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即冷嘲熱諷說母狗不伸腚公狗不上前,誰知道是誰勾引的誰呢?再說了,是不是咱家大黃的種都還兩說,沒事別往咱家大黃身上賴。”
“就這么一來二去的,兩女人就罵了起來。”
“這罵來罵去,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就干了起來。先是吐口水,接著就是揪耳朵扯頭發什么的,打得不亦樂乎……”
“再接著兩家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也扭打成一團。”
“最后兩家的老爺們也加入戰場,都打得鼻青臉腫。”
“唉,你看這事鬧的。要麻子說啊,甜不甜家鄉水,親不親故鄉人。能成為街坊,也都是上輩子的緣分。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嘛。且不說萬一真出個死傷,雙方都不好過。就這事在其他人眼里看來,都只覺得好笑,不會覺得誰贏了。”
臺下觀眾早已笑得前俯后仰。
本來很平常的一件家長里短的小事,被宋麻子這么一渲染,聽起來就完全不一樣了。
尤其是對于兩家女人吵架和打架的場景描述,其精彩程度恐怕只有后世一個叫做“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的本子,勉強可以比一比了。
于奇正和李經二人也是聽得開懷大笑,李經更是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準備等一會茶童過來時打賞。
于奇正和幾個侍衛立馬上去遮住了金子。
現實不是垃圾影視劇。
在后世的影視劇里,動不動吃一頓飯就是十兩二十兩銀子往桌上一扔“不用找了。”
動輒使用幾十兩,甚至成千上萬兩銀子。更有甚者,竟然常常能夠從口袋里掏出面額成百上千兩的銀票。
這簡直不止是誤導了,而是欺騙!
這些編劇或者作者,連最根本的歷史常識都沒有。知道一兩銀子的購買力嗎?
在他們所在的這個年代,一斗米只賣5文錢,通常一兩銀子折1000文銅錢(又稱一貫),就可以買200斗米,10斗為一石,即是20石。按照后世的重量衡量約1180公斤,就是2360斤,知道什么概念嗎?
按照一個成年男子一個月36斤的米消耗……請注意,是米,不是飯!
按照一個成年男子一個月36斤的米消耗來計算,一年一個成年男子每天吃飽需要432斤米。
一兩銀子買的米足夠一個男人吃5年半!
十兩銀子足夠一個成年男子吃55年。以當時人的壽命來算,基本上十兩銀子就是一個健壯的男子一輩子所需要的糧食的價格。
好的,人活著不光是吃米。不過也可以按照史書上的記載來計算。
在當時,平均計算下來,一個成年人吃喝拉撒全部算下來,一年的開支大概是在一兩半,絕對不超過二兩銀子。
本朝一個九品官月俸5石米,即250文制錢,折合成銀子就是0.25兩。
而一個九品官相當于后世的什么知道不?
一個縣令相當于后世的市長,通常是七品。
八品大概等同于后世的什么,不難推算。差不多就是XX局正局長這樣。
九品呢?大概就是學校校長、XX站站長、XX局主任、XX醫院院長這樣吧。
就是這些人,年薪就是3兩銀子。
后世那些文人憑的是什么,動不動主角吃一頓飯就是十幾兩銀子?
是沒有考證嗎?部分是。反正老子寫的是小白文,別說十幾兩了,就是幾千兩,還不是我嘴巴一說?
另外一部分,就是明明知道而夸張。他筆下的主角,可以超脫現實,超脫一切。
還有一部分,就像“我是跟風狗”這種作者,雖然寫得很爛但是很用心的寫的那種人,才會實實在在的考證后,做適度的夸張。
李經為什么動不動就能拿出幾兩金子?要知道銀子都那么值錢了,一兩金子等于十兩銀子。
但是要知道,他是什么人?太子!
全天下有幾個太子?
