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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第二十九章 無稽之談
更新時間:2020-07-27  作者: 山口花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平康坊 | 山口花 | 山口花 | 平康坊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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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卿歸府時,陸云正焦急地等在門口,不停地四下張望。

遠遠看到陸卿的身影,相向奔去。

“哥哥怎得現在才回來,阿娘急得暈了過去,方才聞了些香粉才恢復,此刻正在后院歇息。爹爹陪著京兆少尹于前庭等你,你若不回來,他們便要全長安地緝拿。”微微喘息,陸云把現狀一五一十地說給陸卿聽。

二人向府中走去,一問一答。

“京兆少尹?來的人可是慕棠?數月前聽聞他得了升遷。”陸卿不解,若是那些雞毛蒜皮,京兆尹府定不會派副官前來。看來眼下之事,非同小可。

“不,那人說自己姓盛,似是叫盛……棋!”陸云盡力回想方才的一切,卻記憶空白,說話也是斷斷續續。顯然,她害怕極了。

盛棋。陸卿心里有了底,這人還算是剛正賢良,能力遠居于慕棠之上。辦事周全,擅長變通,此前不少與王公貴族有關的案子,都是他經手。

先前的某次小會上,二人曾有一面之緣。雖說不上相談甚歡,但彼此互知還是說得過去。

“盛棋可說,我因何獲罪?”

陸卿自是問心無愧。但青天白日下,竟有如此無故抓人的事由,想來這其中定有誤會,又或許藏著更深的陰謀。唯有弄清來龍去脈,方能應變自如。

陸云搖搖頭。自那人帶領一群兵士入了正堂,無論父女二人如何示好,皆是套不出一句話。若真的問起陸卿所犯何罪,盛棋便只答一句:“待陸公子回府,自當水落石出。”

很快,陸卿看到了一隊立于前院的士兵,卻無一人手持利器,最多只是拿了一根木棒。

行至前庭,陸云被夫人派來的丫鬟叫去了后庭,獨留陸卿一人繼續行進。

只見盛棋、陸梓庭雙雙站起,皆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跨進門檻、走上前來。

陸卿向二人各行一禮,只言未辯,徑直向著旁側的胡椅走定坐下。

“盛大人,請坐。”陸梓庭看到兒子的舉動,雖有萬分不確定,但還是強裝鎮靜,先是請了盛棋落座,接著立即招呼了小廝看茶。

盛棋倒也不客氣,端起茶盞呷了兩口,又不緊不慢地置回桌上,這才開口:“陸公子,盛某也是奉命辦事。多有得罪。”

“盛大人這是哪里的話,想來大人明察秋毫,定能還予小人公平。不過,陸某一路未歇,徒步跑回家中。疲累之際,如有失禮處,還望大人海涵。”

陸卿此刻看上去仿若無事發生,甚至還擺出一副主人家的模樣,淡定至極。

陸梓庭聽聞此話,狠狠朝著那尋人的小廝瞪了一眼——老爺吩咐他去尋公子,明明備了馬,卻仍不知變通地跑了過去。殊不知這一來一回,耽誤了多少工夫。

“想來公子在來的路上也聽到、看到,在下并未讓手下攜帶任何鐵器,便是想與公子和氣一些。查明事情真相,盛某自會離開,不敢有任何叨擾。”

其實,當盛棋接到京兆尹下的追查令,要他前往陸府時,自己先已震驚,對所持的紙狀深表懷疑。畢竟,陸家在長安城的聲名,無人敢說一句罔悖的話。

一家人中,陸老爺性情溫和、德高望重;陸夫人樂善好施、主母風范;陸云是遠近聞名的大家閨秀。

而陸卿更是公子哥中的佼佼者,早年與慕楓同期考了功名,卻一心想要協助父親的生意場,這才放下為官的念頭。

寒暄幾句,陸卿收住熱情,當即問道:“還請盛大人詳說,告知陸某此行始末。”

盛棋從懷中掏出一冊,遞予其前。

“惡人陸卿,酒后發狂,傷我兒性命,藏尸匿跡。現下人證物證俱存,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尋得我兒尸身,殺人償命,嚴懲惡人。”

文后,是一記殷紅的手印。

“笑話!卿兒何時做過此等荒唐事!簡直是誣陷!若讓我知曉是哪家妒恨至此失了良心,我絕不輕饒,定要為我的孩兒討回公道!”

陸梓庭猛地起身,寬大的手掌狠命落在木桌上,發出驚雷般的巨響。碗盞皆是被震得輕抖數下。他比座中的任何一人都激憤,恨不得此刻就掘地三尺挖出供者,刨根問底地說個明白。

陸卿急忙安撫父親落座,將那一方狀紙還予盛棋,不卑不亢地辯解:“我,陸卿。從未害過一人。自曲江盛宴后,卿便再未飲酒,一則酒后身子不適,二則……我所說字句,大人皆有據可查。”

