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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身世要繼承-第90章 三個要求
更新時間:2020-11-05  作者: 嘒嘒小星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我有身世要繼承 | 嘒嘒小星 | 嘒嘒小星 | 我有身世要繼承 
正文如下:
伏荏染對這個少女越發好奇了,走到樹邊,仰頭朝上面的人喊著,“我也能給樹抓抓癢嗎?”

樹頂的少女朝下面看過來,沉默著不說話。

巨大的樹冠遮擋了光線,將少女的臉籠罩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藍衣女子上前解釋,“我家主人不愛與人交流。”

而后邀請伏荏染去遠處的座榻休息,用些茶點。

伏荏染擺手拒絕,“我知道,我只是從沒見過有人給樹抓癢,覺得很有意思。”

說著還朝不遠處彈奏著不同樂器的樂人們投去了視線。

在這雅致的環境中,聽著優雅樂曲,當真是種享受。

不過她突然很好奇,那些樂人們到底是在為誰演奏。

是花仙子,還是那棵老祖宗銀杏?

“好奇問一下,這棵銀杏樹有多少年了?”

藍衣女子解答道,“自有書文記載開始,已有七百六十三年。”

伏荏染連連咋舌,七百多歲的老祖宗,這得經歷多少個日夜更迭?

歷經滄海桑田,風云變幻,依舊能屹立不倒。

這才是真正的強大,真正的勇敢,見證了歷史和歲月的偉人。

伏荏染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兩人正說著話,樹頂上的花仙子已經順著長梯下來了,雙腳剛落地便順手接過丫鬟遞上的團扇,半掩嬌顏,朝伏荏染投來一個好奇的目光。

藍衣女子快步上前在花仙子耳邊耳語了些什么,就見花仙子的視線移到了伏荏染懷中的水晶花上,像是剛剛才發現她還抱著花,眼睛瞬間一亮,眼里寫滿了驚訝和探究。

花仙子半遮著臉,伏荏染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從露出的秋水翦瞳也不難看出是個美人。

花仙子對藍衣女子說了些什么,藍衣女子代為轉述,問伏荏染道,“我家主人想請問小姐,這水晶花是如何開的?”

伏荏染實誠地道,“這是別人送我的禮物,本來只是幾個花骨朵,突然就開了花,淋水時花瓣還變成了透明狀。這會又變回本來模樣了。”

伏荏染瞧著那幾個潔白的小花朵,越看越喜歡,嘴角止不住上揚。

花仙子的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水晶花上,很想一探究竟,但又想到這盆花已經賣了,只得按住了情緒。

花仙子又和藍衣女子說了什么,藍衣女子又代為轉述。

“我家主人說,此花是她偶然在一處山澗中遇到的,當時正下著小雨,花瓣像琉璃一樣晶瑩剔透,她覺得十分神奇,便摘了幾株回來。可研究了好幾年,卻沒能讓它再開花。”

“我也不知它為何突然就綻放了,我也覺得很神奇。”

花仙子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含上笑意,眸子像清澈的泉眼,瀲滟溫柔。

藍衣女子轉述她的話道,“我家主人說,小姐定是與這盆花有緣,才會為你綻放。你對送你這盆花的那人而言,肯定很重要。”

伏荏染頓了一下,不解的‘嗯?’了一聲。

藍衣女子轉述道,“我家主人曾查閱過古籍,這花名叫水晶花,代表了純凈和默默隱藏的守護,送給最重要的人。”

伏荏染心突然漏了一拍,整個人像是定住了,呆呆地出神。

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在原府他就曾說過,她是他最重要地人,她很開心,卻也只當那是哄她開心的話。

這盆水晶花卻給她不一樣的感覺。

他將深情隱藏在花中,默默不語,更加動人心扉。

“小姐,我家主人問可否看看您的花,再淋一次水,看它是如何變化的?”

