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憶香一言難盡,看著止靜的笑容,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但是又很難說出個“不”字來。
勉強點點頭,“喜歡。”
止靜轉頭看向大黃,“你呢?”
大黃耳朵微顫,眼珠子提溜一轉,出現一絲狡黠的光芒,卻沒有直接告訴止靜它喜不喜歡,左顧而右言他。
就這模樣,一看就是要干壞事了。
柳憶香余光一掃,剛好就瞧見了白瓷碗中盛著的湯,頓時就知道它領會了自己的提點。
不動聲色遠離了大黃,就它這個樣子,演技明顯還不到家,待會兒肯定會被師父拆穿。
她就愛莫能助了。
畢竟湯是它做的,這中間她可沒沾手。
少女唇角彎了彎,心中很是微妙。
這回也讓大黃嘗嘗……被人坑的滋味兒。
嘿嘿。
止靜一看就看出來有鬼了,那碗湯不是難喝,就是里面放了什么東西。
大黃神識傳音道:香香師父,你把這碗甜湯喝了,這可是我精心熬煮了三個時辰的湯呢!
里面加了靈參、烏蜜……
大黃如數家珍,一種一種掰開揉碎了講給止靜聽。
止靜面色不顯,心中卻是冷笑不已,這大黃狗向來摳門,真舍得花那么多時間為他熬煮一碗甜湯?
“哦?你說得這般好,且嘗嘗吧。”
他攤開手掌,甜湯便飛到了手中,將瓷碗緩緩送入嘴邊,正欲喝下去的時候,止靜忽地頓住。
大黃狗嘴旁的胡須抖了幾下,上翹的嘴角壓都壓不住。
柳憶香不由揉了揉眉心,虧她還覺得大黃聰明了許多,事還沒成呢,笑意就外露了,師父不發現端倪才怪了。
這憨狗,簡直就沒眼看了。
現在就可以預見到大黃的下場將會有多慘了,她又往后退了退,離得更遠了一些。
止靜似乎對少女的小動作毫無所覺,一本正經道:“你們倆也別閑著了,這是為師根據你們體質調配出來的淬體藥浴,藥性在熱的時候才最好。現在水還是熱的,再捱會兒就冷了。”
見大狗還直勾勾盯著手中的大碗,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今天這么反常呢,是想叫我喝了以后夸夸你廚藝好對吧?”
大狗頓時一僵,撇撇嘴,誰想要他夸獎了?
這老頭好自戀。
止靜抬手掩面,借著袖袍的遮擋喝下甜湯。
在大黃的眼中看來是這樣的。
然而退到他身后的柳憶香,看到的又不同。
她親眼瞧見便宜師父倒掉了甜湯,還假模假樣的擦了嘴巴。
且沒避諱她。
他怎么就那么篤定大黃在甜湯里下了料?
倏然想到了什么,少女的身子頓時就是一僵,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
她那會兒提點大黃的話肯定被他聽到了!
她、她長得那般溫軟無害,單純可愛,便宜師父應該、大概不會與她計較的吧?
不對,她也沒說什么呀。
頂多就是詢問了一句嘛,是大黃自己會錯了意,嗯,不怪她,不怪她。
柳憶香隨后就理直氣壯了,背脊挺得直直的,半點不見做壞事的心虛。
就是苦了大黃,少女一臉同情的看了眼大狗,實則心里已經笑開了花兒。
“確實不錯。”
大黃瞪大了眼,狐疑的看了眼老頭,他怎么半點反應都沒有?
甜湯做出來就帶著一股子嗖味兒,被它用了特殊的手法壓下去,聞是聞不到的,喝下去才能體會到其中的酸爽。
但他不受影響,臉色也沒變……
大黃滿臉疑問,只差把問號寫在臉上了。
止靜臉上依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對勁?”
最近笑的次數多了,笑起來都不僵硬了。
大狗忙不迭搖頭,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就感受到一股涼意。
話鋒頓時一轉,“那你們倆還等什么呢!要為師請你們嗎?”
柳憶香將信將疑,慢吞吞走過來,瞧了眼烏漆嘛黑的木桶,“真是煉體的藥液?”
“小妮子哪兒來的那么多話!”止靜終于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運轉靈氣,兩小只就輾轉到了他的手上。
一只手提溜了一個,左手逮著少女的衣領子,像提小雞仔似的把人扔到了木桶里面。
木桶約莫一人高,柳憶香冷不丁被丟到里面,沒注意就嗆了口靈植藥液。
藥液的味道實在是太怪了,入口小臉就皺成了一團。
“呸,呸呸!”
連忙吐出藥液,才覺得嘴巴里好受了一些。
止靜瞪了她一眼,“浪費!”
