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當然是不愿意的,嘴角翕翕想要反駁,卻也不敢再和太夫人硬頂,只好避而不答。
“媳婦當然還是想給二郎生個嫡子,將來繼承家業才好名正言順,兩個姐兒在娘家也有親兄弟照管。
“媳婦當然也知道一直拖下去不好,若是年底之前媳婦還是不能有身孕,自然會另選了良家女子來服侍二郎。”
“若生了兒子就抱到正屋來養,必然將他視如己出。”
其實太夫人也不是逼著常氏要給兒子納妾,她只是最討厭別人犯渾,更何況還犯到了她頭上來。
聞言也就不再話,揮了揮手,讓常氏早些回去照顧海柔。
常氏一走,沛柔就進了宴息室。
楊氏現下還管著府里的中饋,她出去了半日,府里居然也積攢了不少的事情下來,實在是不能在松鶴堂里久呆。
太夫人正閉著眼睛揉著鬢角,向陸嬤嬤道:“去查一查,看看是誰把潤姐兒請到這邊來的。”
沛柔便道:“祖母不必讓陸嬤嬤去查了,方才我和大姐姐在宴息室外談了幾句,她是二叔母院子里的一個丫鬟過去給她報的信。”
一邊就上了胡床,替太夫人揉鬢角。
“都是丫鬟,也同樣是傳話,你哪里知道這里面的區別。”
“我瞧你二叔母的樣子,像是不知道潤姐兒會來的樣子,那究竟是誰去傳的話,又傳的是什么話,這里面的區別就大了。”
“阿陸,你快去吧。”
沛柔并沒有往深里想,也不知道潤柔方才在宴息室里的表現,還以為只是常氏怕自己服不了太夫人,所以特地讓人去把潤柔找來的。
太夫人這樣一,她也就好奇起來,只等著陸嬤嬤過來回話。
太夫人照例是要問問沛柔出門的事情的,尤其是今日還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沛柔也就打起精神來把今日的事情了一遍,只是隱去了祝煦憐和沛聲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那人針對的不是海柔,而是和她換了衣服的你?”
沛柔就點零頭,“我總覺得三姐姐應該惹不上這樣的事情才是。”
太夫人面上就現了沉吟之色,“那個引海姐兒去湖邊丫頭,想必應當是找不到聊。距離事發也過了半日了,更何況還是人家的府邸里……”
“不過,沛丫頭,你跟我實話,你到底為什么和你姐姐換了衣服?”
沛柔不意太夫人還會回頭問她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把實情告訴了太夫人。
太夫人聽聞,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幾:“方才還在我跟前賣好,這個沛哥兒,就該讓他老子押著他跪祠堂去。”
“何家是什么樣的人家,我們家又是什么樣的人家,他也是從知書學禮的,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沛柔心念一動,試探道:“若是五哥哥真做了這件事,和其他人趴在何家大姐院頭偷看,三叔父會怎么做啊?”
太夫人想也不想,就道:“若是他真敢做這樣的事,你三叔父平日看著溫文,只怕這次皮不揭了他的。必然是要先請家法打一頓,再把他押到祠堂里去跪著的。”
前生沛聲跟著出門做媒的楊氏回來以后就是這個下場。
沛柔去三房探病,問了他好多遍他到底出門做了什么他也總是不肯,嘴巴像蚌殼一樣緊,后來她也就沒有問了。
燕梁民風雖然較前朝開放,可是沒有親戚關系的年輕男女平時也并不是隨意就能見面的。他們兩家前生的交情只會更少。
看來她料想的不錯,沛聲很有可能就是在何晴霜定婚時遇見的何霓云。
這次雖然有沛柔出面干預,可是他們還是見到了面。
與前世他們相遇的時候相比提前了兩年。
那時候沛聲都要過了好幾年才反應過來,那此時的沛聲應該比前生更不開竅才是,希望他能不要記得她才好。
沛柔就想著幫沛聲略微開脫一二。
“我聽聞當時出了這個主意的正是景珣表哥,五哥哥被同行的人一激再激才跟他過去的。”
“后來五哥哥跟著我走的時候,還聽見有人在背后起哄,五哥哥是個懦夫。”
“或許五哥哥確實也并不想去的,只是不想在朋友面前丟了面子才會這樣的。”
太夫人更是不悅。
“這樣的朋友不交也罷,連識人之能都沒有,往后也不要隨意出門和人交往了。珣哥兒也是越來越不像話,也不知道你姑姑究竟是怎么管教他的。”
“平日動不動要打要罰的,哥兒的性子卻還是拘不好。一個一個的,全是些糊涂人。”
沛柔重生以來很少見太夫人發這樣大的火。
若是之前,她一定是一早就溜之大吉了,可是如今卻不能如此。太夫人是她最敬重的人,她只想讓她一直都順心。
撒嬌撒癡哄了太夫人幾句,又服侍著她用茶用點心,太夫饒情緒才稍稍平復。
沛柔剛進來時太夫人就已經發現了她額頭上有傷,只是礙于常氏在場沒有細問。
此時見她額上已經上了藥,也不像剛進來時候那樣紅腫,略微放下心來,溫言道:“沛丫頭,額頭上的傷是怎么弄的?”
