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宮里又流傳起伏荏染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為點小事害死一個太醫的傳言。
夕嬤嬤的解釋果然適得其反。
但也沒人敢和太后對著干,這些流言不過私下嘮嗑時議論兩句。
一個小太醫的死活根本沒人會放在心上,最多淪為茶余飯后的談資,很快就被新的話題湮滅。
而取而代之的話題則是人氣正旺的弗諼。
如今滿皇宮的人都知道,云桑縣主身邊有個絕色小黃門。
還有人說怪不得縣主養面首,如此絕色的男人哪個女子把持得住,只可惜成了沒根的寺人。
映輝園的宮女們近水樓臺,隨時隨地都有人偷瞧他,激動的捂著嘴竊竊議論,笑得花枝招展。那一顆顆躁動的心不安分地小鹿亂撞,卻只敢遠觀不敢靠近。
不是她們太矜持,實在是弗諼太冷傲,難以接近,時常一個眼神就把宮女們嚇得退避三舍。唯有面對云桑縣主才會露出溫柔體貼的一面。
就連面對相識多年的月牙和芙顏,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即便如此,總還是有膽大的向他獻殷勤。
弗諼每日都有練武的習慣,起床后必在屋外院子里舞上一個時辰的木劍。
皇宮中除了侍衛不得有兵器,他如今隨了皇宮規矩,只是個小黃門內侍,不能用真劍。
所以伏荏染親自給他做了把木劍,她極擅木工,對木雕之類都很喜歡。
一招一式間身子凌然瀟灑,身輕如燕,在小小的院落中飛跳旋轉,劍若游龍。
幾個宮女躲在院外的假山后癡癡的望著,不時發出隱忍的尖叫,一個個臉頰緋紅,眼冒泡泡,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諼爺怎會這般好看,比女子還驚艷。”
“那雙丹鳳眼太勾魂了,我真想溺死在他的眼睛里。”
宮女們激動的小聲議論著,眼睛直勾勾的瞧著同一個俊挺身影,見他收起劍準備歇息,眾人當即起哄著躁動起來。
“她還真敢去,膽子真大,看她等會怎么丟人。”
一個綠衣服小宮女酸溜溜的道,旁邊稍稍年長些的宮女撞了下她的肩膀,“我看你是嫉妒吧。”
小宮女嘴硬的撇了撇嘴,“諼爺這等人哪兒是我們夠得上的。”
大宮女輕嗤了一聲,隱隱帶著一絲悲哀,不以為然的道,“有什么夠得上夠不上,都是進了宮的可憐人。”
她說的很含蓄,小宮女卻聽懂了。
再俊美絕色又如何,連男人都不是了。
兩人口中的‘她’是一個十六七歲,長得柔媚漂亮的姑娘,也是映輝園的宮女,此時正端著一杯水,緊張又羞怯的靠近弗諼。
“諼爺,大早起來練武辛苦了,肯定渴了吧,我給你泡了杯蜂蜜水。”
漂亮宮女不好意思地含著下頜,將托著蜂蜜水的盤子往前遞了遞,期待著他的回應。
結果弗諼看都沒看她一眼,邊擦著汗邊回屋去了。
直到傳來哐的關門聲,漂亮姑娘才猛地回過神來,蜂蜜水摔在地上,捂著臉扭頭就跑了。
“果然,諼爺還是這么無情——”
小宮女唏噓感嘆,突然身后冒出一個聲音,驚得她一下跳起來,頭差點撞在假山的凸起上。
“諼爺是在叫誰?”
伏荏染好奇的問道,還保持著微微欠身的姿勢,可面前的人已經跳開了老遠。
小宮女瞠大眼睛摒住了呼吸,愣了好半晌才突然回過神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婢子見過縣主。”
周圍偷看的宮女們全都慌慌張張跪了見禮,誰都沒想到縣主怎么突然跑小宦住的院子來。
“你說的諼爺是弗諼嗎?”
小宮女戰戰兢兢不知怎么回答,料不定縣主喜怒,只能硬著頭皮如實的回答了一句是。
伏荏染咯咯笑起來,原來宮里的女孩子私下這樣叫他,挺大面的!
看來世間不止女子容顏重要,男子顏色好也很吃香。
田廣豐從屋里出來,一眼就看見院門口的伏荏染,大笑著迎上來。
“主子,您是來看小人的嗎?”
田廣豐走路的姿勢有些別扭,傷口還沒好全,兩條腿像螃蟹一樣張著。
“你怎么起來了?”
田廣豐滿臉痛苦的哀求道,“主子,小人已經好了,您就讓我回您身邊伺候吧。小人最怕悶了,整天躺在床上都快長毛了。您看我生龍活虎的,一點事都沒有。”
說著還鼓了鼓胳膊上的肌肉,表現自己的強壯。
“那你跳一下試試。”伏荏染笑著捉弄他。
田廣豐臉色憋紅,微微屈膝,憋著一口氣試探的往上蹦,腳還沒騰空卻被伏荏染按住了肩膀。
“行了,養了這么久別又傷著。”
田廣豐抓了抓腦袋,咧著潔白的牙齒,憨憨的直樂。
四肢大張的螃蟹姿勢把伏荏染逗笑了。
“等你能不像螃蟹一樣走路了,再來我身邊吧。”
田廣豐如蒙大赦,“謝謝主子。”
白凈稚嫩的臉龐漾起無比燦爛的笑容,把周圍的宮女們看的一愣一愣的。
之前他一直在屋里養傷沒露過面,沒想到也長得這般好看。
又有宮女要開始流口水了。
縣主身邊的人怎得一個個都這么好看,這讓她們怎么把持得住啊!
沒過兩天,宮里開始熱鬧起來,皇上回宮了。
冷清了大半個月的后宮躁動起來,各宮妃嬪都開始忙著往福康宮跑,期望能遇著皇上。
皇上回宮幾日,除了去福康宮請安,所有妃嬪的宮里都不曾留宿。
從皇上回宮的第一天,太后便想幫著伏荏染在皇上面前露露面。
伏荏染與皇上兩年前見過一次,那時他還未親政,旁觀了她冊封縣主的儀式。
伏荏染已經隱約有些察覺出太后的意圖,似是想撮合她和皇上。
她自然是不愿嫁在這女人成群的皇宮,但皇上畢竟是宮里最大的官,總是要見的,而且最好留個好印象,之后在皇宮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結果,她每日晨昏定省按時給太后請安,偏偏次次皇上都有重要政務,沒遇上。
一大早天還沒亮,月牙就來催她起床,去福康宮請安了。
伏荏染厭厭的睜了睜眼睛,然后翻了個身朝向床里,抱緊被子繼續睡。
“去福康宮傳個話,說我身體疲乏,下午再去給太后請安。”
月牙二話沒說,當即應下了,順便把勾起的帷帳重新放下,悄聲退出去。
反正去了也見不到皇上,還不如多睡會。
然而傳話的人回來時,卻是一臉急匆匆的樣子,因為一路小跑氣息不勻,磕磕巴巴好半天才說清楚事情。
皇上正在福康宮給太后請安,太后讓伏荏染趕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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