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悅也就是有感而發,順勢勸慰了一番,說完就不在意了。
她回過頭,看著薛鳳薛源在一旁一臉擔心的樣子,然后掃視了一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便說道,“婆婆,不如請大家出去等吧,這樣都待在屋子里,并不合適,只留下幾個婆子幫忙按著二弟妹,再讓阿翎留下來給我幫忙就好。”
薛老太太起身,“阿源,鳳凰你們隨我一起出去。”
又打發了多余的婆子丫頭。
薛源也起身來,倒是朝著蔣悅行了一個禮,“有勞大伯母了。”
蔣悅已經開始清理傷口,“我要先檢查一下這里面是否有碎瓷片,二弟妹,你多忍耐一些,會有些疼。”
吳氏道了一聲好。
吳嬤嬤是吳氏的陪房媽媽,差不多是看著吳氏長大的,感情非比尋常,此時別過頭去,輕輕的擦拭眼淚。
蔣悅一面動手,一面跟薛翎說道,“阿翎,你看著,這外傷處理時,需要十分的細致,不論病人如何掙扎叫喊,都不用理會,你看看我的手法。”
薛翎點頭,“好。”
蔣悅又道,“阿翎,箱子里面的那根線,你用滾水給我燙軟。”
薛翎按著母親的吩咐忙碌起來。
薛翎救治過的病人不在少數,但這是她第一次跟著母親行醫,這種方式也是她從來不曾接觸過的。
薛翎仔細的觀察母親的每一個舉動,并牢牢記下。
蔣悅清洗傷口之后,確定里面沒有了碎瓷片,這才拿起燙軟的線,嘆了一口氣,“還夠,將就著用吧。”
薛翎問道,“阿娘,這是用什么做的?”
“桑皮。”蔣悅隨口答道,“回頭,我教你。”
然后對著薛翎說道,“你看著我的縫針手法。”
薛翎凝神,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縫針對于蔣悅來說十分的簡單。
今日為了給薛翎講解,倒是盡可能的放慢了步驟。
吳氏的意識清醒了之后,痛感就顯得格外的強烈,從縫針的時候,就開始疼痛的叫喊起來。
幾個婆子死死的將她按住。
蔣悅絲毫不受影響,繼續麻利的操作。
這是薛翎第一次旁觀母親行醫的樣子。
和她印象里的母親完全不一樣,她卻覺得,母親本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蔣悅縫到一半,對薛翎說道,“你來試試看。”
薛翎凈手之后,便上前接過了母親的針。
她自幼雖然不是十分的精于女紅,卻也是在祖母的督促之下學過一些。
只是做了薛家的家主之后,這種女兒家的東西便再也沒有碰觸過了。
母愛的這針與繡花針全然不同,握在手里也是不一樣的感覺。
“阿翎,別怕。”
蔣悅只當薛翎緊張,便低聲寬慰道。
母親的聲音乍然在耳旁響起,這么熟悉的四個字,薛翎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
薛翎記得,她第一次用祝由術祈雨的時候,準備上臺的時候,底下站了好些民眾。
雖然算不上人山人海,但是看臺之下,也被擠得水泄不通。
那是她接任巫主之位之后,第一次正式的用這樣的身份出現在大眾面前。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心底的緊張蓋過了一切。
那些目光滿是打量,透著質疑,聲音此起彼伏的,一點點的傳入她的耳中。
她是第一個以女子身份接任的巫主,所有的人等著她出錯之后再行聲討。
她不由得生了退縮之意。
當時祖母拉著她的手說道,“你就當所有的人不存在,就像平日里行醫治病一般,你爹爹應該都是教過你的,巫醫求雨,都是提前算好了時辰的,你就按著平日里所學就好。”
末了,祖母又對她說道,“阿翎。別怕,”
這是祖母最后說的四個字。
她漸漸的安定下來。
那一次的祈雨十分的成功。
也是這一次,讓她初步被江陵的民眾所認可。
后來,次數多了之后,她就越來越得心應手,再多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也可以全然無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巫術在江陵一帶幾乎是無人能及,可是,她忘了,再高深的巫術,也終究是敵不過被利益驅使的人心。
薛翎深吸了一口氣,回過神來,經歷有時候是一種苦痛,更多的時候卻也是一種收獲。
至少,經歷了那些事,現在的她,面對任何事情,都能泰然處之。
薛翎已經照著母親剛剛的樣子開始縫針。
吳嬤嬤在一旁看著,心里隱隱的有些擔憂,但是擔心惹怒蔣悅,并不敢多言。
薛翎的手法,自然是不能跟蔣悅相提并論,第一針就下的有些歪了,后面順手了一些,終究是看起來歪歪斜斜的樣子。
收針的時候,在蔣悅的指導之下,也不好看。
蔣悅卻點頭說道,夸贊道,“阿翎很厲害,比我第一次強多了。”
這一聲夸贊叫薛翎汗顏。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更加意識到,巫醫之外,或許真的有更好的行醫濟世的法子。
吳氏本就失血過多,這會子已經疼的暈厥過去。
蔣悅最后處理完之后,這才起身。
吳嬤嬤不敢質疑,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樣就好了嗎?”
吳氏說道,“半個月吧。切記不要沾水。到時候,拆了線就差不多了。”
吳嬤嬤不敢細問,只得道謝。
蔣悅開了一個,“先熬了湯藥,無論如何叫她吃下,我再去弄一些外敷的藥,若是高熱,再來叫我就是。”
蔣悅和薛翎走到廳堂的時候,薛老太太起身,“好了嗎?”
蔣悅點頭,“婆婆,我還要回去制一些外敷的藥膏。”
吳嬤嬤走到蔣悅面前說道,“今日剛剛好我們老爺有事不在。”
她拜了下去,“多虧了大太太。”
薛老太太在一旁看著,因為薛翎的關系,又和蔣悅談論了幾次,她現在對蔣悅的看法已經開始好轉,此刻見吳嬤嬤真心道謝,不由得感慨不已,“吳氏這傷嚴重嗎?要不要緊?”
蔣悅說道,“除了頭部有一道極深的口子以外,應該還受到撞擊,需得觀察一宿,若是沒有其他癥狀,應該就沒有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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