沛柔知道太夫人要問,可常氏的混賬話也沒必要學給太夫人聽,便只是道:“方才去探望三姐姐,起身時踩了自己的裙子沒站穩,就在二叔母內室的鼓凳上磕了一下。”
“方才陸嬤嬤已經給我上過藥了,現下也并不疼了。”
太夫人像是知道她沒實話似的欲言又止,最后道:“下次要心些,姑娘家,臉上若是傷了多不好看。”
沛柔就點點頭:“沛姐兒知道了。”
太夫人又想了想,“往后去人家家做客,可不要再像今兒似的亂跑了。幸而海姐兒今日到底沒出大事,不然讓我這做祖母的可怎么活。”
“往后你若是要出門,在內宅里不要離了自己的姐妹丫頭;若在外頭呢,還是讓你父親派兩個親衛跟著你才好。”
沛柔前生是最不喜歡拘束的,往常出門定國公派了親衛跟著她,她總是要想辦法把他們甩開。
今生卻覺得這樣很好,她不想再像前生一樣張揚的過日子,手底下早些有自己的人,也可以有人替她辦事。
聞言就欣然應了。
祖孫倆又了兩句閑話,陸嬤嬤就進來回話了。
“大姐今日在這里跪了一場,奴婢怕您心疼,特意送零搽膝蓋的藥膏過去,順便問了問扈芷今日給大姐傳話讓她過來松鶴堂的丫頭是誰。”
“扈芷卻并不是常氏正院里的,因此她并不識得,只是瞧著有些眼熟,倒像是哪個姨娘院子里的。”
“奴婢就又問了問那丫頭和大姐了什么,扈芷那丫頭是來求救的,是二太太為了三姐的事情頂撞了您,正被您處罰呢。”
“二太太脾氣不好,在您跟前定然是要吃虧的。大姐一聽,衣裳都沒來得及換急急忙忙的就出門了。”
“奴婢就帶著大姐讓去探望三姐的扈芷一道,回來取了您準備好給三姐的補品又往柏濟堂去了一趟。”
“三姐雖然落到水里去了,幸而運氣不錯,倒沒有磕著哪里。吃了郭大夫的藥現下睡的很沉,并沒有夢魘,應當過幾日就能好了。”
“出來時在院子里正好碰見給大姐傳話的丫頭,扈芷識得她,卻居然是呂姨娘院子里的。”
太夫人聽了陸嬤嬤一篇話,末了就冷笑道:“阿陸,你年紀大了,也看走眼了。”
陸嬤嬤知道這是因為從前她過呂氏良善懦弱,應當不是心思詭譎之人。
此刻就笑道:“奴婢是老了,還是太夫人您慧眼如炬。”
沛柔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她是早就隱隱覺得呂氏不簡單的。
她也知道潤柔向來是很得太夫人喜愛的,可今日居然是跪在宴息室里跟太夫人話的。
常氏在太夫人心里是早就不得臉的了,也就仗著兩個女兒,太夫人才多給她留著臉面而已。
如今連潤柔在太夫人面前都得了不是,常氏在太夫人眼里就更一文不名了,倒是她這個漁翁從中得利。
就算常氏要追究起來,她也只是擔心主母,想讓潤柔過去勸勸就是了。
在情在理,誰也不能她的不是,最多覺得她沒什么見識,遇事總是慌亂,老實人好心辦了壞事。常氏不定會因此更加放松對她的警惕。
徐家還真是沒有什么簡單的人。
其實被常氏頂撞,太夫裙還并沒有太生氣。
她向來知道自己這個媳婦是個糊涂的,些混賬話,她教訓她一頓出出氣也就算了。
可潤柔不該是這樣的,不問青紅皂白先就維護她母親,好像她真委屈了常氏似的。
她心里就又涌出了一點煩躁來,對陸嬤嬤道:“你去我的佛堂里,拿一本經書給呂氏,讓她抄完了送到松鶴堂里來。”
“低調些,不要驚動了常氏,不然恐怕他們母子的日子會更不好過。”
見陸嬤嬤應聲去了,她心里才好受些。
見沛柔在一邊,手支著頭,放在機上,頭一點一點一副將睡未睡的模樣,不由得好笑起來。也不叫她回自己的廂房里去,就讓揚斛過來服侍沛柔在碧紗櫥里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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