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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遠道-第十章 筵席風波(上)
更新時間:2020-07-02  作者: 松下鹿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明月照遠道 | 松下鹿 | 松下鹿 | 明月照遠道 
正文如下:
“富麗堂皇,殊無意趣。”

曹宗鈺摸摸鼻子,抬眼四周望望,不得不苦笑承認,安舒這八字評語下得極其妥帖。

謙德堂在子城近南門處,原為漢朝末年西涼王李暠所建,夯土為基,四方飛檐,殿角垂鈴,頗具古風。

歸義府將此地作為大型宴飲場所,便是相中這份堂堂正正的漢家氣象。

此時堂上正舉行他二人的接風宴,眾人盤腿坐于紅線毯上,陳幾案于前,兩人一組,案上陳設牛羊肉并酒飲之類,中間的空地上正有樂隊在演奏。

男伎居東,十來人擊鼓,吹橫笛,撥箏弦。女伎居右,持箜篌琵琶并笙簫銅鈸等樂器,吹吹打打,十分吵鬧。

此時尚未巡酒,已完成迎賓,拜禮,致辭,入座、動樂等無數繁瑣手續,在座衣冠楚楚的官員使臣,華族貴人,便好似提線木偶一般肅拜進退。

最辛苦便是女賓,華服儼妝,個個好似那洞窟里畫出來的人像,亦要撐著滿頭的珠翠一起行禮。

好容易坐定,這禮賓之曲也是演奏得四平八穩,咿呀嘈雜,叫人想打瞌睡。

曹宗鈺想了想,伸手沾酒,在案上寫了兩個字:矯枉。

安舒頓時明了,秀眉一揚,做口型無聲道:“過時。”

曹宗鈺無可辯駁,只好點頭表示認同。

兩人這番啞謎,看似簡單,說來道理卻極深。

沙洲曾于晚唐時陷于吐蕃近百年,時人作悲歌曰:“黃沙吐雙徑,白草生三春。不見中華使,翩翩起虜塵”。

大中二年,本地漢人張議潮盡散家財,招募義勇,起兵于敦煌,推翻吐蕃政權,收復瓜沙二州,并遣使持表函入京告捷。

唐廷與邊鎮消息早已隔絕經年。西北此番入使,頓時令得朝野震動。

唐廷在此地重設藩鎮,賜軍號曰“歸義”,這便是歸義侯府的來歷了。

往后便到了唐末風雨飄搖,中原狼煙四起的亂世,誰也顧不得這西部邊陲之地。

歸義軍苦苦支撐著沙洲,在回鶻、吐蕃、突厥、羌人等各方勢力之間,靠一己之力艱難騰挪。在周邊盡皆胡化之際,堪堪守住了這一方漢土,其間之兇險,猶如扁舟行于巨濤駭浪,稍有不慎,便萬劫不復。

因此之故,歸義軍于禮樂教化,重之又重,諸種儀式祭典,竟比中原更為隆重繁瑣。

如用后世之人的話語來講,那便是要在文化上維持自己的身份認同。

這便是曹宗鈺寫“矯枉”之意。

安舒回以“過時”,則是講世易時移,自世宗顯德二年,沙洲歷經艱辛,重新入貢大周開始,距今已有一百多年。

國家安定,疆域穩固,教化之風,遍及四野。

便是來經商做生意的胡人,也以會講漢話為榮,修習仁義禮儀。

此時仍膠柱鼓瑟,不思求變,則未免有些過時了。

他二人是本次筵席的主角,設座于主座歸義侯夫婦與觀察使之下,正是眾所矚目的焦點人物。

兩人不敢公然交頭接耳,卻想出這等法子來“默談”,也是新奇。

若非兩人俱是心思靈透之人,又素有默契,那可真是啞巴說話,不知所云了。

曹安康的位次在他們后面,正好將兩人的小動作瞧了個仔細,心里頗有一點難言的滋味。

兄長回府這一兩日,雖給自己準備了好生豐盛的禮物,卻一直忙亂,沒有時間與自己好好傾談。

她想念兄妹倆幼時的親密無間,更愿意跟兄長分享長大后的煩惱心事。

曹宗鈺卻似乎仍是將她當作那個記憶里天真不知事的總角稚童,隨口扯個謊,便想哄她開心大半天。

她的目光落在右前方的安舒身上。

今晚算是安舒正式露面,是以撤下冪籬,露出了真面容。

曹安康清楚記得,當安舒走進謙德堂的時候,場內有一剎那針落在地上也能被聽到的安靜。便是耄耋老者,彼時也不禁目光閃亮,握緊了拐杖,挺直了脊梁。

曹安康心里覺得不舒服,卻又為這樣的不舒服而慚愧。

昨日在歸義侯府門口,她對母親所說的話,聲猶在耳,她如今也是真心這樣想的。

稱呼一事,她確實不在乎。如果父親詢問她的意見,她會真心實意地讓出曹大小姐的名號。

然而,事情以另一種方式進行,直接剝奪了她的意見,卻讓她有些心緒失寧了。

就正如現在一樣,記憶中親厚的兄長,對安舒這個不知道隔了多少層的妹子,明顯比對自己這個親妹子要親昵許多,她心中酸澀,不知道該如何勸解自己。

遂起身離席,悄悄往后園去透透氣。

后園有個小池子,謙德堂傳來的樂聲被水池隔開一些,又被風吹走一些,聽上去便有些不真切了。

曹安康倚柱想了許久,終究還是默念:“安舒姐姐如此可憐,父母俱亡,名分尷尬,我跟她去爭這些稱呼之類的虛名,有什么意思呢?再者,我有父母兄弟,一應俱全,便多讓一點這個哥哥給她,又有什么打緊?安康呀安康,你可得大度一點!”