說罷,便用靈氣包裹住少女吐出的藥液,再次放進了她的木桶中。
柳憶香:“……”
一想到木桶里有她的口水,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而大黃又沒有衣領子給他抓著,所以就直接握住了它的脖頸。
脖子以及肚子是所有靈獸的命脈,任誰突然被揪住脖子也不會好受,大黃心生怒意,歪頭就咬上了止靜的手。
無往而不利的利齒在這時失去了用處,一口咬上他的手,險些把它的一口獠牙都給崩斷了!
止靜得意的看了它一眼,“有多硬你自己體會過了吧?這就是藥浴煉體的效果。”
大黃還是很生氣,氣得想蹬他一jio,這人好不講道理,為什么非要抓著它的脖子,不知道靈獸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抓脖子嗎。
再說了,只有它徹底信任的人才可以摸它脖子,止靜這兩面三刀的老頭不行。
大黃頓時就想明白了,他肯定早就看破了它的把戲,擺出那副柔和的模樣,只不過是在誆狗罷了。
惱怒之余還有一絲羞窘,它的演技真有那么差嗎?一眼就叫人看破了。
好尷尬啊。
大黃使勁扭著身子,想從他手中掙脫出來,然而用盡了渾身力氣也沒掙脫開來,整只狗都焉了下來,深刻體會到金丹和化神之間的鴻溝有多大。
“噗通——”
大黃被毫不留情的甩到木桶里,狗腦袋撞上不知道由何種靈材制成的木桶,撞得它頭暈眼花。
大狗惡狠狠的看了眼止靜,等日后修為比他高了,它一定也要弄一桶藥浴把止靜甩到里面來。
生氣!
好歹它也是香香的家人,就不看在自己徒弟的份上,能對她的家人溫柔一點嗎。
大黃還嗆了好幾口藥液,木桶太高了,腳根本就夠不著木桶最底層,只能勉強浮在水面上。
原本油光水滑的金黃色毛發,瞬間被染得黑黢黢的。
只剩下耳朵沒被染上黑色了。
但是它太重了,沒一會兒,就往木桶里沉下去。
大黃連忙撲騰了幾下,穩住身形后,把身體調整了一下,和人那般直立著。
柳憶香在一旁看得心疼又好笑,但很快,她就無暇顧及其他了。
藥浴在這時發出了作用,她只覺得身體表面像是布滿了蟻群一般,出現了一種被啃噬的感覺。
木桶中藥液的溫度迅速攀升至一個極其可怕的程度,她真的很懷疑便宜師父是不是一氣之下打算燉了她。
熱,好熱!
那點啃噬之痛,比起這驚人的高溫,就算不得什么了,長久下去,柳憶香都感受不到啃噬了。
少女的小臉瞬間被浮上來的水汽燙得通紅,柳憶香胸中憋著口氣,師父莫不是打算用驚人的溫度打開她身體的竅穴,更好的吸收藥液中的能量?
柳憶香等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藥浴變得不是那么燙了以后,她終于松了口氣。
正以為開穴竅快結束了,哪知燙意再一次涌現上來。
這才只是開始。
柳憶香被燙得生不如死,很懷疑木桶里面是不是加了巖漿一類的靈物。
火木兩種屬性靈氣在木桶里面浪花兒都翻不起一朵,只好運轉混元神功被動承受。
止靜負手而立,身形頎長,緩緩道:“開竅穴需要一個時辰,你們倆給我挺住,莫要暈過去了。”
這股滾燙之意好像直達靈魂,柳憶香神智模糊,只覺得整個人快成了一團漿糊。
聽到止靜的話,狠狠咬了口舌尖,靈臺因此清明了一分。
少女繃緊了牙齒,努力維持著靈臺清明。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了,止靜快速往兩個木桶中放入兩種不同的藥液。
大黃明顯被他特殊照顧了。
自倒入藥液以后,一人一狗哪兒還壓制得住想要怒吼的欲望,扯開了嗓子怒吼。
吼聲直入云霄。
“汪!汪!汪!”
殺狗啦!好痛啊!嗚嗚嗚!
相叫于大黃,柳憶香還要內斂一些。
她只是發出一些悶哼聲扒了,大黃則是什么都吼出來了。
經過一個時辰的高溫開竅***身的奇經八脈就能更好吸收精純的藥力。
當藥液順著皮肉毛孔滲透進入身體內的時候,柳憶香只覺得自己的骨頭與血肉,像是被人狠狠捏碎了一般。
在藥浴的加持之下,她們倆均有種有種血肉在重塑的感覺,如何能不痛?
一人一狗痛得五官都扭曲了。
柳憶香不知何時到了木桶邊上,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狠狠摳著木桶,指尖在木桶邊緣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汪!汪!”
大狗的怒吼之聲一聲比一聲高昂,可見是被藥浴淬體折磨得太狠了。
肉身中的雜質被藥液淬煉著,柳憶香和大黃一遍一遍重復經歷著血脈骨肉的破碎與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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