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王家大掌柜頓時沒了底氣，誰讓人家手里的貨獨一無二呢。
“顧夫人務必賞光，到時候一定會給你們李家商行一個滿意的價格。”
蘇芙微微一笑，“盛情難卻，到時候我們夫妻定會準時赴宴的。”
且不提蘇芙在兩家商行中怎樣左右逢源，那兩家掌柜的都急急通知自己的主子。
一般貨棧的大掌柜都是本家長輩，在家族中地位不低，擁有很大的決斷權。
他們的眼光和能力也都是家族中的翹楚，兩位東家自然不會質疑。
但打通商道這么離譜的事情還是很難讓人相信。
“俞明兄，你覺得此事有幾分可信度？”
此時兩位東家正在一起商量，發話的便是馮家的主事，馮玉韜。
“雖然這事聽起來有些蹊蹺，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那李家雖然以前從未接觸過，但想來不會無緣無故戲弄我等。”
王俞明的意見是寧可信其有，也不放過一絲商機。
“也罷，與其在這里猜測，不如就去會一會這個顧夫人，看看她怎么說。”
越州那邊經商氣氛濃厚，而且對女子的束縛比中原松得多，女子出面談生意的并不稀奇。
醉月樓在衡州十分有名，四層的玲瓏樓閣華麗秀美，老遠就能看到。
蘇芙和李二故意踩著點過來，兩家的大掌柜急忙迎進了四樓的貴客包間。
里面并沒有外人在，只有兩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人四十來歲，成熟干練。
另一人三十出頭，一身青色文士衫，面皮白凈，看著倒像是個儒雅書生。
眾人一陣寒暄介紹，蘇芙才知道那名成熟男子是王家的東家王俞明，而那個看起來像書生的，是馮氏的東家馮玉韜。
落座之后，王家大掌柜便遞過來菜單，讓蘇芙點菜。
微微一笑，蘇芙卻將菜單遞給了李二，吃喝玩樂這方面，李二比她可強多了。
畢竟他當年也是京城的世家公子，要端起架子來，在這種小地方，可沒幾個人比得上。
果然，李二掃了一眼菜單，微微皺起了眉頭，隨手點了幾道菜。
蘇芙看也不看，將菜單遞給了身后的周傳富，由他再轉呈給王家大掌柜的。
王俞明接過來看了看，卻見李二并沒有點那些看起來花里胡哨的昂貴菜肴。
所點的都是精致而適合如今季節養生的菜品，價格也適中，心里頭頓時有了數。
看來對方家世不錯，絕不是那種暴發戶可比。
幾人都是生意場中的高手，推杯換盞，賓主皆歡，卻一個個都不提生意上的事情。
這次蘇芙顯得很文靜，在一旁含笑看著丈夫，一副小女人模樣。
出面應酬的反而是李二，只見他言談得體，妙趣橫生，見識亦是十分豐富。
這讓兩位大掌柜都有些郁悶，他們之前給東家匯報的，是李氏老板寡言少語，而其夫人卻十分精明。
現在看來，他們都走眼了。
人家兩夫妻都是精明人，尤其李二這種扮豬吃老虎的，更是防不勝防。
一直到飯局結束，也沒人提一句生意上的事情，兩位東家旁敲側擊問了不少情況。vp
可惜李二滑溜得很，滴水不漏，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套到，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識。
這位自稱李二郎的人，家世一定不簡單，絕非一般人可比。
眼看著飯后茶點也用得差不多了，再等下去人家都該起身告辭了，兩位東家互相使了個眼色。
還是由王俞明開口詢問，“不知道李氏商行每月能夠提供多少匹上等細麻布？”
“那我先冒昧地問一句，你們兩家每月能夠吞的下多少貨？”
李二不答反問。
這幾個月蘇芙給他進行了特別訓練，所以談起生意來也是有板有眼了。
“如果你們能夠穩定供貨，我們每月能吃下這個數。”
王俞明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蘇芙瞟了一眼，心下冷笑一聲，知道對方故意獅子開大口，若是沒有底氣，很容易露怯。
“你們兩家貨棧加起來才這個數，確實不多，可這樣一來，我這邊販運的成本就會增加。”
李二淡淡地看了一眼，一副并不上心的樣子。
“只要量夠，價錢好說。”
兩位東家互相遞了個眼色，王家的大掌柜便站了出啦，滿臉堆笑。
“雖然兩邊商路不暢，但價格大致還是知道的，普通細麻布如今只有五分銀子一匹。”
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想看看他們二人的反應。
蘇芙才從越州考察過價格回來，那邊的細麻布確實一直在掉價，大掌柜說得沒錯。
見他們二人沒什么反應，大掌柜只好繼續說下去。
“如果是上等細麻布，如今的價格大約是八分，你們買得多的話，可能還有得少。”
來醉月樓之前，兩位東家便已經統一過意見，此時讓大掌柜來報價，就是留了討價還價的余地。
“我也知道現在運過來不容易，若是當年我們最多出九分，想著兩家能做生意不容易，這樣吧，一錢一，如何？”
啰啰嗦嗦一大堆，當然是為了壓價，做生意嘛誰都想多賺點。
李二老神在在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碗，蘇芙則淡淡一笑。
“王大掌柜的賬算得不錯，要不小婦人也來給你們算算賬。”
她才從京城一路經過江南過來，自然了解這兩地的行情。
“如今江南地界的上等細麻布，是兩錢五一匹，到了上京更貴，要三錢八一匹了。”
一邊說著一邊悠然低頭品了兩口茶，“嗯，不錯，是楚州的上品毛尖，清而不淡，回味無窮。”
馮玉韜與王俞明心中都是一驚，萬萬料不到他們身在越州，卻對各地行情了如指掌。
“關鍵是有價無市，那邊基本上已經斷供，此時如果誰能獨家供貨，恐怕價格還不好說呢。”
此言一出，二人都是微覺尷尬，他們兩家商鋪都已誠信為本，如今卻被人當場打了臉。
頓時都有些訕訕的，不過到底王俞明年齡大些，臉皮老辣，立即若無其事地笑道。
“剛才大掌柜只是拋磚引玉，一錢八，怎么樣？”
蘇芙不答，反而轉向了馮玉韜，“哦？馮東家又怎么說？”
兩位都是人精，立時明白蘇芙對這個價格不滿意了。
馮玉韜低頭想了想，“長途販運成本高昂，夫人想必也都清楚，不如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兩錢銀子一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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