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小念……我是你……”的爸爸。那最后的三個字，竟然如此難以出口。

江洋還記得，小的時候的江念喊他爸爸。

會等著他回來，趴在二樓的扶手上，安靜而委屈的看著他，僅僅期待著父親投來一次關注的目光。

家里的所有人都在拆散這對父子。尤其那兩個女人。

江洋有一件事情沒有撒謊，就是頭一次見到江念的時候，他心底里確實有那樣一個念頭。他是可以與這個孩子好好的，和平共處的。

事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轉變的？

或許就要從程詩雨追溯起來。因為在他概念中，程詩雨這個女人是絕對不會容忍一個外人的。

但程詩雨卻莫名的對這個孩子格外寵愛。江洋收買了程詩雨的司機，問他這段時間里程詩雨去過哪里，見了什么人。

于是就知道，程詩雨去做過不止一次的親子鑒定。她應該早就發現了這個孩子根本不是桃樂絲與他生下的。

按照程詩雨的性格，一定會把母子趕出去。若是沒有趕出去，一定是這個孩子有問題。

于是他潛入了程詩雨的房間，偷到了那份鑒定書。看到上面幾乎百分之百的確認，江念就是江家的血脈時，他驚呆了。

他甚至懷疑過是桃樂絲做的假。然而稍許了解桃樂絲的為人就知道她做不來這樣的事情。

那就是——孩子的父親，親生的父親，才是江家真正的兒子。

他料到了是誰。那是一個再可怕不過的結局。是他無法接受的結局……

江念一步步的向前走著，走到江洋的面前，目光掠過他，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萬丈深淵。

“金大叔說，是你讓他在半路上堵截媽媽的。”

江洋的心底噔了一下。目光狐疑的轉向了江念出現后就不怎么開口說話的金遠光。

他是了解這只老狐貍的，與江如祖相比有過之無不及的人物。從他接替江如祖與金遠光合作以來，兩人之間的溝通沒有任何實證方面的存檔。

也就是說，明明是金遠光害死了桃樂絲卻完全可以推到他的頭上，而江洋卻沒有絲毫辦法自證。眼前就完全要看江念到底更愿意相信誰的話了。

他轉向江念的時候，試圖開口解釋的時候，看到這個年輕的還無城府的孩子眼中唏噓的光，就知道自己已經走掉一半了。

“小念，我害任何人，都不可能害你媽媽。”

“是你讓金大叔去攔截媽媽的車吧？”

他不能反駁。此刻任何反駁聽起來都會像在狡辯。

尤其他還不知道江念到底聽到了些什么。

現在他腦海里只有一個深切的困惑，“你們是怎么遇上的？”

江念到底是個心實的孩子，也不瞞著什么，“宸姐救了我。”

江洋并不認識金宸，但知道金遠光有一個女兒。他對自己女兒的容忍度很大，而且一直試圖讓她遠離NH的組織。

江洋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就事論事的說著，“其實我還是有存在價值的。只要有我在與江家本家的聯絡溝通都由我出面，明面上的賬至今還沒有出現過任何問題。”

這一點上金遠光是很有發言權的。他甚至比江洋更有發言權，畢竟是從江如祖時期起就與江家這一脈人就開始了合作。

“你的所有賬本，我看過，確實做的很干凈。背后跟那個姓棠的脫不了關系。你不過就是一張門面，真正清楚的人是你的私人律師，以及律師背后搭理賬本的工具人。”

江洋被金遠光噎了回去。這個時候為了自保，也不得不說些喪心病狂的話來。

“金總我們合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你真的準備放棄我，跟我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合作？就算是上下的牙齒也會有打架的時候。你的底線在哪里，我的底線在哪里，說句真誠的話，我比你親生閨女都還要了解你。生意人都講究做熟客，你現在拋下我絕對不是明智的。而且你也已經不年輕了，該不會是想從頭再來一遍吧？”

金遠光嘿嘿的冷笑了幾聲。故意做出親昵的樣子拍了拍江念的肩膀，“聽見了？現在相信了吧，你這個后爸為了自保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當年我跟他再三確認，我說一個孩子還在車上，真的要動手？他一口咬定那個孩子不是他親生的，不需要顧及……”

“你胡說八道！放屁——”江洋頭一次在江念面前重口怒罵出來，“我說過了，說過無數次了，我只要求讓她暫時消失。我說你只要把她留下來就成，等我這邊事情搞定，我會親自過去接她！結果呢？你直接連人帶車都翻了。如果不是凜霧昀恰好路過，江念還不是得死在你手上？！”

江念默默的沒說話，聽著兩個惡犬般的男人狗咬狗。

“小念，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要信我！”

“你早就知道凜霧昀不是害死我媽的兇手了是不是？”

江洋沉默。

“你也知道，他其實才是我爸對不對？”

江洋的臉色難堪起來。

“奶奶等了那么些年的兒子，就是他。你知道的，卻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那是他自己選擇的。”

“可是他不知道，我是奶奶的親孫子……”

“小念啊，”江洋仰頭嘆氣，“小念，你的仇人是這個人啊。”手指無意識般的指向金遠光，“是這個做間諜出身的家伙啊。你不能信了他的鬼話……”

“你讓我燒掉的東西，是你這些年的佐證吧。我統統都幫你留起來了。以后，江家的生意也不需要你了。你能做的，我也一樣能做到。”

“不、不不！你根本還不明白。”

“你是怎么害死我媽的，現在就讓你同樣經歷一遍吧。”江念驀然轉過身去，背對著江洋，目光看向笑容詭異的金遠光，“金叔，以后我們合作愉快。”

金遠光爽快與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在面對著逼近的金遠光，江洋一步步的后退，拼命尋找著脫身的機會。

“不會以為自己還有逃脫的機會吧？你這可是越獄啊。”

“我沒有！我是保外就醫……我……”

警車的警報聲由遠及近。

“快到了。你主動點。”

“我寧愿回去！”

“不。你不會想回去的。因為牢里有你不想見到的人。”

“凜霧昀？他不會真的對我動手的。”江洋說的很篤定，一邊按住了自己心臟的位置。這顆心臟，是桃韶緋的，凜霧昀不敢就那么輕易的毀掉它。

可是金遠光卻搖了搖手指。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他進去不是為了報復你，而是為了保護你。”

“什……你說什么！”

砰——的一聲之后。

獄警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鑰匙。

金遠光揚起嘴角，回到自己的車上迅速的離開了現場。

舍監之中正在望著大雁東南飛的凜霧昀嘆了口氣。江洋走的那么急，怕是什么預備工作都還沒做好吧。

夜幕降臨了以后有個面生的獄警走進了凜霧昀的房間，“師兄。師父讓我來接你。”

凜霧昀慢慢的換上了衣服。

“在離開之前，有個人想要見你一面，師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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