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的液體灌進喉嚨,肺腑中火熱一線。
梁晨抿了抿唇角,看向周寧,她痛苦的回憶被喚起了,也真如她所說,這些年過去恨意充斥,她竟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忿忿的,還是臉色發青,這樣的女人怎么跟梁靜姝斗?
梁晨直言:“還是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好好過你現在的生活,不要再去招惹梁靜姝了。”
周寧語氣尖銳起來:“到底還是親姐姐,即便這種時候還是想袒護她。怎么,怕我殺了她嗎?”
梁晨挑眉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是她的對手,梁靜姝的邪惡已經不復當年,而是變本加厲。林俊安徹底變成了她的傀儡,不知替她做過多少喪盡天良的事。你斗不過她的。而且,為了林俊安這樣的男人也不值得。”
周寧憋悶的坐在那里,臉色慘白。除了憤恨,還有不甘,同樣身為女人,她卻輸得慘烈,相反,梁靜姝不僅可以操控男人,還可以把林俊安變成武器刺向她。以至于林俊安傷害起她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靈魂被操縱了。莫非那個女人有魔力?幾年之后再回來,輕輕松松就改變了一個人。
所以,周寧耿耿于懷的不光一個男人的絕情。還有她不服輸的心性。即便明知為了一場無謂的比較,就要頭破血流,甚至玉石俱焚不值得。
但是,倔犟的周寧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我和她的事情你不要管,你就當我發瘋好了。當年你不是知道我要殺的人是她,你就該猜到我們之間的恩怨,這些年你都不問。現在為什么突然問起來?”
梁晨知道勸不了她,這么多年周寧都像在幽怨的苦水里泡著,眼見都要泡發了。不潑灑出來,就只能自己腐爛了。
而且梁晨也不是真正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他只問:“林俊安是個什么樣的男人?”
周寧倦怠的說:“整體比較木訥,雖出入酒吧,但是,不是那種特別會花言巧語的人。但我沒說他是個好男人,好男人應該不會在有家室的情況下還勾搭其他女人,并搞大對方的肚子吧。那個時候其實他是打算離婚娶我的,我想他應該是厭倦了自己的原配。但是,梁靜姝出現后,這個薄情寡義,朝三暮四的男人變得心狠手辣。說到底,你姐才叫真正的有本事。”
尾音處,周寧自鼻孔中發出奇怪的哼聲。
對于自己的姐姐,梁晨已經不屑品評。他想到林俊安,之前也見過幾次,文質彬彬的有醫生身上的特質。許多年來對梁靜姝有種變態的執著,也算情深義重,沒想到是個衣冠禽獸。
他厭惡的皺眉:“情感上的就算了,他日常工作你了解嗎?”
周寧搖頭:“不了解,只知道他是醫生,治病救人嘛,當時沒想到問那么多。而且,他是那種做事小心謹慎的人。如果你想找到他行事中的紕漏,只怕不容易。相信他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他品質有多敗壞,所以,就算他做了什么缺德事,也不會留下證據。”
她看穿了梁晨的意圖,索性直言。
梁晨皺了下眉頭。
醫生這個職業特殊,有些醫療事故都很難定性,即便醫生失職也很難制裁。
更何況這種純違法亂紀的事情,林俊安肯定不會留下把柄落到別人手中。
那些藥就算是他開據的,可是,都是經過了第三個人的手給被害人服用。就算告他,只要他死咬著跟自己沒關系,誰能奈他何?