伏荏染怔怔地,根本沒把藍衣女子的話聽進去,隨意地擺擺手。

藍衣女子將花抱給花仙子,花仙子接過丫鬟遞來的水壺,正準備澆水,院外有人進來通報。

“主人,蘇公子和曹公子來了。”

花仙子動作頓住,將水壺放下,朝藍衣女子看了一眼,藍衣女子心領神會地出去迎接了。

而此時的花門處,蘇北看了眼外面整齊站成一排的四個男人,一手搭著曹晨的肩膀,大搖大擺地往里進。

守門的丫鬟根本沒阻攔。

“我可是好容易把代靈約到,你可別給我掉鏈子。你是來見心上人的,板著臉干什么,生怕代靈對你印象太好?”

蘇北拍了下曹晨的肩膀,瞧他那張苦瓜臉,恨不得上手把他嘴角往上拉高。

“你笑一個啊,別把代靈嚇著了,以后再不見你了。”

蘇北口中的代靈正是默芳坊的主人,花仙子蘇代靈,是蘇北的族妹。

曹晨很喜歡蘇代靈,第一次見她便動了心,揚言非她不娶,時常央著蘇北牽線搭橋。

蘇北用堂妹威脅,曹晨陰沉的臉終于露出一個敷衍的笑,很快又垮了下去。

蘇北知道他的心事,嘆了一聲,安慰地又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大哥已經沒了,你不能再這么消沉了。你們曹家以后可就得指望著你了,連你都打不起精神,你娘可怎么辦。想開些,人總要往前看。”

曹晨的大哥因為貪墨案不久前被砍了頭,整個人一蹶不振。

因為蘇代靈性格孤僻,不與人交流,所以蘇北與這個族妹來往并不多,但為了讓好友振作起來,特意帶他來見心上人,就是希望他能開心點。

可他的那些安慰之言,曹晨最近這段時間聽地太多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曹晨每每想起枉死的大哥,心里的恨意就像火山爆發一樣噴射著巖漿。

不過幾萬兩白銀就把他大哥給砍了,放眼朝堂哪一個當官的貪得不比這多,皇上還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偏偏砍了大哥的頭。

都是因為云桑縣主那個紅顏禍水,在皇上面前胡言幾句就要了大哥的命。

曹晨在心里啐著口水,狗屁的明君,分明就是個被女人左右的好色之徒。

讓一個不知哪個山坳坳跑出來的臭女人插手朝政,他/娘/的就是個軟蛋!

“千萬別讓我抓到伏荏染那個賤/女人,否則我肯定親手宰了她!”

曹晨雙眼噴射著怒火,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句話,伏荏染這個名字似乎都要被牙齒撕碎了。

蘇北臉色僵硬地抿了下唇,沒有接話。

看了臉色發青的曹晨,知道再怎么和他講道理都沒有用,在他眼里大哥就是枉死,伏荏染就是殺人兇手。

只希望這兩人永遠都見不到面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老天就像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孩,故意將兩個視同水火的人湊在了一起。

蘇北瞧見參天銀杏下亭亭而立的伏荏染時,瞳孔猛地收縮,下意識轉頭看曹晨,想要把他帶走,可惜曹晨已經瞧見了她。

說曹操,曹操就到。

曹晨一下還有些反應不及,呆站在原地怔了片刻,猛地回過神來時,身體已快過大腦沖了過去,隨身攜帶的匕首也舉在了半空中。

伏荏染茫然地望著殺氣騰騰朝她襲來的人,一下子忘記了躲閃。

倒是跟在她身邊的田廣豐反應敏捷,大喊了一聲將伏荏染推到在地上,避開了這一擊。

直到屁股傳來痛覺,伏荏染這才徹底回過神。

她沒想到會在默芳坊遇到大長公主的兒子蘇北,更加茫然的是那個面容扭曲、寫滿恨意的男人是誰?為何沖上來就要殺她?

但此刻根本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逃命更要緊。

伏荏染剛從地上爬起來,剛剛摔倒的地方便有一把銳利的匕首直挺挺地入了地縫中,手柄嗡嗡震動著。

伏荏染背上冒出一層冷汗,精神瞬間緊繃起來。

眼睜睜看著那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拔出匕首又要朝她襲來,這回不再遲鈍,靈敏地四散躲避著。

“你是何人,此乃天子腳下,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兇!”

