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兄,好久不見。”楊不羨滿臉掛笑過來說道:“本來準備去給你拜年的,結果啊去了聽說您不在家……”
“少來。”于奇正立馬打斷:“您楊大公子什么人啊?天門縣富家少爺第一人啊。您給我拜年?呵呵,我當不起!真有這心的,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吧,咋就年年都是我去巴巴的給您拜年呢?”
楊不羨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于公子,于兄,您這就誤會了……”
“得了楊不羨,”于奇正上前拍著楊不羨的臉不耐煩地說道:“你要不想我現在在這么多人面前把你臉打得啪啪響,就特莫少說兩句話。你會說的那些玩意啊,我都會。”
“于奇正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曉鸞實在忍不住了,跳出來說道。
“喲喲喲,”于奇正怪笑起來:“這么快就維護金夫了哈?好好好,來人!”
立馬就有人上前躬身答道:“喏。”
于奇正沉著臉說道:“天色已晚,送她們去驛館。還有,這兩人早有奸情,咱們就成全她們,安排一間房。”
說完之后轉身就走。
“喏!”幾個兵士上前對秦曉鸞和楊不羨說道:“請。”
這個“請”,誰都知道是怎么個“請”。
“于奇正你個混蛋!”秦曉鸞再也忍不住了:“你給我站住!”
于奇正完全充耳未聞,邁著東搖西晃的步伐走了。
“舅,不可能吧?你要我去和那個小娘皮說好話?”刁勝跳了起來。
“你可以不去,”胡沐風慢悠悠地說道:“那就別想荊州城營造的事了。”
“啊?”刁勝急忙轉了口氣:“舅,你是說這事已經定了給她們了嗎?”
“不是給她們!”胡沐風不滿地叫了起來:“你還沒看明白嗎?”
刁勝撓撓頭:“舅,我還真沒明白。”
胡沐風很是不爽說道:“那我就告訴你個明白明白。現在別說你舅我了,就算是荊州刺史和折沖都尉,在這件事上,說起話來的份量,加起來都不如一個人。”
“這我知道啊,”刁勝答道:“太子嘛。誰敢和他頂?”
“你就是個豬頭!”胡沐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罵道:“如果是太子,那根本就不需要說任何話了,大家照做就行了。”
“那還能是誰啊?”刁勝實在搞不明白了。
“于奇正!”胡沐風怒吼了起來:“也是咱們天門人,于奇正!”
“啥?”刁勝實在是反應不過來:“他……有這么牛嗎?”
“你知道個屁!”胡沐風答道:“太子往上面報的,是讓他協助自己,要的是個員外郎的官職。可你知道京里批下來的是什么嗎?”
“什么?”刁勝還是反應不過來。
“太子中書舍人,正四品上階!”胡沐風叫了起來。
“啊?”刁勝也是嚇了一跳:“這么大的官?”
“這是官大官小的問題嗎?”胡沐風說道。
“舅舅,我真不懂了。您能直接說明白點嗎?”刁勝問道。
胡沐風嘆了一口氣,這才解釋了起來。
向上給一介布衣的于奇正要個員外郎的官職,已經是太子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太子這么做,無異于公示眾人,這于奇正是我最親近的嫡系。
就憑這一點,荊州城修建事務上,于奇正的看法就舉足輕重。
但是現在呢,朝廷直接給他正四品,還是上階的官職,是什么意思?
本朝立朝以來,圣上便是依法度治國。凡事的處理都按照規章法度,而不是按照個人好惡進行。
治國先治吏。
在這一點上,圣上更是特別注意。所以本朝吏治,一直都是非常嚴格的。
嚴格到什么程度呢?就是皇上若是看中了某個官吏,也最多能連升三級。
而現在,于奇正以布衣入仕,太子以京官輔佐太子身份,擢升其為六品員外郎。
接著圣上賜其京官身份,親批太子少詹事,交由吏部審議。
這什么意思?就是說這于奇正不光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紅人,就是皇后和皇上那里,都是認可了讓他將來輔佐太子!
說白了這不合規矩,但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蚤子,明擺著的事嗎?
規矩是規矩,但誰要干真的死搬著這規矩不同意,相當于同時得罪了太子、皇后和皇上!