這樣念了幾遍,心里方才開解許多。

正打算抽身回去,卻不妨身后突然出現一道黑影,在她后頸凌空一掌,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便已軟軟倒下。

另一道黑影也從花叢里鉆出來,起先那人扛起曹安康,便待離去。

后出現的人一把攔住他,低聲問道:“你可看清楚了?”

起先那人點頭道:“看清楚了,確實是曹府的小姐。”

后來之人又追問道:“曹府如今有兩位小姐,你確定是曹大小姐?”

起先那人撓撓頭,犯難道:“有兩位嗎?這卻不甚清楚。”

探手入懷,取了一個羊脂白玉的小瓷瓶,揭開蓋子,在曹安康鼻子底下晃了晃。

曹安康悠悠醒來,神志還未清醒,便聽得耳邊有人叫她:“曹大小姐?”

她下意識回應了一聲“嗯”,脖子后面又著了一擊,頓時又暈了過去。

兩個黑衣人確定好曹安康身份,頓時腳底抹油,再不停留,七轉八拐,從后門溜走。

黑衣人消失之際,卻有一個仆傭裝扮的男子,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曹安康被擄走的地方,動動鼻子,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目光一閃,施展身形,悄悄追躡黑衣人而去。

后園這一切都在靜悄悄中發生,前頭謙德堂卻平地里橫生了風波。

迎賓曲結束之后,巡了一回酒。

安舒雖隨眾舉杯,不過略沾唇而已。

眾人飲完,歌姬開始唱歌,四聲五音,倒頗曼妙。

這便是又起第二巡,以歌侑酒了。

這回還沒等眾人放下酒杯,便聽得外邊一陣喧嘩,有人高呼:“冤枉!”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是什么緣故。

歸義侯臉色一沉,正要召人來問究竟,就看到門口守衛的士卒押著個粗壯的突厥男子走了進來。

雖說是刀戟押著,那男子卻是毫不在乎,只口里不停地叫撞天屈:“侯爺大人,冤枉啊!冤枉!”

歸義侯尚未發話,座中一人已噌地站了起來,厲聲道:“答答不花,你在干什么?還不趕緊退下。”

發話這位是花汗國使臣牙爾巴海牙,滿口里喊冤的答答不花則是他的副使。

答答不花翻個白眼,壓根兒不搭理這位正使,只朝著堂上嚷道:“是哪個天煞的混球,栽贓給我們花汗國?還請侯爺大人作主啊,我花汗國從來不耍這些陰險花招,就算是要那尉遲德小兒的命,那也是戰場上真刀真槍地干出來,絕不會去找人暗殺行刺!這定是有人暗中使壞,栽贓誣陷。”

牙爾巴海牙一愣,道:“你說什么?尉遲太子遇刺?”

這等大事,他作為正使,卻沒有收到片言只語的消息,也不知答答不花從哪兒聽來。

不過此時不是窩里反的時候,他知事態嚴重,回首朝歸義侯躬身問道:“敢問侯爺,可確有其事?”

歸義侯在肚子里咒罵了職方司成千上萬遍,臉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和顏悅色道:“貴使先坐下,此事說來話……”

那答答不花看似魯莽,心實精細,才聽歸義侯這話頭,便猜出他有意敷衍,眼光一掃,瞥到安舒,哇哇叫道:“你便是新來的曹大小姐吧?你可要給我們番邦小國作主啊!漢家阿舅大皇帝是你舅舅,也是我們花汗的舅舅,我們都是皇帝的外甥,都是一家人,你們中原的書上講,一家人要相互扶持……”

他話還沒說完,在座已經全部驚呆了,整個謙德堂只剩他那中氣極足的喊冤聲。

安舒的身世,歸義侯府向來對外交代得簡單。

只道這是前頭歸義侯世子在京城留下的血脈,生母是誰,卻無人提及。

先世子因病客死京城后,歸義侯夫婦中年喪獨子,悲痛不勝,也于半年內相繼離世。

朝廷體恤功臣,特地從遠親支族中擇了才具之人紹封繼絕,充作歸義侯義子,繼承爵位,這便是曹宗鈺的父親,現任歸義侯曹禮任了。

又將世子孤女接入宮中撫養,太后憐其孤苦,方才多加疼愛。

如今這答答不花居然嚷道,皇帝是安舒舅舅,這卻令在座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女眷們捂住嘴巴,眼睛快要突出來。就連陰氏,都震驚得差點站了起來。

曹宗鈺與安舒對視一眼,曹宗鈺朝她點點頭,便待起身。

安舒卻按住了他,自己款款站了起來。

答答不花也發現了現場異常安靜,不由自主停止了叫嚷,一摸頭,嘿然笑道:“俺可沒說錯,大唐天可汗嫁了公主過來,花汗與大皇帝,從來就是好甥舅。大小姐,你可不能不認俺們!”

他話音未落,忽地眼前多了一人,迎面一拳擊在他胸口,他猝不及防,噔噔噔倒退了七八步,才立穩身形,怒氣大發,哇哇叫著抬起頭來,便看見面前站了一個劍眉星目的英俊男子,正緩緩收回右手。

答答不花口里雖叫嚷,心里卻是一凜,故意裝傻充楞道:“李世子,你這是什么意思?是想找俺答答不花比試比試嗎?”

這男子正是定難侯之子李允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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