伏荏染斥喊一聲,連連后退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轉臉一看正是默芳坊的主人。

蘇代靈顯然也被突發的情況嚇住了,雙目瞠大,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團扇依舊擋在臉前,被藍衣女子護著躲在了旁邊,免得遭受牽連。

那個男人有些殺紅眼了,整個人都處在瘋癲狀態,死死盯著伏荏染,嘴里不停念著‘去死吧賤/女/人’之類的難聽話。

而與他同來的蘇北則是緊張的搓著手站在邊上,一副想阻攔卻又下不了決定的模樣。

身臨險境之際,伏荏染其實可以朝侯在花門外的四個禁軍求救,這里離花門距離也不算太遠,若是和田廣豐兩人一同高聲呼救,花門外的人定能聽到。

但伏荏染思索了片刻卻沒有呼救,轉而將希望投向了默芳坊的主人。

“姑娘快幫幫我,這兒可是你的地盤,我要被殺死在這你也脫不了干系。”

藍衣女子緊皺著臉看向自家主人,兩人以團扇遮面也不知道是否在嘀咕什么,半天沒有話,反倒是蘇北率先有了動作。

蘇北撲向那個發瘋的男人,從后面緊緊抱住他,大聲喊著,“曹晨,別沖動,她可是縣主,你要把她殺了你也活不了。”

“我不管,她的命我要定了,讓她去地下給我大哥陪葬去吧!”

曹晨拼命掙脫著蘇北的鉗制,但蘇北好歹是禁軍里的人,身強體壯,身手不俗。

曹晨不過一介吟詩弄月的文人,手無縛雞之力,根本反抗不過。

伏荏染聽著曹晨這個名字,終于猜測到他的身份,大司農曹家之子,也是前不久被斬頭的貪墨主犯的弟弟。

突來橫禍的源頭終于找到了。

之前就有傳言,這個曹晨到處揚言要殺伏荏染替兄報仇,原來不止說說而言,這人倒有些膽氣。

“你冷靜一下,花門外面那幾個人是皇上身邊的禁軍,若是驚動他們,今日的事絕無法善了。你想想你爹娘,你要死了,你們家可就絕了后了。”

蘇北將曹晨緊錮在身前,大聲勸阻著,這話終于讓他稍稍動容,不再劇烈掙扎。

大哥死了,他是家中唯一的兒子,他還要為爹娘養老送終,支應曹家門庭。

可冷靜只是短瞬,想到大哥被行刑時猙獰不甘的面孔,心中的恨意又熊熊沸騰起來,難以湮滅。

殺兄之仇不可不報,他一定要伏荏染血債血償。

伏荏染本來想乘著曹晨稍微冷靜,再次求助默芳坊主人,想悄無聲息平安離開。

她不想讓那四個禁軍跟著。

接過曹晨突然又瘋起來,這回連蘇北都不再顧忌,直接揮動匕首把蘇北的手臂劃傷。

蘇北吃痛,手臂一抖,就被曹晨乘機掙脫。

曹晨是個沒有功夫的文人,只會拿著匕首亂刺亂揮,雖無章法,但兇狠的模樣還是讓人難以招架。

田廣豐一直勇猛地護在伏荏染身前,見曹晨撲了上來,便用自己的身體與他糾纏起來。

伏荏染詢問了兩次,默芳坊的主人都沒有回應,伏荏染只能將希望轉向蘇北。

蘇北方才幫了她,或許并非不想看她死,只是明白她若死在這會有怎樣的嚴重后果。

單他能做出理智的判斷,便已足夠了。

“蘇公子,有些事我不愿多辯,結果已然形成,爭辯也沒有意義。我只想說一句,曹家之事并非我左右,我與曹家素不相識,無冤無仇,沒理由故意針對。”