或者說,全天下能有幾個完全對錢沒概念的人?太子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太子對錢沒有概念,不代表侍衛和于奇正沒有概念。
李經放在桌上的那錠金子,足有五兩之多。
于奇正他們太清楚了,打賞這么一點錢對李經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在這么一個荊州城,這么一個小茶館中,絕對是引起轟動的大新聞。
而他們,現在最需要避免的,就是被人注意到。
“爺,要不我安排一下,明兒個讓這個麻子去府里講?”侍衛低聲稟道。
李經搖了搖頭:“不了。”
見幾個侍衛都不明所以,李經嘆了一口氣補充道:“有些花兒啊,只有在野外才開得好看。若是移植到御花園里,就沒那個味道了。”
幾人紛紛點頭。
只有于奇正心里憤憤不平地暗罵:那憑毛把老子移植到御花園?我特莫的也只想到野外啊啊啊!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李經搖頭晃腦地說:“不過有些花呢,本太子看著,就像連根拔掉種在御花園里天天看。啥?不適應?會枯死?死了就死了唄,再去找人拔這么一顆。”
于奇正立馬裝作什么都沒聽到一樣朝臺上看去。
“感謝街東王大燒餅提供的本條信息,按照我們時事話本的慣例,獎勵王大燒餅三十文錢。”
“在此再次說一下啊,各位看客,時事話本誠征各條與時事相關的信息。一旦采納,即獎勵三十至五十文錢。要求就是所提供的信息必須是近期附近發生的趣聞趣事,且必須完全真實。”
宋麻子的語氣極具煽動性。
于奇正他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宋麻子能做這個節目了。這老小子還真的比猴還精啊。
通過懸賞,自然有很多人會來提供信息。
信息被采納之后,這些人拿了獎金,必定更加努力的去搜集信息。與此同時,還會傳播“你快去看宋麻子說書哦,今天說的是我提供的哦”這種廣告,擴大了茶館的影響力。
“接下來講下一個時事趣聞。”宋麻子說道。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就集中了過來。
“這條趣聞呢也很有意思。是距離咱們荊州城一百來里地的天門縣境內發生的事。”宋麻子好整以暇地說道。
一聽是天門縣的,于奇正的注意力立馬全部集中了。不管怎么說,也是自己家鄉的事嘛。
“這個事呢,發生在天門縣的落鳳鎮那個地方。”宋麻子繼續說道。
現在不僅是于奇正,就連李經都全神貫注了。
落鳳鎮?咱們不是才從那邊過來不久嗎?那邊又出了什么大事嗎?
“這落鳳鎮呢,有個秦家班。這秦家班是干什么的呢?是一支營造隊伍。簡單的說,就是做房子的工匠。”宋麻子開始娓娓道來。
李經和于奇正對望了一眼,秦家班有什么值得被這宋麻子拿到茶館來講的?難道咱們的身份暴露了?
宋麻子繼續說了起來:“這秦家班啊,很有意思。怎么個有意思呢?”
“咱們通常看到的,做營造的隊伍,當家的都料都是男的。可這秦家班啊,班主居然是個女的。”
“是個女的都不說,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立即和于奇正吁出了一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是要搶雞蛋呢!所謂的獵奇,也就是這個而已啊。還以為你是要搶雞蛋呢!
顯然,宋麻子的獵奇肯定不止是這么一點。
“這個女班主呢,做了一件咱們都不敢想的事。在落鳳鎮啊,給一家姓于的蓋了個三層樓房。”
李經似笑非笑地望了于奇正一眼。意思是:看吧,和你有關了。
于奇正也滿懷期待的等著,看宋麻子會怎么說自家的三層樓房。
結果宋麻子馬上就轉了口風:“這個什么三層樓房不重要啊,這不是重點。”
于奇正差點沖上臺去揍丫的一頓,不重要你說個毛啊?
“這秦家班啊,最厲害的就是做出了個高山流水一望無際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鐵滑車!”宋麻子用扇子敲著桌子說道。
什么?啥玩意?高山流水一望無際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鐵滑車!
