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秀玉被劍架著,卻一點兒也不驚慌。
她眸光一轉,看著李照,信誓旦旦地說道:“你不是李照。”
李照被猝然這么一說,一股頭皮發麻的感覺從腳底直升到頭頂,但她臉上是半點都沒有顯露出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司馬秀玉,反問道:“我不是李照,那我是誰?”
“李姑娘說過,有人在覬覦她的身體。”司馬秀玉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她想看看面前這個女人的反應,“而我最近觀察你,發現你與當初的李姑娘截然不同。”
但讓司馬秀玉失望的是,李照臉上并沒有什么驚慌失措。
李照只是哦了一聲,說道:“司馬姑娘不必趁著我忘了許多事,便同我打啞謎,不如展開說說,這個覬覦我身體的是誰?也好讓我做個準備不是。”
這個反應落在司馬秀玉眼中,令她平添許多猶疑。
到底是李照這內里換了芯,還是因為她忘了許多事,而改了性子?
不等司馬秀玉心中多想,李照狡黠一笑,繼續說道:“我與司馬姑娘的淵源看來是頗深,果然我還是能想起一些事情的,比如,司馬姑娘的心理治療該是我做的。”
一句話,便讓司馬秀玉愣在了當場。
這下她更加猶疑了。
在長久的沉默之后,司馬秀玉斂眸道:“李姑娘想知道什么?”
開腔之后,她像是突然就卸下了之前的防備與疏離,對待李照的態度也變得有些溫和與親密。
“所有。”李照得到了滿意的反饋,翻手將三秋不夜城收入鞘中,隨后撐著桌子后跳落地,坐在了司馬秀玉對面。
既然是所有,那就得從司馬秀玉的師門講起。
司馬秀玉眼下可以說是已經走出了陰霾,再主動提起八仙教時,眼中只有處變不驚。她松開自己的劍,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卻沒喝,只是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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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孤女,自小便被白安言收養了。”
白安言一開始對司馬秀玉還算溫情,事無巨細地照顧著她,將她視為己出。但隨著司馬秀玉一點點地長大,當她出落成秀雅美人時,白安言地心思一下子就變了。
他開始不允許司馬秀玉跟教中男人有來往,哪怕是說說話,也是不允許的;到后來,哪怕是司馬秀玉與師弟們聊聊天,白安言知道了也會在無人處懲罰司馬秀玉。
司馬秀玉本該是要反抗的。
但她經過數次的辯駁與爭執,打斗與出逃之后,漸漸地就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因為她打不過,也逃不出。
白安言就這樣在司馬秀玉的心里從授業恩師,慈愛義父,變成了了一個夢魘一般的存在。在放棄抵抗之后,司馬秀玉就極少出山,她抗拒見到外人,也害怕受到懲罰,終日躲在自己的房間里,除了白安言,再不見任何人。
那一段日子對司馬秀玉來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一段十分煎熬地日子。
直到李照找上八仙教。
李照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司馬秀玉的存在,她像一道光一般,照進了司馬秀玉的世界。是她單槍匹馬地蒙面闖入山門,也是她以一己之力,將司馬秀玉從白安言的重重守衛之中救走了
此后李照更是陪在司馬秀玉身邊長達一年。
所謂的心理治療,也是那個時候司馬秀玉從李照的嘴里聽到的,一個相當新奇的詞。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救司馬秀玉于水火之中的少女,其本身背負的,卻是令遭受了如此多苦難的司馬秀玉也為之震驚的東西。
長久的相處讓司馬秀玉開始一點點接觸到李照的身世,也就知道了她身上所中的奇毒,同時還知道了她所要面對的敵人。
“我可以幫你。”這是司馬秀玉的第一反應。
但當時的李照只是嘻嘻一笑,將頭靠在了司馬秀玉的肩膀上,軟聲說道:“我自己的事,自然是要由我自己來完成,秀玉你剛出火海,我怎么可能將你重新拖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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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她說著,遲疑了一下。
司馬秀玉心一緊,忙問道:“只是什么?若是有什么是我能幫到你的,還請一定要告訴我。”
見司馬秀玉這么說,李照直起身子,捧腹大笑道:“秀玉總是這么一本正經,實在是太可愛了。”
她笑完,復而同樣一本正經地看著司馬秀玉,說:“只是,將來我們有一個計劃,需要秀玉你幫我監控,一旦發現不對勁,千萬要幫我打斷,救我一命。”
當時的司馬秀玉還很疑惑,追問道:“你們?”