這些話她本該和曹晨說,但就曹晨現在這個瘋狂樣,說了他也聽不進去。

蘇北沉默未語,不管此事與伏荏染是否有關系,他都不能讓曹晨做出沖動的事。

“蘇公子,還請你幫忙,幫我離開這。”

伏荏染真誠的向蘇北請求,邊說還邊看了默芳坊的主人一眼。

這里是默芳坊主人的住處,憑那個花仙子不與人交流只與植物說話的怪異性子,外人應該不得隨意進入,更何況還是兩個男人。

伏荏染猜測,蘇北或是曹晨應該與這個花仙子有什么特殊關系。

果然,沒等蘇北開口,藍衣女子已經開口詢問他意見,“大少爺,現在該怎么辦啊?”

大少爺?

蘇北僅有一息的沉吟,直接做決定道,“快帶縣主離開,千萬不能讓這兩人出事。”

藍衣女子沒有遲疑,當即依照他的命令,親自帶伏荏染離開院子。

曹晨則是再次被蘇北控制。

伏荏苒還不忘了抱走弗諼送她的水晶花,看藍衣女子領路的方向,停住腳道,“可否另尋出口?”

藍衣女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花門方向,機靈地瞬間明白了些什么,沒有猶疑地點了下頭,轉了個方向朝院落東面而去。

伏荏染離去前回頭望了蘇北一眼,想道聲謝,但對上曹晨發紅的眼眶時,又把話咽了回去。

看蘇北和曹晨進院子時的親近姿態,兩人應當是好友,今日蘇北幫她離開,也就是打了曹晨的臉。

若是再道謝,怕是只會加深兩人的齟齬,還是算了吧。

道謝的話雖沒說出口,蘇北卻已經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謝意。

說起來他與伏荏染也不過見了三次面,第一次以蹴鞠比試,大打出手,鬧得很不愉快,第二次伏荏染在春宴上幫了妹妹澤安郡主,讓妹妹免于淪為天泱國使臣的妾室。

今日第三次見,便當是還了春宴的人情吧。

直到伏荏染離開了近一盞茶時間,蘇北才把曹晨放開,雙臂剛松開,迎面便是一記拳擊。

曹晨使了最大力氣揮出這一拳,眼皮上掀緊盯著蘇北,眼睛發紅,胸口劇烈起伏著。

“蘇北,你還是不是我朋友,你居然幫著那個賤/女人!”

曹晨隱忍著歇斯底里的沖動,冷目質問,身側的拳頭捏地緊緊地,還彌留著打人后的灼熱,微微顫抖著。

“你難道不知道那個女人和我們家的深仇大恨嗎!”

蘇北深吸了一口氣,肅然正色道,“那你想怎么樣,殺了她,然后給她償命?你不知道她是太后的養女嗎?皇上對她更是青睞有加,你覺得你殺了她后能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你大哥的案子是皇上親自頒發的旨意,你私下報復便是質疑陛下的決策,你覺得你擔得起這個罪名嗎?你不怕死、狠得下心丟下你爹娘,難道連全族人的性命也不管了?這可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

曹晨不甘心地一個勁大喘氣,蘇北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卻被他一把甩開了。

“那我也不能放過她!我好容易逮著她,今天不管你說什么都阻止不了我。”

說著不等蘇北反應過來,一個轉身便朝伏荏染離開的地方快跑著追了過去。

蘇北還從不曾發現曹晨竟是這般沖動無謀、毫無理智的人,暗叫一聲不好,急忙跟了上去。

默芳坊的主人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含憂色,卻是沒能發出聲音來。

伏荏染隨著藍衣女子從一偏僻角門出了默芳坊主人所住的院落,又走了沒一會就看見了高高的院墻,以及少有人進出的后門。

后門有護衛守著,見是藍衣女子,當即開鎖開了門。

“從這出去就出了默芳坊的地界,縣主保重。”

藍衣女子態度恭敬地朝伏荏染微微頷首,絲毫沒有得知她身份后的好奇、緊張、諂媚,從容不迫,當真好教養。

藍衣女子此言也頗有深意,言外之意便是伏荏染出了這道門,若再出什么事,可與默芳坊與半分關系。

伏荏染禮貌地朝她點了下頭,“多謝姑娘帶路,今日之事日后再登門道謝。”

“縣主客氣,請慢走。”

伏荏染帶著田廣豐離開默芳坊,走了幾丈遠才想起,她確實把那四個禁軍甩掉了,卻也把弗諼給弄丟了。

弗諼若是找到花門去,見她走了,肯定會來找她。

她是該在這等等他呢,還是自己先走?

