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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當年你不救王老大人，害得他風燭殘年冤死漠北。為什么你不去救母親，讓她青春年華就抑郁而亡？”

林晏雙眼通紅，逼視著尊貴的長公主，厲聲質問：“為什么？”

若是這位外祖母無權無勢，他自然也不會說什么。可她明明權勢滔天，卻放任自己的女兒流落異鄉，不聞不問。

既然她能將自己的私生女托付給首輔王愈，就應該感念他的恩情，即使不能為他平冤，至少也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可她卻什么都沒做，等一切的悲劇都已經塵埃落定，偏偏卻來尋什么親，認什么外孫，真是可笑。

怎么不叫他悲憤填膺。

大長公主愣愣地看著他，眼圈慢慢地紅了，忽然她欣然一笑，“好，這才是我齊新微嫡親的外孫，像我。”

被她這一攪和，林晏滿肚子的怨氣突然就泄了，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竟然無處著力。

畢竟年紀小了些，涵養功夫不到家，于是別扭地轉過頭去，再不肯理她。

寬容地一笑，大長公主柔聲道：“這些事情我確實有錯，當年的情況很復雜，而我的處境也很微妙。看似尊貴榮華，其實卻朝不保夕。”

說著她嘆了一口氣，面上神色變幻，“朝堂之事，風云變幻，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簡單，以后你會慢慢明白的。”

停了一會兒，才又低聲道：“就是如今，陛下也一樣時刻忌憚我，千方百計要彈壓。”

雖然她并沒有說具體的事例，但林晏卻漸漸地相信了，所謂功高蓋主，陛下對她只怕是又敬又怕。

處處提防著她，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她，“那你現在怎么又敢找我了呢？”

大長公主傲然一笑，“因為我已經強大到無法輕易撼動的地步。”

林晏無語，果然是女中豪杰，不愧為護國大長公主的封號，豪氣沖天，讓人為之動容。

原本已經釋然的他突然又皺起了眉頭，“不對，不對，既然如此，你怎么會不知道我在林家？怎么可能還需要百般確定？”

“你不覺得，我有很長時間都沒有出現了嗎？”大長公主悠然問道。

林晏愣了愣，仔細想來，似乎確實如此，自從她成為大長公主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前。

甚至于坊間傳言紛紛，有說她厭倦了名利，與駙馬恩愛纏綿，不理世事。也有說她當年打仗傷了身子，一直纏綿病榻……

現在想來，真相必不是如此簡單。

“因為我被幽禁了。”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這個答案依舊讓他大吃一驚。

門外，蘇芙退得遠遠的，站在一叢繡球花旁邊，正裝作欣賞那花團錦簇的朵朵繁盛，后面王靖之跟過來笑道。

“紅衣姑娘出落的越發標致了，將來跟著你家公子，恐怕還有大造化呢。”

蘇芙假裝聽不出他話里的輕浮之意，嫣然一笑，“三公子這話是什么意思？婢子一點兒也聽不懂。”

王靖之朝她擠擠眼，“很快你就能明白啦。”

遙遙看著門邊的那幾位侍女，個個都姿容秀麗，氣度不凡，走出去絕對讓人想不到是下人，倒像是些大家小姐一般。

蘇芙故意一臉羨慕地感嘆，“我以后若能像這幾位姐姐般，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王靖之哈哈一笑，嘲弄之意明顯，“那可不是一般人家的使女，你這輩子恐怕都不用想了。”

她的話原本就是個試探，這三公子一臉關都關不住的得意之色，偏生又不能說，心里恐怕也是百爪撓心，話里話外自然會不小心泄露些信息出來。

蘇芙聽了，心中暗驚，再仔細觀察，又有了不同的發現，這幾個侍女身姿筆挺，舉止輕捷，感覺好像是身懷功夫。

能夠隨身帶著女護衛，莫非是王族中人？

其實之前她就已經有所懷疑了，能夠支使吏部尚書的人，實在不多，整個大梁屈指可數，那么來的究竟是誰呢？

是哪位公主，或者是王妃？

隨即又釋然一笑，王妃是不可能的啦，如果有私生女，怎么也不可能讓別人知道，那可是身敗名裂的死罪。

公主？皇朝上一代的公主很多，足有十幾位，但她并不是很清楚每一位的軌跡，所以無法斷定是其中哪一個。

但顯然，這是位當權的公主。有了公主撐腰，以后林見深應該不敢再欺負他了吧。

蘇芙暗中竊喜，林晏的日子好過，她自然樂見其成，因為那樣她也會跟著好過些。

屋內，林晏瞪圓了眼睛，“怎么可能？”

大長公主微微一笑，笑里有疲憊也有驕傲，“他怕我篡位做個女皇，因為他知道，我從不在乎什么世俗之見。”

“可他卻不明白，我這樣的人，若是真的想要，又怎么可能給他機會。”

林晏目瞪口呆，果然夠狂妄不羈，也夠豪氣干云，是他想象中那個笑看風云的長公主。

她口中的這個“他”，不用想也知道是當今陛下。

他忽然有個瘋狂的想法，揮之不去。若是當初大長公主真的廢了他，自立為女王，是不是一切的悲劇都不會上演。

半晌他回過神來，已經過去的事情，再想又有何意義，“那個負責看守的人，難道是虞景候？”

“是他。”

大長公主笑得悲涼，“我與他原是生死之交，萬萬料不到卻背叛于我。”

被自己的好友背叛，確實是莫大的打擊，也解釋了她為何輕易被圈禁，因為她根本沒有防范。

“只不過齊恪想不到的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如今助我脫困的還是他秦楓。”

齊恪是當今陛下的名諱，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大長公主敢直呼其名了。

林晏腦中一片混亂，“那么世子呢，是不是您的……”

這個問題有些逾越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在質疑大長公主的名節。可他卻忍不住想問。

大長公主卻不以為杵，眼中泛起傷痛。

“不是我生的，他們都不是我的孩子。我的親生骨肉是你的母親清蘊，還有一個兒子，卻被他的父親帶走了。”

也就是說，他還有一個親舅舅，不知流落何方。

“這一次，我不會再犯傻，不會再讓自己骨肉分離，他齊恪，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說得如此平淡，沒有咬牙切齒，也沒有刻骨仇恨，卻讓人瞬間不寒而栗。

這京城，很快就要風起云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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