如果他反告對方誣告的話,也都有口難言。
梁晨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站起身說:“走了。”
“晨。”周寧叫住他:“我不會看著他們傷害你的。”
梁晨說:“我的事情你就少操心吧,顧好你自己。”
他從“一抹留白”中出來,月上西樓,滿目清輝灑落人間,掩埋城市包裹下的層層罪惡。
第一次梁晨對這座城市有了反胃的沖動。
他抬腕看了眼時間,明君一定已經安頓下了。唐新哲做事井然有序,從來不用擔心。
只是孤零零的,世界突然被掏空了。
梁晨艱難屏蔽心底的孤寂與哀傷,快速去提車。
扯過安全帶系上,手機鈴聲驟然響起。這些天他的手機每次鈴聲大作,都仿佛催命符。一定會給他帶來攸關生死的重要消息,所以,條件反射似的忍不住心頭一跳。
梁晨連忙抓過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后,眸內迸出厭倦的光色,旋即被他掛斷了。
是許佩佩打來的。
她已經按照約定從梁家大宅里搬出來了,沒有露宿街頭,緊接著又在臨江的黃金地段買了一套豪華公寓。得以繼續她優雅奢華的生活,反正她手里有得是錢。梁靜姝購買股份的錢,夠她揮霍半生了。
既然過上了理想中的生活,還給他打電話做什么?
衣食無憂,同時又想天倫之樂嗎?會不會太貪心了?
當她昧著良心做出那些事的時候,就注定和這個世界的善良溫軟劃清了界線。縱有金山銀山又怎么樣,余生都要受到良心的譴責,如同行走在陰溝中的老鼠,想沐浴溫暖的陽光是不可能了。
要知道幸福的生活不單單是金錢可以堆砌出來的,為什么許佩佩活了一把年紀,仍舊想不明白呢?
梁晨冷漠的發動引擎,駕車離開。
許佩佩接連打了幾次無人接聽,最后鈴聲終于冷滯下去。
北方的夜晚已經有了獨屬于它的瑟縮,空曠的房間也越發顯得冷清。
許佩佩覺得冷風陣陣,才發現毯子一樣厚重的披肩滑落,她重新扛上肩頭,同時讓阿姨將空調的溫度調高。
保姆也是后請的,離開梁家大宅她什么都沒帶出來。不管是熟悉的人,還是曾經用過的東西,她都想舍棄,算是和之前的生活告別。畢竟那些夢魘一樣的過往記在心里沒什么好。為了一己私欲,她再怎么邪惡,也免不了感覺有壓力。
尤其搬進新居,一個人孤零零的開始嶄新的生活,她每晚做噩夢,不是夢到在梁家大宅生活的日子,就是夢到梁敬中過來找她。就是在這棟宅子里,他背對她站在客廳,她聽到響動從臥室里出來,梁敬中轉過身來看她,她被嚇得尖叫著從睡夢中醒過來,然后就再不能入睡了,甚至不敢踏進客廳,總覺得夢里的場景會變成現實,梁敬中就站在那里……
許佩佩打了一個激靈,汗毛倒豎。
她心神不寧的從沙發上站起身:“張姨,你把茶幾收拾一下吧,我去睡了。”
女人應承說:“好的。”
許佩佩一走一過,她悄悄的用目光打量她。這些許佩佩都能感覺到,她一定覺得她是個怪異的女人。有很多錢,擁有一般人不敢奢望的大房子,但是,整個家里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她沒有家人,過得也不快樂,每天臉色蒼白,驚魂不定,像見不得光的惡鬼一樣生活著。
這些做保姆的女人也有一個自己的圈子,湊到一起的時候就會八卦自己的東家。許佩佩知道,她一定沒少說她的閑話,做各種奇怪的猜想,每種都是不光彩的。畢竟,她現在生活的確引人遐想。
許佩佩因此挺厭惡她,幾次想將人開除。但是,想到再換一個也會是這番光景,何況她一天也離不開人。如果這棟房子里只剩她自己,她更沒辦法入睡了。
所以,盡管討厭,許佩佩還是有些討好她,為得就是一點兒人氣。什么時候她變得這么可憐了?
門板“咚”一聲關合,許佩佩的眼淚被震下來了。她彎腰坐到床上,難過得近乎抽搐。這一刻她對梁敬中的思念竟然異常強烈,如果他能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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