可曹晨若是還不死心追上來就糟了。

不管了,還是自己先走,她和原梨約好了中午一起用膳,弗諼肯定去找她們。

伏荏染為了謹防曹晨追來,半路攔了幾個騎馬之人,花大價錢買了他們的馬,和田廣豐駕馬快速離開默芳坊,直到進了最熱鬧的主街道才安心下來。

此時太陽已經升至正空,溫柔的光束普照大地,正是吃飯的時候。

伏荏染準備去找原梨,一個翻身剛從馬背上跳下來,芙顏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拽著她的手便把她拉進了一條窄巷。

田廣豐大驚失色,還以為又遇到了刺客,扔了馬韁繩就追了上來,看清是芙顏才放心下來。

芙顏回頭朝田廣豐命令,“就在外候著。”

不讓他跟進窄巷里。

田廣豐臉色暗沉下來,終究是不甘不愿地停住了腳。

伏荏染知道定是安排給芙顏的事有消息了,迫不及待地問道,“可是太后有動作了?”

窄巷里空無一人,潮濕惡臭,只有她們兩個,說話絕不會被人聽去。

芙顏點了下頭利落回道,“太后自玄明臺離開直接去了戲樓聽戲,將戲樓內外都清空了,除了隨行的禁軍、宮人,和戲樓的伶人,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就在婢子來找您回稟之時,太后連身邊近身伺候的人都屏退了。”

“夕嬤嬤呢?”

韓太妃說太后有私生子一事連夕嬤嬤都不知道,若夕嬤嬤也被屏退,太后定然是準備與黑衣人見面了。

伏荏染搓了搓手,莫名興奮起來,她感覺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秘密即將被揭曉。

“走,挖秘密去。”

伏荏染漂亮的臉龐熠熠生輝,特別是那雙眼睛,亮地像兩個小太陽一樣。

芙顏卻一下攔住她的去路,沉重地緊擰著眉,“您也要去?這太危險了,若是被發現……”

伏荏染信心滿滿地拍了一下芙顏的肩膀,“我不是有你嘛,我相信你。我只是偷偷瞧瞧,不會被人發現的,你放心。”

伏荏染站在戲樓所在的街道上,遠遠瞧著戲樓門口守著的一排禁軍,謹慎地跟在芙顏身后,邁進了戲樓隔壁的綢緞鋪。

今日雅集,綢緞鋪正在大搞活動,買一匹精品綢緞,送一匹普通綢緞,多買多送。

一群大姑娘小媳婦歡快地挑選著,綢緞鋪里熱鬧非常,七八個伙計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人注意到兩個倩影從柜臺后的小門鉆進了后院。

田廣豐混跡在那些大姑娘小媳婦間,滿臉沉悶,頷首看了眼懷里的水晶花。

他又被一個人甩下了。

綢緞鋪門面后是個住人的兩進院落,最里面的院落與隔壁戲樓的后廚只隔著一道墻。

往年雅集這一日,戲樓賓客盈門,后廚會很忙碌,但今日卻安靜非常。

今日戲樓被太后包場了,只有太后一個客人,后廚的人都沒事干,全部老老實實候著,以防太后有什么吩咐。

“從這里翻過去就能直接通往戲樓背后,到時我先把那兒守著的禁軍放倒,再帶您進去。”