李經和于奇正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該說什么好。
接下來,宋麻子就是一頓爆吹,這個什么什么鐵滑車有多厲害。
他吹得眉飛色舞,臺下觀眾聽得如癡如醉。
只有李經和于奇正兩人大眼瞪小眼:這說的是我們坐過的那個破車嗎?再也不相信這些說書的了。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就在這時,有人急匆匆過來報告,說秦曉鸞已經到荊州城了。
聽到這個消息,于奇正立馬就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李經現在也聽宋麻子說書意猶未盡。再說了,自己去接個營造都料也不像話,于是點點頭揮揮手,示意于奇正去看看。
于奇正屁顛屁顛地跑到城門口,本來是想給秦曉鸞一個驚喜的,結果一來就看到了跟在秦曉鸞身邊的楊不羨。
這時候必須用到一句話了:叔可忍嬸不可忍!
尼瑪的,給老子帶了綠帽子不說,還跑過來嘚瑟,我打不死你!
“可張家人不這么想。他們很生氣,那感覺就像是自家養的女兒,被仇人的兒子占了便宜似的。”
“張家媳婦嗓門大,站到街心就罵了起來。意思大概就是說李家的黃狗強了自家的狗。”
“張家和李家都是世代居住在街東,可是說是老街坊鄰居了。怎么會為一條狗,哦不,實際上是兩條狗。老街坊怎么會為了狗大打出手呢?”
“事情是這樣的……”
“兩家人雖說住在一條街上,相鄰也不過兩三家,但之前就產生過矛盾,相互間都不來往。按照咱們土話來說,就是面對面撞到一嘭都不會打個招呼的那種。”
“張家養了一條母狗,是黑色的。李家養了一條公狗,是黃色的。”
“今兒個張家的母狗,生了一窩狗崽。本來還開開心心的張家人發現了一個問題。這窩狗崽居然都是黃色的。而整條街上,也就李家養的這條大黃狗是純毛的。”
“其實啊,這事本來真算不了什么。你說這人可以不來往,狗哪里懂這些呢?何況又都是一條街上的,于是一來二去眉來眼去你情我愿搞到了一起,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當然,這些要素宋麻子都不缺。
之所以能這么出名,除了本身就說得好之外,還有個很關鍵的因素。
那就是宋麻子的王牌節目——時事話本。
“這種情況據說已經存在很多年了。至于之前到底是因為什么事結的怨,就誰都說不清楚了。總之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就是什么你瞪了我一眼我罵了你一句之類雞毛蒜皮的事。”
“雖說互相瞧不順眼,可這么多年來也還算相安無事。今天又怎么個突然干了起來呢?這就要從他們兩家養的狗說起了。”
“今天,本城街東發生一場斗毆。起因是張姓與李姓兩戶人家,因家里養的狗產生了矛盾。列為看官,是否以為是常見的因所謂打狗欺主而拳腳相見。非也。”宋麻子拋出一個懸念。
“如果就是這樣的話,時事話本也就不會拿出來講了。”接著又是一個包袱之后,宋麻子才開始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
除此之外,還需要控制語速語調音色等,把節奏拿捏得恰到好處。這就基本上是合格的說書人了。
想要成名,只是合格當然不行。還必須把語氣語調附上一股魔力,讓聽的人無法抗拒。
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時事話本欄目一上線,就受到了熱烈的追捧。
其實原因也簡單。這個年代可不像后世一樣,有什么電視和網絡之類的東西。人們了解信息的渠道非常有限,所有信息的傳播基本上都是靠人口耳相傳。但人們對于新近發生的、特別是和自己生活相關的信息,需求就比較強烈。
時事話本就抓住了這一點。
通常的說書,都是以、話本為基礎。可以說,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情。
為了讓自己的說書有特色,宋麻子就想出了一個主意:每天用一個時段來說說當下正在發生的各種奇聞趣事。然后給這個欄目取了個名字叫做“時事話本”。
于奇正心里非常不爽,非常非常不爽。早知道這樣,不如繼續留在茶館聽宋麻子說書了。
不管在哪個行業,能成名都必定有兩手。
說話字正腔圓,每個字都交代得輕輕清楚,更是抑揚頓挫。這只是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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