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的風簌簌,吹得人衣角紛飛。
周莞青瞧著眼前一襲戎裝的哥哥,眼眶微微濕潤了。
“哥,記得你答應我的!”
“放心,我會的。”周景云瀟灑一笑,摸了摸周莞青的頭,“讓你別來,你非要來,哭起來好丑,快笑一笑。”
“再丑,也是你妹妹。”周莞青哼了一聲。
她整了整周景云的衣服,將他的衣角擺正,衣領順直:“好好照顧自己,也好好照顧爹爹。”
“知道啦,你不許哭,闊天也在呢,被他瞧見羞不羞呀。”周景云用手擋住了嘴巴,小聲道。
周莞青抹了抹眼淚,點頭道:“我就是有些害怕,哥你一定要平安歸來呀。”
“那是自然。”
周景云跨上馬,揮了揮手,頭也不回,道:“你們回去吧,我自去北疆。”
接著是噠噠的馬蹄聲,一人一騎逐漸遠去,直至變成天跡邊的小黑點。
周莞青遙遙望著,久久站著,不言不語。
驀地,她面前出現了一方手帕,純白色的布料,繡著金色的鑲邊。
“喏,給你用。”
是楚闊天。
說起來楚闊天還是重生以來周莞青見到的第一個人,但他們之后卻沒有過多的交集。周莞青忙著處理自己的事情,自然把這位世子丟在了腦后。
“多謝世子。”周莞青并不矯情,接過手帕,擦了擦眼下的淚。
哥哥這一去,她實在是放心不下,也不知道約法三章管不管用,是不是能改變周景云的命運。
哎,實在不行,還得從楚炎那邊突破。
可因著之前的事情,周莞青實在是不太想和楚炎有過多的接觸了……
“你在想什么?”楚闊天突然發問。
周莞青順口答道:“沒什么,我在擔心哥哥。”
“不,你在說謊。”
楚闊天轉了個身,迎著朝陽,伸了個懶腰:“我自小在南王府長大,爹爹只顧自己花天酒地,全然不管府里的事情。”
周莞青不說話,瞧著楚闊天,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什么要說這些。
“后院里有三十多位姨娘,各自為了一點管家權爭心斗角。從小我就知道,渴了要去倒水,餓了要去吃飯,缺什么只能自己想辦法,不能指望自己的爹爹。”
楚闊天低低笑了起來:“我那個爹爹啊,他只會在意小妾們的胭脂好看不好看,城里那家酒又出新方子了。”
“哪管的到我身上呢。”
沒想到這位南王……竟如此不拘小節,周莞青略帶同情的看向楚闊天。
“不需要這樣看著我。”楚闊天攤了攤手,“我生在皇室,享受了其余人享受不到的多少好處,一些親情的犧牲算不了什么。”
周莞青心里有些發酸:“那你就來京了嗎?”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某位姨娘說我在京城,圣上會更放心,我就來了。”
“也是有好處的,這樣的環境下,我能輕易夠感知到別人的情緒。”楚闊天換了個話題,一雙眼睛瞧著周莞青,認真道:
“你在同情我,而我不需要。”
被戳穿之后的周莞青略微有些尷尬,她想說些什么,卻發現楚闊天轉身向回城的方向走去,邊走邊道:“沒什么。但是我很好奇,方才你哥哥走之后你的情感,不僅僅是舍不得。”
“你在害怕著什么。”楚闊天篤定道:“我沒有要探尋的意思,你愿意說我可以聽,不愿意說我就當不知道。”
少年轉身,朝陽給他鍍上了一層暖暖的光:“站著干嘛,還不快回城,城西晨間的那家豆花最好吃了,晚了就來不及了。”
“三皇子,楚炎今日領命去了北疆。”
“這么快。”楚炎擱下寫字的毛筆,揉了揉手指,問道:“母妃那邊呢,有什么動靜?”
底下跪著的黑影猶豫了下,并沒有開口。
“我希望你考慮清楚,你是皇子府的下人,不是殷家的奴仆。”楚炎語氣淡淡的,還有興致欣賞自己剛寫好的字。
楚炎的話語很平靜,可房間內的空氣像是驟然停止了一刻,底下的黑影心砰砰跳著,在緊張與懼怕中,他額上逐漸有了汗珠,那黑影忙開口道:“三皇子息怒!”
“說。”
“是!殷貴妃那邊還是有北疆的關系,是成將軍。”
那黑影的頭低的很下,不敢抬頭去看楚炎,只一股腦的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去:“周景云的折子圣上頗為猶豫,也是殷貴妃建議說讓周景云去的,北疆現在屬于殷家的其余人手都已經撤回,只留了成將軍一個人。”
“你覺得,母妃她會善罷甘休嗎?”楚炎對著身側開口道。
房間內突然多了第三個人,那下面的黑影只覺得一陣風吹過,面前便出現了一位男子。
他不由得感到后怕,這人的藏匿技術竟高超至此!若不是他主動現身,自己怕是出了房間也察覺不到還有一個人!
他出了口氣,癱在了地上,終于敢提袖擦一擦額上的汗滴了。房間內突然多了第三個人,那下面的黑影只覺得一陣風吹過,面前便出現了一位男子。
突兀出現的那人穿了灰色的勁裝,回道:“殷貴妃殺伐果斷,一旦下定決心,是不會輕易更改的。”
楚炎并沒有感到吃驚,他自然的回道:“巧了,我也不會輕易更改決定。”
他像是突然發現案桌上的字哪里沒寫好,提起手腕,又拿起了毛筆:“承乾宮繼續盯著,我要知道殷貴妃的每一份命令,如果有遞去北疆的,先攔截下來。”
他瞧了瞧,終歸是不滿意自己寫的這張,便打了個大大的叉,隨手扔掉了毛筆:“殷家最近動靜有些過了,借著北疆的事敲打敲打吧。”
灰衣男子和地上的黑影齊聲應事。
楚炎揮了揮手:“退下吧。”
黑影尚在起身,又是一陣風,那灰衣男子不見了身影。黑影長大了嘴巴,想說些什么,卻最終沒說出口,行了禮便退下了。
楚炎并不關注他們兩個,徑直起身走到了窗邊,瞧著院內的景色,喃喃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案桌上,一個碩大的叉鋪滿了整張紙,下面是一個筆鋒鋒銳的黑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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