芙顏和伏荏染蹲在圍墻下的一堆草垛子后面,小聲交代著。

伏荏染點頭應了一聲,激動的搓了搓手,越靠近太后越覺得興奮,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太后在三樓,一樓二樓都有人守著,從里面上去比較困難,最好從外面上去。”

伏荏染看著芙顏邊不費吹灰之力地把五個身強體壯的禁軍放倒,邊小聲和她交代著,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

雖然幾人中間弗諼武功最高,但放眼暮國,就芙顏這身手,也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別說,她那個面都記不得的親爹,安排在她身邊的都是些厲害的人。

伏荏染連連點頭,全都聽芙顏的,正想問怎么從外面上三樓,腰上突然一緊,整個人已經飛了起來。

就見芙顏像只靈動的猴子一樣,一手抱著伏荏染,一手抓著樓身的柱子、欄桿,噌噌幾個借力便落在了三樓。

等伏荏染回過神來時,懸空的雙腳已經重新踏踏實實地踩在了地面上。

“噓,別說話。”

芙顏拉著伏荏染躲在角落一根木樁子后,木樁子旁邊擺放著一盆碩大的招財樹,正好遮擋住兩人的身形。

芙顏小心觀望著三樓的情況,伏荏染的目光卻怔怔地定在她肅然凌冽的側臉上,心中嘖嘖感嘆。

英氣逼人,真是瀟灑。

芙顏要是個男的,肯定能吸引很多小姑娘。

芙顏感受到她明目張膽的灼熱視線,一本正經地臉難得地露出一絲促狹,摸了摸臉道,“主子,您看什么?”

伏荏染咧嘴一笑,“你是我見過最有安全感的姑娘,帶著你比帶十個禁軍還安全。”

芙顏赧然一笑,臉上劃過一抹隱晦的苦澀。

“婢子在一日,就會保護主子一日,讓您不受半點危險。”

伏荏染往后縮了縮脖子,“突然這么鄭重,說得像是你要去哪兒一樣。”

芙顏垂下眼瞼,嘴角的笑容也放了下來。

伏荏染看出她有心事的樣子,笑盈盈地小聲道,“你雖是我爹安排給我的婢女,在我心里卻跟朋友一樣。我以前的人生都不記得了,熟識的人也只有你們幾個。等我們離開暮國,尋個安逸自在的地方生活,就給你找個好婆家,過過丈夫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饒是芙顏是個再正經不過的人,此時都有些臉紅,嗔了一聲,“主子說什么呢。”

伏荏染也不逗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是想說多謝你,有你在身邊我很安心。”

芙顏心頭一暖,垂斂的眸子微微有些濕潤。

她自幼是個孤兒,日夜接受最嚴苛的訓練,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為主人需要的人。

她的生命只有數不完的訓練,沒有感情,沒有溫度,只需要忠心完成主人的命令便可。

而她被分配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保護伏荏染,這是她的幸運。

可惜這個任務就要結束了,她不能陪她太久了。

正在這時,一陣聊勝于無的衣料摩擦聲突然傳來,芙顏耳力好才能早早察覺,提醒伏荏染有人來了。

兩人隱藏在招財樹后,親眼瞧著一個穿著黑衣,頭上扣著一頂黑帽的人從三樓走道盡頭的窗戶外躍了進來,輕盈落地,然后朝著太后所在的包廂走去。

三樓共有三個包廂,太后正獨自等在正中間、最大、位置最好的包廂里,聽見推門的聲音,身體不自覺僵硬了一下。

等到黑衣人進了包廂,芙顏這才與伏荏染小心翼翼地跟到了包廂門口,湊著耳朵屏息傾聽。

“見過太后。”

包廂里,黑衣人站在離太后五步遠的距離,頷首打了聲招呼,聲音有些怪異,聽不出男女,語氣也淡淡地,聽不出任何尊敬,甚至隱約透著一絲輕蔑。

太后是暮國高高在上的太后,被人奉承慣了,心高氣傲,但面對這個人的無禮卻是忍了下來。

太后端坐在包廂中間的軟榻上,聽著樓下大堂咿咿呀呀唱著的戲文,面上故意裝作不動聲色的沉著模樣,繃成一條直線的唇卻出賣了她的不滿。

太后沉默不語,等著黑衣人主動提起今日見面的目的。

黑衣人把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里,輕笑一聲,順她的意主動開了口。

“太后不想早點說完正事,早點把我趕走嗎?您特意選在這個地方,莫不是想請我看戲?”