不再飲酒的原因,陸卿并未繼續說下去。

事實上,自曲江一事后,陸卿便不敢再碰那酒盞一下。那晚便是因他微醺,這才致使神志慌亂,在天子面前失了禮儀。圣上寬宏大量,并未計較,方逃過一劫。

此后,陸卿細想自是后怕,飲酒誤事果然不假。

“這點,老夫可以作證。我兒的心性自不必說,至于飲酒,更是不可能,即便家宴,他也是滴酒不沾的。”陸梓庭搶了話頭。

的確,他親眼目睹了,前次陸慕世交的家宴之上,陸卿百般地推掉眾人的敬酒,迫不得已時也不過是以茶代酒,絕不沾染絲毫酒氣。

盛棋并不在意那狀黑白字據,此刻他手中有著更重要的證據,等待陸卿指認。

“陸公子,若無所依憑,我自不會前來。你也看到了,那狀紙上分明寫著‘人證物證俱存’。眼下,我剛好得了那物件,想請公子看看,是否為自己所有。”

說罷,盛棋示意一旁的兵士拿來一方白絹。展開后,其中是一條玉墜子,無論色澤質地,皆為極品。

陸梓庭本是上前細看,待真的瞧見那所包之物,竟連連后退,雙腿一軟癱在胡椅之上。就連陸卿本人看到,也是震驚。

這所謂物證,確是陸卿之物。

眼前的玉墜子,是陸卿那把寶劍的穗子。

數月前,不慎丟失。他還記得,為此九兒特意做了一條紅豆如意結來取代此物。

“公子,這塊玉上,分明刻了你的名字。若說有人故意為之,恐怕是耗資巨大,不值得啊。”盛棋見父子二人驚愕無言,察覺異樣。

“此墜穗,是陸某所有,但數月前丟失,至今仍未尋得。不想竟被他人當做構陷的器物。”陸卿一時不知如何解釋,他甚至都不清楚,這墜子是何時丟失的。

突然,一個寬碩的背影在腦中閃過。

是那晚!

陸卿記起,九兒險些受辱的那一刻,自己拔劍傷了人。但阿平說得仔細,那人已然送了京兆尹府,當下立了罪證,斷不能因此波及自己。

至于這條玉墜子,更是不知哪一刻離了劍柄。說不準,在他提了寶劍去尋九兒之前,便早已丟失。畢竟,他對劍上的裝飾到底是不甚在意。

盛棋此刻倒是希望陸卿多說一些,興許在這論辯的過程中,真相自會浮出水面。他自己也說不準,陸卿會做如此傷天害理之事。

二人唯有泛泛之交,但陸卿的人品,當是人盡皆知。

若有人說陸卿放浪形骸、略顯紈绔,這他倒是不否認;但現下殺人償命這檔子板上釘釘的刑法條令,字字針指陸卿,簡直是駭人聽聞。

“公子,再無他言?”見陸卿不再辯解,盛棋有些著急。倘若再問不下去,便只能擒了他,帶回京兆尹府,看管審問。

到時,就不再是口頭問詢如此簡單。一應俱全的刑具,皆在那幽暗的牢獄中,張牙舞爪地等待噬人血肉。

陸卿不言語,一是他堅信此事與那歹人無關;二來若他說了那晚九兒受辱,定會使她名節受損。權衡利弊,陸卿反倒是認為當晚之事不重要了。

一時問不出所以然,盛棋無奈。

“陸公子,得罪了!來人!”盛棋手一揮,兵士紛紛上前,押了陸卿向門外走去,“公子路上再好生想想,若真的鬧上京兆尹府,怕是……”

在場的眾人皆知,陸卿一旦認罪,即便是陸梓庭傾家蕩產都保不住他的性命。

陸卿被反手擒住,送至院外馬車上時,陸夫人同陸云正好趕到。母女二人親眼看著家中長子被押送入獄,皆是驚嚇不已。陸夫人又一次昏了過去,幸好陸云及時扶住,免得她摔倒。

丫鬟小廝扶著主母回房,陸云急忙跑向父親,問清楚方才發生的一切。

“怎得有了物證!這可如何是好。若是成心構陷,即使哥哥無罪,那也是百口莫辯。”陸云急得哭出聲來。

“哭什么!你哥哥不過是被帶了過去問話。憑借一個丟失玉墜子,必然不會因此就治了卿兒死罪。眼下……”陸梓庭被陸云的哭聲惹得心煩,語氣自是嚴厲不少,“還是先去打聽打聽,那告狀者何人,人證物證何來。”

陸云忽的止了哭泣,抹去雙頰上的淚水,說道:“來之前,哥哥曾提到慕家嫡子慕棠,同為京兆少尹,想來可以求他幫忙探聽一些吧。”

“對!對!即刻備車,去慕府!”陸梓庭聽到有了希望,急著安排小廝下去準備。

“爹爹與母親都不好出面的,若慕棠死心眼不肯答應,說出去更是我們家動用關系救哥哥,反倒惹了禍。不如由女兒出面,斷不會引人生疑。此事,定要有個說法!”陸云一改平日任性模樣,周全而冷靜。

“好!好!你快去,爹爹就在這里等!”

說罷,陸云帶上幾個小廝,出了門。

京兆尹府的車馬駛離陸家所在安仁坊,一路西行。

盛棋、陸卿同乘一架,眾兵士皆緊隨其后。

“感謝大人為陸某留足了尊嚴。”

陸卿并未被捆綁,也沒有安置于囚車中押送。

盛棋之所以用自己的馬車接走了陸卿,便是不想讓世人知曉此事。

人多口雜,是非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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