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一天的時間銷聲匿跡,有沒有回下榻的酒店也不知道。
梁靜姝只當他在整個巴黎神游,所以,不去打擾他的雅興。
而且,雖然是姐弟,中間的隔閡甚深,以至于梁靜姝對他沒有太深的感情。
晚上,明君突然接到梁晨的電話。
“下來,我在酒店門口。”
在這個浪漫又敏感的國度,明君不想跟他獨處。她借口說:“工作了一天,有點兒累了,準備睡覺。”
梁晨從容地揭穿她:“騙子,幾點你就睡?怕見到我,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因為你睡了我啊。”梁晨笑了聲,又說:“工作上那么強悍,感情上的事怎么就這么放不開呢。”
明君不得不說,激將法管用了。
“等我換件衣服。”
巴黎不分夜晚和白晝,它們以不同的方式明亮著。一種是太陽的光亮,而另一種是人工合成的燈光。一個光芒萬丈,一個色彩斑斕。
明君走近來:“到底什么事?”
梁晨拉上她:“帶你出去玩。”
“出去玩?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梁晨好笑:“誰說只有小孩子才可以玩?成年人的世界就只充斥著工作嗎?”他拉起古板的明君就走,振振有詞:“來一次巴黎,不看看它的夜景,不覺得遺憾嗎?”
明君也想過有朝一日過閑適的生活,不用這么拼,可以背著行囊,做個旅人,看山看水看世界。
但就算計劃的版圖中曾出現過男人,也絕非梁晨。
“你要帶我看哪里的夜景?”
“香榭麗舍大道。”
明君冷笑,巴黎的時尚中心,知名品牌的匯集地,她做為一個時尚編輯,對那里再熟悉不過。
那條街上多少奢華品牌的原創設計師,可能都是跟她有過密切交往的人。很多商品不等,她就已經率先拿到手了。
明君毫不客氣的說:“那里我去過太多次了,對它的每一個奢侈品旗艦店都了如指掌。”
梁晨滿不在乎的說:“但你沒跟我一起去過。而且,以往你去,看到的只是那些鱗次櫛比的奢侈品商店,或者各種各樣的主題展。但是,除了那些誘人的繁華之外,你關注過它濃濃的藝術氣息嗎?除了街上琳瑯滿目的商店,露天咖啡館,和米其林餐廳,你肯定沒有仔細關注過路邊的梧桐,噴泉,雕塑,長椅,甚至路燈,那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風景,有時才最能體現一個地方的傳統。今晚你就暫且舍棄它的繁華,用心體味一下它的幽靜舒適,保證可以愉悅身心,得到不一樣的精神感受。”
說著,梁晨在她的肩膀上揉捏了兩下:“你就是繃得太緊,太累了。”
明君心里微微震驚,她的眼底流露出不可思議。
一個注重人文關懷的人,精神層面的延伸感會更強。至少說明他胸懷坦蕩,熱愛生活。跟功利和進取完全是兩回事。
起初明君覺得梁家的兩個孩子很像,但是,越是深入的了解,堅定的認知漸漸土崩瓦解。明君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們有些地方差距很大。
汽車一路開過去,摒棄原有奢華的念頭,清新自然就會奇異般的自然流淌。讓你下意識去關注燈光,流水,乃至行人……
凱旋門被夜晚的流光挑染得色彩斑斕,從遠處望去,萬斛明珠,累累垂垂,晶瑩剔透的法國巴黎是永遠的不夜天。
梁晨興致勃勃:“你肯定坐在露天咖啡館看過夕陽落下時的凱旋門,但是,你沒有像這樣瘋狂的穿行過去。燈光如梭,車如流水,相較你的速度,稍縱即逝,想象你拖著沉重的身子,卻能這樣僥幸的脫穎而出,一馬當先,胸中是不是激情澎湃?每次壓力大的時候,就跑來馳騁,胸中萬馬奔騰,所有情緒都一下匯集而來,穿過去,不理會,不壓制,積滿滿的一胸腔。等到了塞納河畔,再嘶聲傾吐,之后感覺一下,會不會輕松很多。”
明君已經被空氣中潮濕的空氣浸潤了。
胸中的情緒果然在發酵。
晚風把頭發都吹散了,肆無忌憚拍打在臉上。
無盡的散亂有了野生的錯覺,荒蠻的情緒也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明君散亂發絲下的眸子盈盈布了水汽,臉上的優雅被抽打至默然,漸漸連最原始的悲傷也呈現出來了。
因為“荒草”覆蓋,所以,蒼涼盡顯。
梁晨沉默不語,車廂內靜寂無聲。
直到車子停下,梁晨拉她去塞納河畔。巨大的梧桐,和古建筑在夜色里招搖。
河中的豪華游輪仿佛明月中的云影,一片片,漂浮過去。
胸中已經滿滿當當。
梁晨說:“覺得堵塞,沉甸,就大叫幾聲。不用害怕丟臉,這里沒人認得你。誰說過去的苦難不能一吐而盡?”
明君手指用力,情緒積蘊到了極至,可是,仍習慣隱忍,總覺得還可以,所以,叫不出聲來。
那種不痛快的感覺就像睡夢中滿處找廁所小便,卻怎么也尿不出來。
明君胸膛劇烈起伏,眼眶發熱,要爆炸了。
但是,叫不出來。
何其可悲,壓制得久了,連如何釋放難過都不會了。
梁晨扳著她的肩膀,將人轉過來。
“吐不出來就給我,我幫你。”
他低頭親吻她,氣息已經再熟悉不過,以至于熟悉得都不覺得危險了,甚至還有了依戀。
扎實深長的一個吻,就在浪漫之都的塞納河畔。
明君微微踮起腳尖。
明知是心理作用,但是,她還是感覺胸口郁結被吸空了,漸漸疏散。
她深刻的感覺到,的確是有太多的東西如陰云一般密布,早已是黑黑厚厚的一層。
不時的喘息困難,就是因為這個。悲傷最是密不透氣,時間久了,脈搏,心臟,可能都要被壓制住了,不止覺得沉甸這樣簡單。
明君喘息著,被他握在掌心里,漸漸不盈一握,她變得這樣軟弱。
慢慢的,臉頰都濕透了。
梁晨溫柔細致的親吻她,接著吻她臉上的淚水。他低沉的喃喃:“好了,都過去了。所有的悲傷難過都不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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