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看臺下的某個樓道口，燭光微亮。廖唐停下了腳步，黑蒙蒙的天空中卷著冬日的沿海冷風，蠟燭的光搖曳不止，她眼睛忽地一澀。

一個令她熟悉的人影靠著墻，雙手捧著點好蠟燭的蛋糕。男生看到她后，目光中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

她看著他略顯疲憊的模樣，眼睛有點癢，低頭眨了眨，然后勾起了嘴角。

“你騙我。”

“想給你一個驚喜。你怎么不問我是怎么知道的？”

陸庭燁穿著黑色連帽夾克，戴著鴨舌帽，他隨意坐上了一個階梯，放下蛋糕，與眼前女生澄亮的雙眸對視。

“過來吧，還站那兒傻愣著。”

廖唐努了努嘴，坐到他的身邊。因為蠟燭還沒吹，兩人的臉在昏黃的光中變得格外清晰。

她對陸庭燁說：“之前我生日，十歲后點的蠟燭還是從個位數開始算，因為不想面對又長大一歲的事實。你倒好，點了足足十七根。”

對方輕聲笑了，似乎沒想到她內心還有這樣的小九九。

“廖唐，”陸庭燁認真思考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我大概只能陪你半個小時，你會不會不開心？”

最近新電影開機，他待在學校的時間自然減少了。廖唐生日，因很早之前在鐘昇那兒得知廖唐比他們都小一點，便得知了準確日期，其實他早就有所準備想陪她過生日。

“你這么一說，對，我不開心。”廖唐俏皮一笑。即使她心里正在偷樂，可耍嘴皮的功夫卻不會改變。

陸庭燁在夾克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個小小的淺藍色絲絨盒。別的男生在這種時候都會浪漫一番，比如說“閉上眼睛”、“給你變個魔術”之類情話，可陸庭燁直接將禮物塞到她的手里，沉默不語。

她側頭看向男生，他立馬轉移了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臉微微紅起來。沒想到陸庭燁還有這么可愛的時候，她握著絲絨盒的手輕微動了動，笑著問他：“是什么？”

“耳墜。”

廖唐想起很久之前看過一本書，書上說如果一個男生有了很喜歡的女生，第一次送的禮物最好是一對耳墜，寓意傾聽彼此的心聲。

他也是這么想的嗎？

隨即兩人眼神不經意相撞在一起，短暫幾秒，廖唐開口說：“我先吹蠟燭，然后許三個愿望。”

燭光暗下來的那一刻，女生緊閉著眼，雙手合十，語氣認真：“第一個愿望，希望我的家人，朋友還有喜歡的人，一生平安喜樂。”

“第二個愿望，同上。”

“第三個愿望，……”她在心里默念完畢，睜開了眼睛，陸庭燁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

她一時慌張，小聲嘟囔了一句：“第三個愿望是最難實現的嘛。”

“有道理。”陸庭燁輕聲笑了笑。

他切好蛋糕，將叉子遞給她，說：“過來太趕，沒拿紙盤。”

“沒事，我用手吃都可以。”廖唐說著便伸出白嫩的手，抹上奶油后快速地摸了陸庭燁的臉一下。

“哈哈哈哈哈……”她咧開嘴笑了起來，說：“以后你不要老是板著臉，笑起來多俊。”

陸庭燁拿她沒辦法，見她在自己面前毫無形象地大口吃著蛋糕，本該拿紙巾擦臉重度潔癖的他卻伸手碰了碰她小巧的鼻子。

“吃慢點，都沾上去了。你是不是每過一個生日，想著自己又小了一歲？”

陸庭燁笑她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她和他拌嘴說笑，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蛋糕也已經吃完。她總覺得這時間越受人珍視，過得越快，若是和不喜歡的人待在一塊兒，不僅漫長而且索然無味。

“你去忙吧，我收拾殘局就好。”

廖唐看了看手表，放下手中刀叉，假裝漫不經心地對陸庭燁說。

陸庭燁起身，邁開步子將剩余的垃圾一并扔進了垃圾桶。他輕拍著手，說：“起碼讓我陪你走出這大操場吧。”

廖唐怔了怔，接著點頭說“好”。

他站在那兒朝她伸出手，溫聲說：“過來，我牽著你。”

廖唐失神。曾經在他的眼睛里她好像看到過無邊無際的宇宙，波瀾壯闊的大海，因為他深沉內斂，她看不到別的。而今天，她確確實實在他黑亮通透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將手放至他寬闊的掌心，他緊緊地握住。溫熱由此緩慢傳遞至她身體的各個部位，外邊冷風刮過時，連寒意都減少了幾分。

陸庭燁順勢握著她柔軟的小手裝進了上衣的口袋里，他低聲對廖唐說：“我給你暖手。”

廖唐聽著他曖昧的語氣，瞬間漲紅了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好在是晚上，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生理和心理上的不良反應。

眼看距離教學樓越來越近，她說：“送我到這兒吧，我自己上去。”

陸庭燁點點頭，卻仍舊不肯松手。

過了幾秒鐘，陸庭燁另只手將廖唐的腰攬住，一把將她抱入懷中。他將頭埋在她的肩膀，還是熟悉的那陣清香，他喃喃地說：“這陣子會很忙，你可能聯系不上我，但記得想我。”

廖唐身子僵了僵，認真回應道：“我會記得。”

她會記得和陸庭燁在一起的難忘。他的清冷，他骨子里的溫柔，她讀不懂卻真實在他眼中出現過的惆悵，還有他心里那些細碎而微小的心事，有關他的成長。

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有多了解他，他們之間有著太多太多的話沒說。大概幸運的是，恰好兩人都心甘情愿地走在奔赴彼此內心世界的路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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