包廂外的伏荏染努力把耳朵貼在門上,屋內說話的聲音不大,門也厚實,所以內容聽地不是特別清晰。

那聲音很粗獷,同時有種山洞回響的振蕩感,像是個男人。

不過從身形看,又像女人般纖瘦。

“廢話那么多,直接說吧,他今年又要提什么要求?”

提起這個他時,太后的語氣有些不自然的繾綣意味,那個恨入骨的人,終究沒有真正的放下。

黑衣人將頭頂的帽檐往下拉了拉,整張臉都藏在帽子后面,一星半點的肌膚都沒露出來。

“讓天泱軍隊取道漢城,直逼扶翼部落的赫特草原,龍由一將軍會親擒扶翼第一勇士鐵鷹。天泱助暮國平扶翼,所有糧草軍餉都由你們負責,十天內必須到位。同時暮國每年給天泱的上貢增一倍。”

三個要求說出來,饒是太后見慣大風大浪都忍不住心驚,太宰的胃口也太大了!

“太宰當真會乘火打劫!”

太后冷哼一聲,幽幽的冷眸瞟了黑衣人一眼,努力按壓下掀桌的沖動。

“后兩個要求還可以商量,第一個絕對不行。漢城乃我暮國重城,豈可讓你們的大軍深入腹地,這一條沒得商量。”

黑衣人倒是不驚訝她的反應,一本正經地道,“我只負責傳達,至于其他的太后自己看著辦。好心提醒一句,太宰是什么樣的人你再清楚不過了,沒人能違抗他的命令。”

太后氣急,胸腔凝聚著一團滔天的怒火,瞳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袖中的雙拳緊握著,想要站起身指著面前的人大罵一句‘癡人說夢’,可僵硬的雙腿卻怎么也使不上力。

黑衣人看著她的狼狽,無情地輕笑,“取道漢城是最快平亂的戰略,屆時天泱國與暮國兩面夾擊,不僅可以攻退扶翼,乘勝追擊還可把扶翼搶奪的東西都奪回來。龍由一將軍親擒鐵鷹,揚我國威,暮國也可早些結束混亂,重整民生。豈不是雙贏。”

黑衣人談詞如云,太后狠狠瞪著她,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了。

說得那么好聽,若真讓天泱軍隊踏入暮國腹地,暮國的臉面和尊嚴也算徹底丟盡了!

黑衣人才不管太后會怎么樣,會不會生氣,總之把該說的說了,便隨意地拱拱手表示離去。

準備轉身時卻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呀了一聲,從胸口掏出一張喜慶的紅色婚帖。

“令郎定親了,這是兩人的婚帖。”

說著不等太后伸手接,直接把婚帖放在她面前的案幾上。

太后冷冽的目光轉移到婚帖上,聽到關于孩子的消息時并未有絲毫歡喜和動容,寫滿怒意的臉反而越發猙獰。

眼前的婚帖就像一條隨時會撲上來咬她一口的毒蛇般,一揮手,直接將婚帖摔在了地上。

黑衣人見怪不怪,哼笑一聲,笑聲里透著嘲弄和嗤鼻。

婚帖散開,上面清楚寫著男女雙方的姓名、八字、家族身份等等內容,其中男方名字是伏……

“有人。”

突然,黑衣人聲音低沉的道,臉朝向包廂門口,掩蓋在帽檐下的臉看不清神情。

太后聞言,神經瞬間繃緊。

若是讓人看見她與一黑衣人私下相見,必然會引起麻煩。

若被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她怕是直接會死無葬身之地。

而此時包廂外的伏荏染也同樣受驚不小,她和芙顏正聽得認真,樓下突然傳來吵鬧聲,接著便有人急匆匆地沖了上來。

那聲音還是個熟人。

“原小姐,太后交代了,任何人不得上去打擾。您不能上去,太后怪罪下來我們擔當不起。”

