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為什么。”

“滑雪哪還有為什么。”

雖然內心充滿了問號，可棠沐玥的語氣非常篤定，有一種“不會傻傻以為真的只是去滑雪吧”的氣勢。

桃樂絲以前倒是與同學們去過，但并不熟練，雙板滑也是勉勉強強。

棠沐玥那種大小姐自然是一套裝備都自帶的，來接的時候見到桃樂絲兩手空空只有一個提包，只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大致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棠沐玥這些人口頭說什么永遠往深處多想一想總沒有壞處。

到了度假區，棠沐玥輕車熟路的直接開進了一片冬青圍繞著的入口處豎著M字樣門牌的別墅。

一看架勢就知道不可能只有兩個人，兩個人根本不需要這樣大的房子。附近還有一套房，這一區明顯特別獨立，特別幽靜。

“還有什么人啊。”本來是不想問的，顯得自己大驚小怪，奈何實在忍不住。

“進去就知道。有幾個都是你熟人。”

熟人？一聽到熟人桃樂絲瞬間有些緊張起來，熟人看到她出現在這里會說什么？最近遇到的熟人臉上可都沒有好氣色，要么趕著巴結的，眼底里全都是不屑，要么敬而遠之的，那感覺就像大家都是盜墓的偏偏桃樂絲家掘了一處大墓，還偷偷的不想讓人知道。

“別緊張，里頭的人都是被害癥候群。”

一走進去桃樂絲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在客廳四周走動并招呼著每個人的是艾莎姐。

桃樂絲幾乎驚訝的輕呼了，她怎么會在這里？

艾莎看到桃樂絲的時候露出惋惜的笑容，在這里相遇其實不是什么欣喜的事情。

還有幾個眼熟的，都是以前從幼夏離職的。

難道是……桃樂絲悄悄看向棠沐玥，這些人是要集火公訴幼夏納斯苛待員工，不公正待遇？

可這種集體性上訴實際操作時勝訴率不高，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心里的標桿，就算表面上為了統一作出了謙讓，可一旦有人試圖攻破只要找到適合的切入點，這方面應該沒有人比棠沐玥更了解的。

人家父親就是專業干這個的。作為商業律師，應付企業面臨的各種起訴，包括內部員工鬧事駕輕就熟。

棠沐玥輕輕說了一句話打破了桃樂絲的無端猜測，“這里的所有人不全是相關人，他們只是來說說他們了解到的。”

而關鍵人，只有棠沐玥和艾莎兩個。

大家吃飽喝足，閑談完畢，在棠沐玥特地安排的一間安靜的小房間里洽談完，桃樂絲無意中從門口經過瞥了一眼，每個離開的人似乎都會攜帶一份類似文件的紙走出去。應該是與棠沐玥在房間里簽署了什么協議。

“你家里，是什么人出了事？”

猛地回過頭就看到艾莎姐略帶苦澀的眼睛，在以前的印象中公共事業部走出來的每個人都精致的跟政客要員一樣，臉上疲憊的神情都不曾露出過一絲。

而眼前的艾莎姐卻枯萎了許多，眼角有細紋，嘴角有深窩，笑起來都帶著一絲悲涼。

“什么，家里頭？”

艾莎突然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然后默默的起身離開了。

桃樂絲在房間門口等了很久，棠沐玥終于起身喝口水上個廁所，桃樂絲跟了上去。

“艾莎姐是不是發生過什么事。”

棠沐玥前后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人注意她們，才挽著桃樂絲的手臂若無其事的走向了衣櫥間，走進去以后反手關上了門，背抵在衣帽間的移動門上。

“是艾莎的妹妹。在她離職前自殺了。”

桃樂絲困惑的看著她，“自殺？是因為感情上的事？還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雖然目前還沒有找到明確的證據顯示，可是……根據艾莎自己的交待，很有可能是被集團高管的那些人……羞辱性的玩弄了，最終不堪其辱，才自殺的。”

“啊……！怎么這樣……”

棠沐玥壓低聲音，語氣忽然的森嚴而謹慎，“有些事情我在國外的時候就聽說了，但始終沒有辦法相信。直到自己這次回來以后，才慢慢發現……原來我爸在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在替這些人善后。”

