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霧昀默默的回過頭來，是他收養的兒子們中的一個。

“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阿強被人……被人干掉了。”

“誰干的。”

問的時候，他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必定是那小子無疑了。但還是故作不知的問了一句。

養子默默的看著他，似乎躊躇，不確定是否應該說出來。

“有話就直說。”

“阿強走的時候跟我說過，他去接應念哥。”

“是去接應的？”

男孩子臉色難看了幾分。

“老爸，我們都跟了你這么久了。從來沒見你對誰心慈手軟過，只有念哥……”

“心里不服氣了？”

“不敢。”

“不敢還去找他麻煩。”

“老爸，如果真的念哥動的手，你會替阿強討回公道的吧。”

“要怎么討回公道？”

養子一瞬間被問住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以命抵命，一直是他們這行的規矩。

雖然有時候自己也會覺得血腥暴力，也會覺得沒有意義。但，人的一生真正有意義的時間又有多少呢。

他們都是孤兒。或者是某種意義上的孤兒。

所有人都告訴他們，教育他們，應該找到活著的意義，應該堅強，可是在最需要別人幫助，扶持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都是在袖手旁觀，無動于衷。這樣的人難道就有意義。

老爸是唯一一個站出來的人。他的目的很顯然，替他賣命，替他打工。可是沒有別的選擇。

老爸的手段有多兇狠，他們從第一天就知道了。所以也沒有任何僥幸，他們感激的是，老爸從來不曾騙過他們。而且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個公正的人。

做的多，得到的就多，地位就高。除了一個人，就是破壞規矩的人，妄念。

但規矩，也是老爸一人定下的。

妄念來的時候，帶著一只背包，是那種看起來就價格不菲，有錢人家才會背的包。額頭和肩膀都縫著針，看來是剛跟人打完。

他來的很晚，但由于年齡較長，大家還是按規矩喊他念哥。老爸好像早就認識他。

妄念兇狠，跟老爸一樣的心狠手辣，卻只有面對那些公眾意義上的“壞”人。當遇到可憐的人，他是會心軟的。

曾經有個弟兄問過念哥，“為什么要對他們手軟，他們又不是我們的兄弟，又不會幫我們。”妄念當時自嘲的笑了一下，那個笑容跟這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他的眼底里沒有絕望，只有一種深埋的仇恨。

老爸對念哥很寬容。哪怕念哥一次次的悄悄放過老爸下了命令要收拾的欠債人。有些是收了錢要對付的人。總是有兄弟會跟在背后替他善后。但是老爸從來不會在眾人面前指責念哥，這是讓很多兄弟心中不平的事情。

可是妄念也有他厲害的地方。因為老爸收養的孩子多是孤兒和來歷不明的孩子，這些孩子從小就沒有經歷過正常的生活，不知道怎么與人溝通交流。沒有過任何一天物質富足的生活。

在出入高級場所，面對來頭不小的人物時，會局促，會緊張，會忍不住的爆粗口。

妄念卻習以為常。進出高級的酒店，高級的會所。與打扮光鮮亮麗的老板娘，雇主，目標對象，輕松打成一片。好像那本來就是他自己的生活一樣。

隨即兇狠的出手，從他的身上，不止一個人說過仿佛看到了老爸年輕時候的影子。雖然大部分人根本沒有見過老爸年輕時候的樣子。如果有，大概真就是念哥那樣的吧。

阿強在老爸身邊很久了，久到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譬如老爸的名字，原本應該不叫凜生，叫做凜霧昀。因為他替老爸收到過一個包裹，是從海外寄來的，上面的收件人就是凜霧昀。寄送者好像叫做凜西暖。

老爸每年清明都會去掃墓，一個是老爸的奶奶，一個是老爸的弟弟，還有一個是老爸不會告訴他們的人。后來有一次阿強發現了，妄念也去了同一片墓地，卻故意避開了老爸。

念哥說，老爸救過他的命。可是他說話時候的語氣一點都不像在講述自己的救命恩人。連他評價陌生人的語氣都要親稔許多。

“怎么樣了，樂哥？”

“老爸不會替阿強主持公道的。”

“真的是念哥？他為什么呀！”

“為了那個女的吧。好像叫林芝？”

“我還以為念哥不喜歡女人呢。”

阿樂看了一眼弟兄們。“我去的話，你們會跟我吧？”

“樂哥你說什么呀。”

“這樣下去，我們都沒辦法做事了。有些規則，是不可以被打破的。”后半句話他并沒有說完，否則，我們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樂哥？你要想清楚啊。那個是念哥。”

“他不過就比我們年長幾歲。來歷不明罷了。”

“老爸明顯更向著他啊！”

“到現在他還是不肯叫一聲老爸，一直叫老師。這樣的人，以后能管著我們？”

“為什么要他管著！”

阿樂掃了一眼眾人，“老爸總是要退位的吧。”大家都不再說話了。

阿樂繼續道，“我們都知道，老爸跟海外的人有聯系。以后所有事情被妄念接手的話。我們只能聽他的，你們真的愿意聽他的？”

“他好像，也蠻厲害的。”

“再厲害，他跟我們是不一樣的人。我們動手是為了利益，但他不是。”

“樂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們不知道的？”

“沒有。但是，他來到老爸身邊絕對不是走投無路。他的路，寬著呢。”

“我們私下找他，老爸會不高興的吧。”

阿樂默默的拿出一張照片，指著上面西裝革履的男子，“他就是妄念這次的目標。懂的吧，這種生意人看起來就不好惹，我們只要借刀殺人就可以了。”

“你要出賣念哥？”

“是他先出賣了我們所有人。他把那個狗仔的妹妹放了，以后一旦曝光了我們，你看我們還有什么活路！”

“是不是先看看老爸的意思……”

阿樂徑直站了起來，用身體的行動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走進幼夏酒店旋轉門的時候，腳底還是咯噔了一瞬。門童乖巧的微笑，點頭，拉門。注意到阿樂的穿著是微微蹙了一下眉，但還是很快的笑了開來，“歡迎！請問有行李么？”

阿樂不習慣的搖了搖頭。在門童目送下，緩慢的走向了前廳部。

“我要找這個人。”他直接拿出了照片，照片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就戳在照片中江洋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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