就算以直諫聞名的魏人正,恐怕也不敢在這件事上予以阻攔。
據京里的一些小道消息,皇上和皇后之所以這么器重,很有可能是要招其為東床快婿!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所有的問題都沒有任何疑惑了。
于奇正,駙馬,皇上皇后的親女婿,太子的親妹夫。現在太子還只是太子,未來太子成為皇上,那于奇正就是排名第一的從龍之臣啊!
刁勝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那小子這么好的命。”
“啪!”胡沐風給了刁勝一個嘴巴:“若讓我再聽到你有對少詹事無禮之言,休怪我不念親戚之情。”
刁勝捂著臉躬身說道:“舅舅打得好!要不怎么說這世上最親不過舅呢。我真是個蠢豬!”
說完之后,左右開弓用力地扇著自己嘴巴。
片刻后,胡沐風才說道:“好了好了,舅甥舅甥,打斷骨頭連著筋。我也知道你很想得到這個活,和你這么說,也還是讓你眼頭子亮一點。”
“我明白了,”刁勝眉開眼笑:“我這就去拜訪少詹事。”
“胡來!”胡沐風喝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你什么身份?動不動就拜訪這個拜訪那個的?少詹事是你這個身份能輕易貼上去的嗎?”
“那我該怎么辦嘛?”刁勝苦著臉說。
胡沐風沉吟好一陣之后才說道:“本次荊州城修繕,太子殿下親自發下話來,讓他秦家班進見。想一想就知道,太子爺又從何得知這么一個鄉下草臺班子?必定是少詹事所言。對了,我問你,有傳言說少詹事和秦家班班主之間,有那微妙之處,你常在天門,可知這件事?”
“有沒有什么我不知道啊,”刁勝如實答道:“不過少詹事以前在秦家班做什么業務經理,哦也就是賬房之類吧,應是確有此事。”
“啊?”胡沐風說道:“若真如此,你得立馬去找秦班主,老老實實做她手下二包。”
“我做她二包?”刁勝實在有點不肯接受。
“我話已至此,你怎么做是你的事。好了,我累了。”胡沐風提高聲音道:“送客。”
從胡沐風家出來之后,刁勝就馬不停蹄地去了客棧。
他早就已經打聽好了,秦曉鸞就落腳在這個客棧。
“秦班主……”刁勝滿臉帶笑的敲開了房門。
“你來干什么?”秦曉鸞強忍著心中的不快。
聽到動靜,隔壁房間的楊不羨也走了出來:“喲,刁都料啊,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也沒什么,”刁勝揚了揚手里的禮物:“甜不甜故鄉水,親不親家鄉人嘛。我聽說秦班主也到了荊州,咱們都是天門人,所以過來坐坐。”
“刁都料,您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又男女有別,坐就不必了。您如果就是認個同鄉的話,那我就領您情了。沒其他事的話,曉鸞就不挽留了。”秦曉鸞不卑不亢地說。
“不不不,”刁勝擠出笑臉道:“還真有點小事。”
“哦,既然是不重要的小事,那咱們明天白天再談吧。”秦曉鸞準備關上門。
“不不不,”刁勝鼻尖都冒出了汗:“也不算小事。對咱們兩家來說都是大事。還望秦班主能給在下一點時間……”
“行,”秦曉鸞橫在門口:“那你說吧。”
“這……”刁勝猶疑道:“能不能進去說,畢竟這個也屬于商業機……”
“不行!”秦曉鸞斷然拒絕:“所謂光明正大,事無不可對人言。”
刁勝咬了咬牙,這才說道:“是這樣,我們刁家班,希望能與您這邊合作,一起拿下這個項目。”
“不考慮,你可以走了。”秦曉鸞非常干脆地回答,然后就要關上門。
刁勝一腳插在門縫中:“哎哎哎,有話可以慢慢談啊……”
楊不羨一把推開了他:“刁都料,之前是怎么回事,別以為我們就是傻。差不多就得了啊。”
這話一挑明,縱然刁勝臉皮厚如鐵,也難免犯上紅暈。
但是,無賴就是無賴。
千萬不要小看無賴。因為他們具備一項常人所沒有的本事——不要臉。
刁勝嘿嘿笑著說道:“楊公子,您也是生意世家。咱們做生意,還是講個求財不求氣您說對不……”
這是秦曉鸞的門已經完全關上了。
楊不羨回答刁勝的,只有一個字——“請”。
刁勝又賴了一會兒,發現實在是貼不上去,最后灰溜溜的走了。
秦曉鸞洗了個澡,剛剛躺下,就又有人來敲門。
“誰呀?”秦曉鸞不耐地叫道。
“我。御批正四品太子少詹事,天門落鳳于奇正是也。”外面傳來裝模作樣的聲音。
“哎呀原來是魚魚魚大人啊,”秦曉鸞也怪叫起來:“不知大人前來,是執行公務嗎?能否容小女子穿好衣服?”