“縣主出事了,我必須見姑母。”

原梨邊解釋邊往上闖,不管不顧,守在二樓樓梯口的禁軍為難地勸阻著,想攔卻不敢攔,橫在原梨脖子前的刀不斷往后縮。

這是太后娘家的親侄女,現在正當寵,若傷著她,保不齊什么時候會找他們秋后算賬。

原梨看出他們動容,端足氣勢冷臉厲聲道,“縣主遇到了危險,我來找太后求救的。若耽誤了時間,縣主出了什么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一聽到縣主遇險,兩人瞬間臉色就鄭重起來。

如今暮城誰人不知云桑縣主這號人,深得太后和皇上的寵信,之前就曾遭遇過刺殺,那動靜可不小。

縣主莫非又遇到了刺殺,這要真耽誤出了事,他們就是有兩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想到這,兩人當即默契的給原梨讓開了路,跟著原梨一起跑上三樓。

原梨和兩個禁軍的爭執不過幾個呼吸就達成了共識,伏荏染兩人聽到動靜后根本沒來不及藏起來就被跑上樓的原梨撞了個正著。

原梨在樓梯口猛地收住腳,望著伏荏染,怔怔地頓了一下,“你怎么在這,你什么時候來的?”

這話也是兩個禁軍想問的,她是什么時候上三樓來的?怎么上來的?

五個人,其中三個站在樓梯口,兩個站在包廂門口,隔著一條過道就這么對峙著。

伏荏染知道自己今天偷聽的事暴露了。

太后和天泱國私下串聯、有私生子,這兩個天大的秘密被她知道了,太后絕不會放過她。

今天,她定是要和太后徹底撕破面皮了。

她當機立斷,朝芙顏道,“把那人帽子掀開。”

芙顏此時整個人都已進入戰斗狀態,瞬間明白伏荏染的意思,抬起一腳踹開包廂門,破門而入,直奔黑衣人。

黑衣人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識后退避閃,帽子下檐微微翹起,露出一小截圓潤的下巴,然后又落下,將臉重新藏了起來。

芙顏知道這個黑衣人是太宰的人,所以并未下死手,只是想掀開她的帽檐。

黑衣人自然也認得伏荏染,短暫驚詫后便回過神來,和芙顏你來我往交起手來,但只是一味防守,并沒有傷人的意思。

對此時的情景最受沖擊的人是太后,她沒想到伏荏染居然在外面偷聽,頓時整個后背都冒出冷汗來。

她不敢置信地凝視著伏荏染,聲音近乎顫抖地道,“你聽到什么?”

就算說什么也沒聽到,她肯定也不會相信,所以伏荏染實話實說,“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到了。”

太后身體不穩地直接仰進坐榻的靠背上,但十多年身處高位磨練的心性,使得她并未嚇得失去理智,快速整理思緒,當即朝還在樓梯口發呆的兩個禁軍大喊一聲。

“他們是刺客,全都殺了!”

兩個禁軍都有些懵,搞不清眼前究竟是怎么個情況。

但軍人的職責便是服從,太后下命,兩人沒有猶豫,拔出腰間的武器便立刻沖了上去。

三樓的動靜也引來了更多的禁軍,嗒嗒嗒的腳步聲不斷從樓梯處傳來。

黑衣人和芙顏瞬間從交手狀態變成共同對敵,但黑衣人并無心戀戰,抽了空隙便一個利落飛躍從看戲的窗口跳了出去。

逃離前還朝太后看了一眼,鄙夷的冷笑在空氣中飄蕩。

“當真是場好戲。”

說完人就迅速消失在了視野中。

太后緊憋著一口氣,瞪著空蕩蕩的窗口,形象全無地尖聲喊叫,“追,他必須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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