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她無聲嘆息,壓下一瞬間塞了滿腹的感慨,問繩子:“看你這神情,想來是能聽懂我所言了。那么,請帶我去見你的主人吧。”
“繩子”聽到“主人”這個稱呼,茫然地晃了下腦袋,而后蹭了蹭江近月的指尖,示意她跟自己走。
“哦喲,竟然會生氣了。”
江近月來了興趣,也不管危險不危險了,伸出一根手指想碰一碰那繩子。
結果繩子不高興了,細長的身子一扭又一扭,竟就盤出個人形輪廓,那圓圓的腦袋還用力向左一撇,像極了小娃娃生氣扭頭不理人的動作。
生而為人,身負異稟,是幸還是不幸?
若是幸,她此刻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天光漸亮,一日氣候有三季的南霧山在沉重的灰色中露出了山清水秀的臉。
春日暖陽,和煦溫柔。
君霖從山的南麓走出來,陰沉著臉,冷哼道:“果然如此。”
他抬頭望向隔著一片湖的高山,腳不沾地的掠了過去。
片刻后,他落于一座石橋上,目光在一面爬滿植被的山體上梭巡。借著清晨的第一縷光照,他終于鎖定了目標。
那片茂盛的植被,有一處葉面微微外翻,不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很隱蔽!
看來對方很謹慎。
君霖發現了洞口,卻沒有輕舉妄動。
聯想到昨日,他輕敵,一時大意,險些被困在連環幻陣中脫身不得。
好在他心志比常人堅定,最終從那過分的“美夢中”掙脫,并循著蹤跡找到了對方的老巢。
他不知這條蚯蚓抓江近月的目的,但漣冥草未出現異樣,說明她暫時無恙。
既然人沒什么事,他也就不急著去打草驚蛇。
君霖站在石橋上,垂眸沉思。初春的風輕輕地撩動著他的長袍,一夜未曾合眼,本想就著微微涼意稍稍放松緊繃了一晚上的頭腦。
然而,不過眨眼,尚未松懈完全的身體突然再次繃緊。
有人!
有人!
喬白心有所感,抬眼朝石橋上望去,這時,一陣疾風拂過橋邊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響,除此之外,橋附近什么都沒有。
是錯覺么?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心中牽掛著別的事情,所以并未過多留意周圍,便急匆匆地走了。
喬白去了以前跟母親一起住過的山府,進去了大半日,在里頭研究許久,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
夜幕遲遲沒有降臨,湖中的荷花卻早早的枯萎了。
一切如同往日一樣,清晨是春日,中午是夏日。唯一變過的就是夜晚的秋天變成了冬天。
路過石橋的時候,喬白特意停留了須臾,未見異常,而后疾步進了山府。
山府內,鮫珠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將整個石室照得亮如白晝。
一個人站在石室中央,身如修竹,背脊挺直,站姿如松。
喬白乍一見到昏迷的人站在眼前,驚呼道:“你醒了?”
站著的人聞來者大呼小叫,皺了下眉,看向他,輕“嗯”了聲。
她語氣雖輕,卻滿是戒備。
喬白斂了訝色,仔細打量連站著都繃緊的江近月,心中的疑問愈加深濃。
這還是……她吧?
容貌沒變,氣息沒變,可為何他就是感覺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你方才是想……出去么?”
這個不一樣的江近月渾然不覺,頂著一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四處打量。
這里,她隱約記得自己來過。
“南霧山?”
“是。”
她答非所問,喬白心中一動,她這是在確認?是不是她記起什么來了?
“你……想起什么了?”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后來發生的很多事。
不過她還不是很確定……
江近月不動聲色地掃量過問話的人,感覺很熟悉,但關于眼前這個人的記憶并不多。
是敵是友,目的是什么,為什么要幫她,這些,她一時模糊不清。
許是睡得太久的緣故,江近月想事情的速度明顯比以前遲鈍。
好半天,她才回了話:“睡久了,還有些亂。”
“你大病未愈,睡得太久,亂是正常的。”
對方的好意安撫并沒有讓江近月放松,反而不安。
她記得出事前,那些人也是突然一反常態……
昨日重現么?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近月又問了一句:“這衣服……”
喬白道:“是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
“是啊。你進來的時候就穿著這件長袍。”
江近月低頭看著身上的烏絲暗紋袍,想了想,伸手入袖,掏摸出了一樣東西。
——一把扇子。
喬白的目光落在那把普普通通的扇子上,好奇她這番舉動,便問她:“這是什么?”
江近月沒有回答他,視線從扇子上落到了腰間。
方才她從袖子里拿東西的時候,余光瞥見了腰間的一點雪色。
聽雪玉鈴鐺。
江近月把玉鈴鐺取了下來,一手拿著扇子,一手拿著玉鈴鐺,目光在二者之間轉來轉去。
江近月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那玩意不知是擔憂她,還是好奇,忽的游過來一點點,別別扭扭地“望”她一眼,又后退些,見她不動彈,又游過來些想一探究竟。
嚇死她這個人才對!
對面也不知是個什么神圣,就著微弱的光暈打眼一看,像一根劈了線的繩子,渾身支棱著很多的小線頭。
乍見非人之物之初,江近月驚得張了張嘴,沒想被一句“哎呀嚇死人呢”給鎮壓了下去。
聞此言,她覺得好氣又好笑。
雖說是無言無形,可江近月卻從對方的動作中看出來了滿滿的嫌棄。
不知怎的,江近月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指尖湊過去輕輕撓了一下那圓乎乎的腦袋,誘哄道:“乖啊,莫怕。你跑出來玩你主人不會擔心么?”
那撇過去的頭就又微微偏過來了一點,像看傻子一樣,無言“嗤”了她一聲。
江近月立刻跟著走了。
沿途的光線依舊昏暗,她第一次在這樣的環境里沒有感到焦慮,很平靜甚至期待見到引她前來的人,大有既之來之則安之的泰然。
只是這份泰然自若,僅僅維持到她看清引自己前來的人時,瞬間崩塌。
誰知它方才越過界,那一直垂眼沉思的人驟然間抬起眼皮,與它來了個四目相對。
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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