“秦曉鸞!”于奇正氣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于奇正!”秦曉鸞一把拉開房門,毫不示弱地望著他。
聞著迎面而來的洗澡后的發香,于奇正忍不住咽了兩口口水,沉聲說道:“我們非要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么,秦曉鸞突地趕到眼眶一紅,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這時,聽到動靜的楊不羨又從隔壁拉開了門,看到眼前的情形之后叫道:“于兄……”
“滾!”于奇正毫不客氣地板著臉罵道。
你可以惡心我,但在這個時候惡心,能給你好臉子看嗎?
當然,楊不羨也不是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不但沒“滾”,反而朝這邊走了過來。
“楊公子,這不關你的事。你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吧。”秦曉鸞開口說道。
楊不羨一張白臉,瞬間一下子就漲得通紅,原地呆了幾秒鐘之后,咬著下唇重重地頓了一下腳,回到了房間。
“進來吧,有什么話進來說。”秦曉鸞淡淡地說道。
“不了,”于奇正的語氣也很平淡:“我就幾句話,就在這里說完就走。免得給外人嚼舌頭,壞了秦班主的名聲。”
秦曉鸞咬了咬下唇:“也好。也免得讓人誤會,阻了少詹事的大好前程。”
聽到這話,于奇正忍不住氣就上來了:“秦曉鸞!我記得你不是這種酸鹽酸雨的人啊。我什么大好前程我?”
“人都是會變的。”秦曉鸞擠出一個笑容:“于大人平步青云,現在已是正四品上階太子少詹事,還是御批的,這不是前程似錦是什么?說不定將來還能攀龍附鳳,光耀門楣呢。”
“哈哈哈哈……”于奇正怒極反笑,將聲音壓到最低:“曉鸞,你這話我可以理解成是在吃醋嗎?”
秦曉鸞臉上一陣發燒,但隨即板住臉說道:“于詹事,請自重。”
見她這個樣子,于奇正長嘆一聲,一時無語。
兩人對立沉默片刻后,秦曉鸞開口問道:“于詹事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貴干?”
于奇正猶疑良久,終于還是壓低聲音開了口:“曉鸞,這事你不能干。”
“為什么?”秦曉鸞抬起頭望著于奇正反問道。
“沒有為什么,反正你聽我的,想辦法推了。”于奇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
“如果我說不呢?”秦曉鸞微微閉上眼。
“什么?!”于奇正不免驚叫起來。
來之前他不是沒想過秦曉鸞會舍不得這個活,但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這么干脆的回絕自己。
“什么什么?”秦曉鸞淡然地笑著:“對秦家班來說,能夠接到更多的活為什么不接呢?何況這個事,想必利潤也不會低。”
“不是,”于奇正焦急地說道:“曉鸞你聽我說,這不是光是錢的事……”
“我明白啊。還有就是能和官面上打交道嘛。這不是正好嗎?”秦曉鸞笑著說道:“咱們沒于詹事這么大本事高官厚祿,但老老實實給官家做事,得點賞銀,也是理所應當的吧。說不定,到時候朝廷一高興,給咱們也封個官進個爵什么的,豈不是更好?”
于奇正一下急了起來,死命壓著自己的情緒說道:“曉鸞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是怎么樣的,咱們秦家班的人自然會判斷。”秦曉鸞冷聲說道:“多謝了。夜色已深,不便留客,于詹事請。”
說完便關上房門。
于奇正用力咬著下唇,轉身離去。邊走邊想: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接下這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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