿。”
“不敢,賀哲深知,若不是當初您出手相助,以當年之事,雨兒怕是活不到今天。”賀哲正色恭敬道。
聞言,鬼醫大人眸光一閃,神色意味不明,良久,終是道:“你母親當年托我辦事,可是有條件的。”
“愿聞其詳。”賀哲先是一愣,隨即仍舊恭敬道。
“賀思雨可曾算過命盤?”鬼醫大人緊盯了賀哲半晌,眸中帶著幾分興味,輕聲道。
“有過,二哥出師門時曾為雨兒看過命盤。”賀哲如實道。
“哦?如何?”聞言,鬼醫大人似是來了興致,聲音中帶著幾分好奇。
見狀,賀哲沉思了片刻,隨即道:“二哥并未多言,只說雨兒此生劫難頗多,要我們都待雨兒好些。”
賀哲話音落下,鬼醫大人竟突兀笑了起來,良久,才緩了緩情緒,道:“賀蕭那小子,終是想當回善人了,可惜啊,命運這種事情,是不會隨著他人的意愿轉移的。”
“您這話是何意?”賀哲皺眉道。
見狀,鬼醫大人收斂了些情緒,眸色帶上了幾分認真,道:“若是救一人就得毀一人,你當如何?”
賀哲聞言,仍舊一臉不解的注視著鬼醫大人,并未言語。
“你妹妹和賀蕭兩人,你只能選一人,你當如何?”鬼醫大人似是被賀哲的眼神取悅了,笑著解釋道。
“恕晚輩愚鈍。”賀哲面色突兀一白,暗自鎮定著道。
見狀,鬼醫大人再次笑了起來,良久才道:“這事兒,你母親也知道哦,她選了賀蕭,你呢,你會選誰?”
驀地,鬼醫大人眸光驟然變亮,他緊盯著賀哲的眼眸,不斷追問著。
“為何要做選擇?”賀哲終是在鬼醫大人的逼迫下,出聲道。
“為何?當然是命運了,你妹妹原本就是賀蕭命盤中的一部分,若她以完整的獨立命盤存活下來,就意味著賀蕭此生的命盤會有缺失,不但于身體有害,就連情緣也會漸漸失去,你妹妹的命盤奪走了原本屬于賀蕭命盤中的所有情感,這就造就了你妹妹打小的多情之殤,以及賀蕭此生要不斷面對的無情之殤。”鬼醫大人好心情道。
“怎么……”鬼醫大人話音落下,賀哲有些難以置信的下意識道。
“這還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是,你妹妹可以完全獨立的存活下來。若賀蕭選擇犧牲自己,那么你妹妹將會繼承賀蕭身上的所有氣運,未來能生活的極其精彩,賀蕭則會失去所有氣運及所有情緣,悲慘而終。可若是賀蕭選擇自己活下來,奪回原本就屬于自己的命盤缺失,那么,你妹妹自然就不可能存活下來。”鬼醫大人看著賀哲越來越慘白的臉色,激動著道,“若依你方才所言,你應是支持賀蕭的了?”
聞言,賀哲驀地一驚,隨即退后了兩步,大腦一片空白。
“看來,你需要點時間呢,賀蕭能將我送來,自然是要保你妹妹的,不過,即便我能讓她恢復記憶,到時,她自己不愿如此不堪的活著,倒也是一種解決方法。”鬼醫大人一手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一手仍舊緩慢敲打著臉上的白瓷面具。
“可有兩全之法?”良久,賀哲終是慘白著臉色,沉聲道。
見狀,鬼醫大人好笑著搖了搖頭,良久,笑著道:“兩全之法啊,要說也是有的。”
“怎么說?”賀哲有如黑夜中看到了一盞亮燈般,語氣略顯激動著道。
“不要讓你妹妹恢復記憶,并且讓賀蕭娶了你妹妹,待二人圓房之后,賀蕭將屬于自己的氣運命數奪回,你妹妹仍舊能活在世上,不過也就是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子,留著有個念想罷了。”鬼醫大人雙眸泛著熾烈的火苗,一眨不眨的緊盯著賀哲。
“這……這……”賀哲被鬼醫大人的話驚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強自鎮定道,“這些,您有和我二哥說過嗎?”
“咦?很不錯哦,這樣了還能想到這里,賀家的人果然都是人物。”鬼醫大人摸著下巴的頻率明顯加快了些,驚嘆著道,“要不,你來我鬼醫門吧,雖說沒什么好處,但也沒什么壞處不是。”
賀哲聞言,又是一愣,深感著鬼醫大人的腦回路著實清奇,良久,婉拒道:“鬼醫大人莫要說笑了,如今還是以家事為重。”
見狀,鬼醫大人很是惋惜的喟嘆一聲,道:“家事……那你說說,你怎么選呢?”
“呃……”突兀的,一聲極其難聽的沙啞聲音自二人身后傳來,聽著這道聲音,賀哲本能的轉身,終是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驀地,賀哲后背上漸漸滲出了大片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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