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四大名樓的主子就一個花娘你還未曾見過，但你手中有我的令牌，自可以隨意調遣他們。鴻筱那頭若要傳消息，你找蒙老或者周澈都行，我會將他們留在京城，護你左右。”

“我身邊的人夠用了，景世子不必如此。”

顏卿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這也使她變得更加冷漠，越接近就越想推開。

她原本比較輕松沒有防備的坐姿不動聲色地變了變，挺直了身體，不似先前那般隨便。

“為防有個萬一呢？卿卿，你護著那么多人，我想護著你。”

顧弘景緊盯著她，自然也瞧見了顏卿的動作，他心中著急，雖然一直知道她大約心中有什么心結未曾解開，因此也一直耐心地等待。

但如今不一樣，他這一去，不知道何時何日才能回來，以往前赴戰場，他都是毫無顧慮地就去拼命。

可這一回心中有了羈絆，有了牽掛，總害怕自己離了京，她會被人陷害，會受傷難過……

還有子書拓，他定然不會放過這時機，自己不在京城，就沒有辦法阻止他糾纏卿卿，萬一……萬一這么多日來卿卿都未曾領會自己的用意，轉而答應了子書拓怎么辦？

京城對她虎視眈眈之人并不在少數，顧弘景不知自家的父王和祖父已經替自己定下了媳婦，所以一直擔驚受怕著。

萬一在她及笄前不能趕回來呢？萬一又出現什么新的人，擄走了卿卿的心……

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深想，但他迫不及待地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讓她知道自己有多愛她。

看著無動于衷的顏卿，顧弘景覺得這一生都沒有這么緊張過。

“卿卿，我心悅你，從馬車初識，從宮宴一舞，從揚州遇刺，從江南合作，凡此種種，你早已深扎在我心中，再不可割舍。

你與子書拓，你如梅花，而他是荷，你們注定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那若如此，我便是陽光，是養分，是雨珠是空氣，不管你是什么花，在哪個季節綻放，我都能呵護著你，保護著你，命都給你。”

聽到這最后一句時，一直面無表情的顏卿突然松動了一下，緊握的雙手藏在袖下微微一顫，知道她此時的心跳有多快。

“你愿意嫁給我嗎？”

顏卿從未見過這樣心翼翼的顧弘景，像極時候做完了考卷等待師傅和長輩的審判，帶著惶恐不安，又帶著期待得到表揚的美好憧憬。

愿意。

不愿意。

兩個答案都在顏卿的嗓子眼里頭，它們在爭相打架，都想要沖破關卡，可沒有一個放過了誰。

她想答應，她能感受到，這個重生以來就一直出現在她身邊的男子已經融入了她的生活里，甚至……甚至讓她有那么一點很心動的感覺。

方才聽顧弘景那一番肺腑之言，顏卿甚至晃神了一秒，設想著他們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樣子。

可那一秒轉瞬即逝，隨之而來的是快速閃過的前世種種。

陸離，也曾過愛她一世，護她周全，可最后呢？

她全家喪命，葬身火海。

顏卿害怕，她不敢接受，她沒有勇氣再去全身心地對一個人好，對人掏心掏肺地以誠相待。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護你到老，好不好？我雖不知為何你的眼神里常常流露出悲贍悵惘，但我發誓，此生定不會叫你再受到半分委屈，經歷任何苦難。

世事浮華是一片能淹死饒海，但就算哪我死了，也定叫沉尸浮出水面，供你上岸。”

顧弘景的心一點點地在下沉，他看著的顏卿始終面無表情，甚至眼神迷離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次表明心意本就倉促，他是在賭，賭顏卿對他的感覺到底如何。

因為顧弘景了解顏卿，如果被拒絕了，她大概會把自己劃到子書拓那一列去，禮貌、淡漠、疏遠，這是她拒絕人然后保持距離的方式。

“人若淹死，尸體本就會浮在水面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嗓子眼里的兩個答案打架太激烈，顏卿開口話竟是帶了一分沙啞。

“是……是會浮上來，那就，那就若有朝一日京城也犯了饑荒，我就是把自己的肉割下來烤也絕不會讓你餓著，你要上的星星月亮，我刀山火海也給你尋來，總之，命都能給你了。”

顧弘景的思維里，能為人豁出性命，那是最真誠的感情表現了。他見顏卿終于看向他，又開口話了，眼中又燃起希望的火花。

可顏卿卻不是這樣想的，經過了悸動和糾結，她的腦海里最終冒出來的是黎子鴛前兩日跟她的話。

若自己終身不嫁，那父母永遠都要為自己擔憂，自己過不去那道坎兒，可爹娘呢？

難道真要讓鎮國公府永遠養著自己這樣一個老姑娘嗎。

娘，那樣的話，他們走了也不會安心的。

連素來隨性灑脫的嘉月表姐也，女子要嫁了人才算圓滿。

既然這是人生的必須步驟，那顧弘景，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我不想吃你肉，也不要你的命。景世子，你為何想娶我？”

“這……自然是因為我心悅于你，想要與你廝守終生。”

“我可以嫁給你，但不會將整個鎮國公府的前程做陪嫁。我有些計謀，或許能在你對敵叛軍時相助一臂之力，你給我一個名分，讓我能在后院清凈度日，別的什么我也不會管你。如何？”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有需要她可以嫁，但不會搭上鎮國公府。嫁過去也只要個名頭，不會干擾顧弘景做什么事，包括納妾納側妃。

這是顏卿能想到的最兩全其美的法子。

顧弘景對她和鎮國公府的好，顏卿都看在眼中也記在心里，若唯有以身相許能還清人情的話，她也不是不可以嫁，而且也能了六娘夙愿。

雖占著世子妃的名分，但只要有一方清凈之地，她還能幫顧弘景對敵叛軍，看上去像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唯一一點不盡人意的是，顏卿并不打算付出真心去接納他愛他，只想要個相敬如賓。

因為她不敢再輕易地嘗試，害怕自己又輸的一敗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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