“可，你爸不是在替江如祖做事！？”

“沒錯。”

就是說，江如祖也是其中一員。

“他們是一個龐大的團體，一個普通人根本看不見的龐大的存在。江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也是資金鏈最重要的一環。江如祖一直利用自己投資的項目暗箱操作不法資金。在他投入幼夏以后，幼夏便成為了他的那臺洗鈔機。”

棠沐玥一直都是大咧咧的，外放的，帶著西方式的開放和晴朗的女孩子，但就在這一瞬間桃樂絲敢說自己看到了人性中最真實的陰暗，那種陰暗并不是源于惡，而是世間的殘酷。

“是為什么？”

“我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又是，曾經……“是我的家教老師，也是我爸的學生。”

“現在在哪里？”

“福祿園。”說話的時候風淡云輕，可字里行間心酸、璞坎難以言喻。

“發生了什么事。”

“年少無知，自恃清廉。說白了就是一個字，蠢罷了。”

蠢字說出口是咬牙切齒，然而那股恨意顯然不是沖著“蠢”的那個人去的，而是蠢人的反向。那些聰明人，那些呼風喚雨的人。

在程詩雨的小型私人善宴上，見到的棠沐玥就是與那個大環境格格不入的，就像一頭初出茅廬的小狼闖入了老狐貍群中，跌跌撞撞，卻不肯同流合污。

可是出人意料的她融入的很好，好到連她親生父親堂本都驚訝的地步。以為女兒回國后會產生不適，會有道義上的枷鎖，會不愿意接那些一看就人間不公的案子。

女兒卻沒有說過半個不字，臉上也沒有半分的不滿，沒有絲毫的不齒。連合作多年的老總都紛紛表示，果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堂本有些警惕，自己的女兒到底還有幾分了解，她不該妥協的這樣快。

所以江家的事情始終不曾讓她參與進去，哪怕住進醫院依然在最大限度上把她排斥在外。

“你的哥哥桃韶緋的死，不是什么意外吧。是蓄意謀殺。為了讓江洋活下去，江家不惜把一個同齡的男孩子葬送在半路上。”棠沐玥的話一字一頓，咬字清晰，不再摻雜任何情緒。

桃樂絲痛苦的看著她，此時此刻內心有揪住的困擾，她沒有辦法、沒有絲毫的辦法為哥哥的死做出任何的報復，無論做什么似乎都會是徒勞，而且會牽連自己一家……

“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一種職業叫做商業間諜。他們除了會挖掘商業上的秘密，有的時候也會挖掘個人的秘密，商業是死的，人是活的，人的秘密總是比商業上的多。譬如在競價的時候你可以用一分錢的優勢打敗自己的對手贏個滿堂彩，也可以令對手直接鳴鼓收兵，俗稱兵不血刃。”

“那需要我做什么？”

“江如祖的手上有一份名單。只要我看到了那份名單，我就可以找出他們各自彼此之間的關系，就可以讓那座沉溺于水面下的冰山無需浮出水面就消逝于無形。”

桃樂絲看著她，脊背有一絲寒涼。

“桃小姐，他們敢那樣肆無忌憚，完全無懼人倫、道德、法律的約束，踐人如草芥，不就因為他們站在冰山的核心么。只要冰山不存在了，那四散飛舞的亡魂一定會讓他們支離破碎……”

“我……需要考慮一下……”

“是擔心父母的話，我可以提供擔保措施。但，如果是心軟，如果是放不下江洋，我知道你們以前的交情很好，那也請你想一想你哥哥那顆拼命在跳動著的心臟。”

衣帽間的移門打開，艾莎正耐心的站在門口。兩人都愣了一下，“艾莎，你怎么了？”

“外頭有客人……”艾莎的語調明顯有些不自然。

棠沐玥把桃樂絲交給艾莎，帶她先去客臥休息。自己則朝著前廳走去。

望著棠沐玥的背影桃樂絲不住問了一句，“艾莎姐，你是怎么認識她的？”

“還記得我在酒店的時候送了一個男孩子去你們培訓部么。一個工程部的男孩子，叫凌什么的。”……啊！原來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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