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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光明媚,撒至庭臺院落,熠熠生輝。
司空府家仆搬著花盆在書房內進進出出。
舊花搬了扔在木車上,又換了帶露水的進來,齊齊擺放好。
雖進出晃眼,動作卻輕而有禮。
這些花種有的很是名貴嬌氣,只能養上四五天久。
書案上硯臺,鎮尺統統掃到一旁,空出塊閑地放些香膩茶食,杏仁酥,芙蓉糕,桂花餅等七八種點心,還沏了壺茉莉清茶。
案臺被堆置滿滿當當,應織初只好坐在梨花木椅上,手肘抵著扶手托著香腮,凝著仆人忙忙碌碌。
梁夫人愛花,喜歡修枝點綴花色,素手持著裁刀微微擺弄,便是一盆亮眼風情。
應織初耳濡目染,也能叫得出些花名,卻不及司空府十分之一。
這司空家養花便是怪了,閑著大片沃地弄了片高聳入云,唯獨將些名貴花卉堆在屋內,不修不剪就算齊活。
柔水瞧見他一臉糾結,猜想是沒見過世面,取笑道:“傻眼了吧,這些名花并非產植俞國,任你讀書再多都不一定叫的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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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難尋,養著一定費錢。”
“司空家最不缺就是銀子,只要小姐喜歡,再名貴的東西都不值一提。”
“你家小姐喜歡,怎么不吩咐你澆水呢?”
她瞧著有些花內土壤隱約裂縫,道出心中疑惑。
柔水更是不解,脫口而出,“澆水做什么,三兩天換上新的就是了。”
應織初不置可否,若真愛花,怎愿放任它們凋零……
“細細養著,又能多活幾天?”司空瑤驀然輕語,指腹摩挲著書卷,雖是初秋卻很冰涼。
她一身淡藕色繡紋紗裙,手持書卷坐在輪椅上,望著庭院車上殘花,隱約出神。
“小姐……”柔水疼惜地看著司空瑤。
應織初輕咳兩聲,岔開話題,“你家老爺,常年都不在家中嗎?”
柔水見他咳嗽,以為是屋內太燥,替她續上茶水,隨口答來,“老爺常年周旋列國,逢年過節也難得回來一次。”
應織初輕嗯一聲,順手接過茶盞,若有所思。
柔水恍覺不對,妙目盯著少年如畫側顏,警惕詢問,“你打聽我家老爺做什么?”
應織初秀眉輕挑,咬字怪怪,“仰慕司空老爺文采斐然,故有此一問?”
“略”柔水自是不信,小舌一’吐,還她一個鬼臉。
少年不以為意,吹著茶氣,獨獨飲之。
一舉一動,盡顯文雅。
柔水眸子睨他良久,斟酌開口,“我家老爺并沒有什么門戶之見,只不過……”
“嗯?”應織初不解其意。
“只不過,你與我家小姐……不太合適。”
“噗,咳咳”
應織初一口熱茶滑間嗓子眼,她右手握拳抵在唇邊,滿臉緋紅。
柔水站立在旁,一臉憐憫地望著他。
打擊太大了么?
司空家的教書先生未免太好做了些,學生自覺,飲食周到,銀子拿到手軟,應織初便整日里曬曬太陽,翻翻古籍,不然就溜溜園子,聽丫鬟小廝攀談些閑事。
一來二往,司空瑤與那位前先生之舊事,東拼西湊劃到她耳中,算是拼了張殘破頑圖。
本以為是癡男’怨女,有情人難成眷屬。
卻是樁郎心若磐石,慕上另女子的離譜姻緣。
應織初伶仃一人在世,愛恨情怖早與她了了無關,這樁情事又太過復雜,她本沒想多管,卻不成想幾天后自打臉面。
秋水閣
閨房內燃著好聞熏香,暖風粉帳佳人獨’守,心向往之。
屋里器物擺件兒都是嬤嬤親自挑選上好的送來。
地上滾著的藍紫底兒彩繡繁紋毯,扔了好些珠寶玉器,全是今個達官貴人的賞賜。
女子單手撐著額頭,坐在梳妝案前。
如瀑青絲一瀉而下,蛾眉似遠山若隱若淡,眼波熠熠流轉,萬底春色映襯其中,可謂是上乘美人。
婢子珠紅替女子揉’捏著手指,動作輕柔細膩,仿若捧著珍異圣物。
“今個姑娘彈得《楊柳問》甚是好聽,那些貴人瞧姑娘的眼神都跟呆子一般,還賞了一堆好玩意,自打姑娘上次同嬤嬤鬧過,她就再也不敢扣我們那么多賞賜了。”
“扔著吧,我都懶得看,也送不出什么新奇玩意。”女子懨懨開口,卻泠泠動人。
婢子輕笑一聲,“姑娘心高氣傲,又怎會喜歡這些俗物?!”
女子輕笑一聲,唇角染上得意,“那倒是。”
突然,外面響起一陣敲門聲。
珠紅高聲問道:“誰啊?這般無禮,姑娘已是歇了,再不見客。”
門外躊躇一下,才道:“是楊公子,來找清芝姑娘。”
珠紅眼里露出嫌棄,剛想拒絕,清芝攔住了她。
“替我梳妝,我去見他。”
“姑娘……”
楊書問一身青綠長袍,年約二十有余,他面容俊秀,因常年坐在屋內執教,臉色略顯白皙。
他在包下的廂房內靜靜等待,直到見到窗紙落下人影,便疾步上前開門。
“清芝……”
清芝楚楚可憐地看他,用帕子掩面,“你還來做什么?”
楊書問將她拉到屋內,便慌張地擁進懷中,滿是心疼。
清芝也不反抗,臉頰伏在他肩膀上,低低哭泣。
“我想你想的緊,便想來看看你,你……消瘦了。”
“楊公子看過,便可走了。”女子心下一狠,將男子推到一旁,不顧男子眼中詫異,柔弱低語,“這里到底是風月’場所,不宜公子久待。”
楊書問眉頭輕皺,十指陷進掌心,低聲斥道:“胡說!”
“哪里胡說?清芝只是逢場作’戲的女子,怎比得你學生那般出身高貴。”她抬起下頜,秀麗面容滿是水痕,直直頂了回去,音尾溢出委屈。
楊書問替她擦下眼角晶瑩,面上惱色一掃而空,換上溫柔笑意,耐心哄道:“她只是個孩子,我一直拿她當妹妹,你怎么還吃這樣的飛醋?”
清芝佯推他一下,嘴角一抿,似嗔似嬌,“我就要吃!你不肯贖我,卻惦記著為她教書。我倒想看看她那張臉,能把你的魂都勾哪去。”
楊書問輕嘆一聲,將女子抱到懷里,“勾我魂的人明明是你,贖身的事,我們從長計議。”
“你若騙我,便將良心喂了狗去!”
“好,都依你的。”
二人擁’在室內,薄紗屏風,遮去一室漣’漪。
只隱隱香聲低語,隨風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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