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問一落。
少年漂亮的瞳眸中便映出女子的笑臉。
“姚公子為何有此問呢,莫非你沒有臉皮么?”她眉眼彎彎,語調輕快。
明媚臉上淺露出兩顆小酒窩,清冷中添了絲俏皮。
姚瑜忍不住挑眉,心中怒氣莫名消卻。
“梁小姐被退婚后,已經落魄到以偷盜為生了么?你不怕梁尚書在天之靈不安么……”
應織初睨他一眼,氣笑道:“被退婚?你讓我親筆寫下那封退婚書,難道不是為了誆騙姚莊主,讓他誤以為是我梁貞主動提起此事么,現下你還要裝裝君子,這便是你們歸林劍莊的教養么?”
姚瑜眸子一暗,低沉道:“我,我只是為了你我二人長遠打算,此舉最為穩妥。”
應織初撇撇嘴,不置可否。
舍了她這個名聲不好的孤女,以姚瑜的身世和才貌,定能尋一樁上好的親事。
她與他無冤無仇,何故攔人前程?
退就退了,多說無益。
忽略掉男子憐憫的眼神,應織初微微側頭,看向一地的卷軸。
若說剛才翻找,已是夠仔細了,可還是沒有發現《山水知女圖》。
莫非,此圖并不在聞墨齋么?
可當時門童的反應,應是也知道此畫的,門童都知道的話,那聞墨齋便有幾分可能……
唯有書架最底層,她還沒有尋找。
應織初顧不得失禮,抓起底層的錦盒,一一打開。
她現在沒有猶疑的功夫,再遲一點李柏如趕回來,她便想走都走不掉了……
“你!”姚瑜皺眉道。
“我勸少莊主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畢竟我已不是你未婚妻……”她低聲堵住他想說的話。
手指輕展開最后一幅畫軸,心眼莫名緊跳。
“老天保佑,莫要白費功夫……”
從初時對偷畫的抗拒,到現下竟然想順利得手,她都有些意外自己的變化。
畫卷微微展開一半,少女臉上閃過錯愕。
姚瑜與她相對而站,未能覽閱畫中內容,但瞧著女子表情,還是覺得隱約不對勁。
“怎么了?”他輕聲問道。
“怎么可能?!這是怎么回事……”應織初詫異盯著畫卷,喃喃道。
姚瑜長眉一擰,想抬步上前。
突然響起不合時宜的叩門聲。
砰砰砰!
屋內二人皆是一驚,快速對視一眼,姚瑜便率先開口。
“何人在外?”
叩門聲微停,卻無人答話。
應織初已警覺地將畫卷好,站立他身側,“會不會是送茶水的小廝?”
姚瑜搖頭,“我也不知,你……你得手了么?”
她將卷軸搖了搖,輕嗯回應。
姚瑜皺眉想說些什么,叩門聲又輕輕響起。
三叩一停頓,斯文有禮,倒不像是送茶水的小廝。
若不是小廝,莫非是李柏如提前回來了?
李柏如是見過她男裝扮相的,若被他抓個正著,此事就更難辦了。
應織初咬唇思索,片刻后輕聲道:“姚瑜,你對我愧疚么?”
突然一問,驚得姚瑜說不上話了。
可對上女子的秋水眸光,他便福至心靈地領悟了其中含義。
“梁貞!!”少年咬牙切齒。
應織初將帶來的錦盒放在少年手中,斟酌開口:“你強求我退婚,逼的我走投無路偷畫謀生,心里一定很是愧疚是么?不打緊的,你替我暫時遮擋一下,你我恩怨便算兩清了”
姚瑜怒抱著錦盒,桃花眼冷凝著少女,卻想不出反駁之詞。
應織初揣好卷軸,走到窗前,似想到什么又回頭一笑,“李柏如世子善玩樂,便讓他留少莊主在俞都多待幾日,也好不虛此行。”
叩門聲又輕輕響起,少女看了一眼,便縱身躍出窗外。
“無恥!”他恨恨咬下二字,盯著那飛逸身姿,仿若要戳出個洞來。
可偏偏,還是頓足原地。
“進!”
房門吱呀打開,卻不是料想中的李柏如。
而是一身穿石青色錦袍的秀氣少年。
“打擾一下,剛才進來的那位姑娘呢?”李盛學沖姚瑜作揖,和聲問道。
姚瑜看著他這張臉,莫名不悅,冷聲道:“你是何人?”
聽出了男子話中不歡迎,李盛學也不惱怒,和煦笑之。
“在下是工部侍郎李濯之子李盛學,還未請教公子名諱?”
“與你無關,出去!”
李盛學面露為難,抬目掃了一眼屋內,未見到多余人影,心間忍不住納悶。
奇怪,莫非自己花眼了?
可明明看見她進來這間書房呀。
“抱歉,打擾了。”李盛學輕聲道,低首要合上房門,卻看見扔了一地的畫卷。
“你!你!”他指著那地證據,口舌打顫。
姚瑜皺眉,想上前阻止他胡言。
李盛學卻先一步扭身,對著長廊大喊道:“有賊!快!快來人啊!”
隨著男子的胡斥,便傳來了急急腳步聲。
見此,姚瑜滿臉黑線,咬牙道:“梁貞,你真是我的災星!”
她一身白衣趁風飛遠,直到距離聞墨齋甚遠,才輕飄落地。
抱著懷中的卷軸,心下忍不住松口氣。
“沒想到,這么容易就得手了。”她嘴角不由一彎,抬眸便看見主道上快馬行來的李柏如。
應織初心虛地閃躲到一邊,下意識摸了摸面上的紗巾。
呼,幸好面紗還在,應該不會泄露身份。
李柏如快馬行過,臉色嚴峻,未留意到隱在人群中的她。
揚起的飛土下,只模糊著男子遠遠身影。
少女忍不住感嘆道:“看來,李柏如是知曉中計之事了,嗯不知姚瑜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柔聲話語飄入飛塵中,她問心無愧地轉身走遠。
打道回府。
李柏如回到聞墨齋時,小廝們早亂做一團。
小仆苦著臉想上前稟報,卻被李柏如冷置在旁。
他看了眼大廳眾人,便疾步上了二樓。
“這李公子什么事這么慌張?”
“聽說,二樓書房鬧了賊?”
“哈?賊,偷什么的,字畫么?”
“不曉得了,看來是個文賊啊!”
議論聲越扯越大,小門童欲哭無淚地站在原地。
這,這都什么事啊,這下飯碗真保不住了。
李柏如走到書房內,看著滿地狼藉,眉眼間的怒意更是甚重。
“姚兄,你這是何意?”他盯著屋內唯一的證人,質問出口。
姚瑜端坐在椅子上,捏著眉心道:“正如李兄所見,聞墨齋鬧賊了。”
“那賊人在何處?”
姚瑜手勁不由加重,恨恨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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