“嗯。”說道這個,李照臉上的神情顯然是十分地信賴,她彎眸抿唇,想了想,接著說道:“我有一個好幫手,若是她幫我設定地這個計劃成行,那么我以后便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不管是她身體里的毒,還是她面對的那個兇狠卻又異常膽怯的敵人。
而在這之后,司馬秀玉從李照的嘴里得知了一個比何玉然更可怕的存在,在李照的敘述下,她開始畏懼這世間未知的那些魑魅魍魎。
李照說,有一個如鬼魅一般的人,始終在暗處覬覦著她的身體。
所以李照擔心的不單單是何玉然會不會找設想的那般中計,還包括了這個鬼魅會不會在這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計劃中,趁虛而入。
司馬秀玉要做的,就是在計劃的最終,保證蘇醒的是李照本人,而不是那個重獲身體的鬼魅。
如何讓司馬秀玉確定醒來的是誰,便成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我給了自己一個暗示,在我蘇醒之后,我會去找到大光鏢局。大光鏢局有我父親的舊部,他們會護送我安全的前往清風谷解毒。”當時的李照說著,眼中多出了一絲期待,“秀玉你只要確保我在我自己的規劃當中,便可以離開了。”
只是在施展這個計劃之前,李照親自去了衡州一趟,了了一件心頭大事。
后來,便是揚州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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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然如李照所想的那般上當,派遣了諸多殺手前往芳香樓,而其他的棋子,也在李照的預想中,按部就班地動了。
可司馬秀玉沒料到的是,當日與她同行地,還有一個完全出乎司馬秀玉預料的一個人——劍閣的大師兄,南梔。
南梔是當世大俠,為人正直,克己復禮,但坊間傳聞其不近女色,生性相當古板。
就是這位傳聞中,古板不近女色地劍閣柳下惠,在看向不遠處的李照時,眼中滿溢而出的愛意,卻叫司馬秀玉看著都心驚不已。
后來……
整個計劃的確成了。
何玉然派來的殺手心滿意足地離開,而第二日李照也如她所說的那樣正常蘇醒,前往了大光鏢局。
司馬秀玉算得上功成身退。
但令她感到十分奇怪的是,本該迎上去和李照敘舊的南梔卻也一道離開了。
南梔在看到李照蘇醒之后,并沒有多少喜悅。不,不僅是沒有喜悅,當時令司馬秀玉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南梔的眼中帶著揮散不去的悲傷,連與司馬秀玉寒暄的心情都沒有,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聽到司馬秀玉提到南梔,李照蹙眉打斷她,問道:“什么意思?南梔與我有什么關系嗎?”
關系?
那倒是說不上。
司馬秀玉猶疑著措辭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雖然我沒有見過你與他相處,也沒有去問過南梔本人,但我看到過他看你的眼神,那是完全遮掩不住的愛慕。”
不過其實不難想象。
一個鮮活漂亮的俠女,便是司馬秀玉看著,也喜愛得很,更何況是長在不收女子的劍閣里的南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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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聽著就覺得是個麻煩。
但比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南梔更麻煩的是,司馬秀玉口中的那個覬覦這原主身體的鬼魅。
是我?
難不成是我?
細想一下,回首過去,李照的確能嗅到一絲當時身為阿飄的自己對原主的那種暗搓搓的垂涎之意。
沒想到,反派竟是我自己?
李照想來想去,有些好笑地嗤了一聲。
雖然說這個事情有些難以讓李照接受,但不否認這個可能性是的確存在的。雖然原主始終對身邊的阿飄保持著一種信賴感,不能排除這是原主在知道自己身邊有個無處不在的阿飄而設下的障眼法。
想到這兒,李照不禁開始品味剛司馬秀玉故事里,原主所說的那個幫手。
難不成,是南梔?
若是這樣,也許還得找南梔一趟,才能還原當初的真相了。
司馬秀玉看著李照臉色變了又變,略有些擔憂地問道:“可是想起了什么?”
“沒有,大概是時候未到吧。”李照斂眸,掩去眼底的神色,隨后說道:“謝謝秀玉你告訴我這么多,明日一早我還有事,現在我想休息了。”
說是明日,其實外頭已經浮白。
她們不知不覺,就已經聊到了天亮。
“你這眼下青黑一片,不好好休息,還想著去哪兒?”司馬秀玉一旦對李照放下隔閡,那股洶涌而出的關懷便再也掩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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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突然間有些茫然。
她清楚的知道司馬秀玉關懷的對象是原主,就像她知道海叔、名刀他們的寵愛對象是原主一樣。
這一切本不是她的。
是屬于那個明媚艷麗,秉承俠義二字行事的少女的。
而她——
她這個二十一世紀來的殘廢,只會操縱人心,玩弄陰謀的人,始終都是在鳩占鵲巢。
多么的諷刺。
李照不知道自己的眼角有一顆眼淚滑落,司馬秀玉抬手輕輕將李照的那顆眼淚拭去,接著將她攏入懷里。
“小照,我很感謝你,所以這一次不要將我排在你的計劃之后,讓我為你做些什么。”司馬秀玉在她頭頂溫柔地說道。
可恥如李照,到底還是受了司馬秀玉對原主的這份好,她闔上眼睛,點頭說了聲好。
她想活著。
所以多一張底牌,也就多一分生機
到第二天辰時,殷州府衙門口的告示牌便又張貼了一份新的告示出來。
這一回,告示里不但是把原殺人犯薛懷的罪名給平反了,還連帶著把劫刑場地李照一并給夸贊了一番,將其稱頌為當時豪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種。
阮素素扯著拓寫的告示回來時,想要和李照分享,去她房間里,卻沒找到人。
恰逢薛懷出門,阮素素便扭頭抓著薛懷問道:“照兒去哪兒了?她昨日不是叫著累,怎么房間里不見她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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