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

“找你。”

“誰？”

小寶沒搭話，直接把身子轉了回去。桃樂絲一抬頭就看到靜靜站在辦公室門邊上，跟雕塑似的江洋。

他最近幾天……陰郁的很。陰郁的令她想不關注他都難。

“江特助有事？”

這話問的，新婚夫妻還這么講客套？

江洋的臉色更喪了幾分，“想問你，去不去吃飯。”

瞬間，凝神靜氣。幾乎都能聽見辦公室里針尖落地的聲音了。

桃樂絲明顯的感覺到周圍同事呼吸的聲音都變輕了。

吃飯？她是不可能再吃江家的飯的。可是棠沐玥告訴她的那份名單……那份可以殷實打敗江如祖的名單，或許江洋會知道呢。

于是麻利的起身，跟了出去。

“發你消息不回啊？”男人的語氣還是有點幽怨。江洋自身承受著多么大的壓力，桃樂絲是可以想象到的，但現在的她完全沒有心情去理解體諒他。

那不過是生活在蜜糖罐子里的孩子偶爾從指間漏了一兩顆糖果，重要么？和別人丟了足以賴生比起來又算的了什么呢。

剛在餐廳一坐下，就聽到江洋如泣如訴的嗓音，“小絲啊，你哥的事情……能不能就這樣讓他過去吧？都已經好幾年了，那個時候……”

她本來是想忍著的。是想忍著的，為大事者不拘小節，降大任者勞其筋骨。可是……眼前恍然一閃而過的是哥哥的笑貌。人有的時候就是很奇怪啊，明明以前桃韶緋就在身邊的時候天天念著的都是他的壞處，直到忽然消失的那一天她眼底里看到的竟然只有他的好，所有的一切哪怕過去對自己的欺負和輕慢都變成了兄妹之間的感情。

他是她的家里人，他才是真正的親人，憑什么自己的家人就要受到別人的迫害，就要為了一顆健全的心臟丟掉性命。

你弱，你去死吧！憑什么就能寄生別人活下去？

“小絲？”

她猛地已經站了起來，旁邊幾桌的客人紛紛詫異的看向她。

桃樂絲原本不是一個會當眾甩臉的人，是會為了顧全大局而委曲求全的人。可是委屈壓抑的太久了就變成了爆發。

你們一家人，沒有一個好人！她惡狠狠的目光不善的盯住了江洋。

突然她瞥到一個人影從江洋背后的玻璃幕墻邊走了過去。因為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很容易和背景融為一體，桃樂絲的瞳孔卻收縮了起來，那個人影看起來怎么都像凜霧昀啊！

難道他又回到酒店里了？他什么時候回來的。這段時間到底去了哪里……

有太多的問號想追上去求解答。但是注意到人影的手上似乎提著一個很重的箱子。桃樂絲又想起凜霧昀干過的那些勾當，在酒店的走廊上偷安攝像頭，在辦公室裝竊聽，盜取總經理辦公室資料。

目光轉回到江洋身上，目標不會是江洋吧。那就不能讓江洋此刻回到辦公室了呀，萬一撞上怎么辦。

她慢慢的坐了下來，開始戲耍著手中唯一一碗芙蓉鮮蝦湯。

“還要點些什么嗎？”

“飽了。”

“那，我結賬了？”

桃樂絲抬起頭看著他，“怎么，跟我坐著很難受么？”

“小絲……”江洋有些無語，她不明白，她怎么能一點都不明白他呢。“我不是你的敵人。我爸媽也不是你的敵人。那件事情是我們做錯了，我們愿意彌補……”

“啊！原來你們能起死回生啊？”

江洋再次敗下陣來。

三分鐘吃完的飯，愣是坐了三十分鐘。連杯子里的水都沒有添加一口。不僅服務員覺得尷尬，連鄰桌也顯得八卦起來，不停暗中揣摩這一桌坐的到底是什么神仙食客。

“難道是來擺拍的？我看男的點了挺多的。”

“沒注意到服務員喊他什么助么，大概是內部試菜的吧。”

“可是女的沒怎么吃啊。而且……剛才那個是在鬧脾氣吧。”

“看起來都挺年輕，這不能是外遇了吧……”

“我知道了。三角戀分手現場。”

“厲害厲害！”

桃樂絲目光凌厲的掃了過去，鄰桌小姐妹瞬間閉了嘴。

這一刻江洋不僅有些意外，甚至還有一絲恐懼，她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程詩雨早就告誡過他，但江洋怎么會聽程詩雨的呢。直到此刻才不得不認真思考起自己母親對自己的孜孜教誨，畢竟母親才是個女人，自己對女人的了解僅限皮毛。

交通意外和教唆殺人是兩碼事。在量刑上也是天差地別。

桃韶緋死于意外，家里人就算心里再恨，再埋怨司機，那份過錯也沒有人好歸責。甚至可能會反噬到自己身上。

然而人一旦有了目標，那份恨意就是成幾何數據上升的。一個人不會過多的怪罪自己，怨恨自己，將自己逼迫到死的畢竟是少數，但是怨恨起別人來卻是足以不擇手段的。

“小絲她不會！”反駁的時候江洋能夠理直氣壯，是因為他相信，可是這份堅信到底是出于年輕氣盛還是有所依托。他不由得反思起來。

江洋結完單回頭的時候桃樂絲人已經不見了，他苦笑了一聲。將結賬時候送的冰機花草種子默默收進了口袋。

以前她一直喜歡收集各種附送的小玩具。譬如全家限量出行的公仔、玩偶，還有面膜展示用的蛋殼臉譜，他在北京地下城的時候找到了一套108個臉的石繪臉譜，裝在匣子里小心翼翼的帶回來，一路都抱在手上。

回來帶給她的時候，她果然很高興，一直寶貝了很久。有一次家里的表弟來玩摔碎了一只，她還特意問了他地下城的店鋪地址，說要一個人跑去修復那只壞掉的臉譜。

后來兩個人在北京30幾度的高溫天逛了好幾遍終于找到了那位老板。老板漫不經心的說，是絕版了，手繪的爺爺是過去戲班子的人，早八百年就過世了，現在家道中落就把家里一些祖傳的文房四寶拿出來賺賺奶粉錢。

桃樂絲突然就高興了起來，“那可是一套絕版呢！”有價無市的絕版？江洋哭笑不得，自己倒是淘到了一套絕版呢。被父親知道了一定笑掉大牙。有這份閑工夫淘絕版不如回家多做幾分股價回落圖。

可是，她那個時候好快樂……而她的快樂好簡單。

即使自己不能時時刻刻滿足她的心意，可只要自己做了一點點令她高興的事情，她都會表現出十二分的感激來。所以才會覺得那份誠意是永遠不會變的吧。

桃樂絲腳步飛快的默默走出餐廳，徑直走到了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小型廂式貨車旁。

不一會兒車主就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

“你去了哪里。”

對方沉默片刻后，那個消息是令桃樂絲措手不及的，“小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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