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顏和洪達拉一左一右趴在伏荏苒的兩側,芙顏低聲解釋道,“幾日前啟孟國一支五百人的隊伍在邊疆不停挑釁,盧祁也派了五百人回應,但雙方都只是打口水仗,誰也不愿率先出手。今早盧祁的軍營有批新招的兵剛從京都趕來,正好撞上。新兵氣盛,還未接受訓練,幾句話不對就莽撞動了手,啟孟國抓住機會反擊,立馬便打了起來。那些新兵沒兩個時辰就被殺的七七八八,這幾個應該是最后的殘余了。”
伏荏苒好奇地看她,“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洪達拉搶先回答道,“是我們親眼看見的,我們上岸的地方離他們兩方對峙的地方很近。看他們情勢緊張,擔心我們會被殃及池魚,所以一直關注著那兒的情況。”
“你們不是最該關心我死了的事嗎。”伏荏苒打趣地嘀咕。
洪達拉白了她一眼,“你上岸的時候就已經沒氣了,是芙顏一直堅持再等等看,就這么等了三天,沒想到你還真醒了。”
“所以是你建議把我埋了?”
伏荏苒一個眼刀子飛過去,洪達拉有些虧心,“我以為你真死了,想讓你入土為安。”
伏荏苒哼了一聲,轉而看向芙顏時一臉笑意,“所以我能活下來多虧芙顏,不然早被你這家伙活埋了。”
洪達拉輕咳一聲,沒法接話。
“主子,我們接下來怎么辦?我打探過了,這里離最近的縣城少說有七八十里,最近能找到人的就是盧將軍的大營。”
所以他們現在面前只有兩個選擇,徒步去縣城,然后想辦法聯系京都,或者……去找盧祁。
伏荏苒心中思忖著,她們怎么會飄到這地方來,衢州離京都也太遠了些。
也不知道他們在江上飄了多少天,沒餓死都是萬幸了。
她自然是想去縣城,她對那個盧祁可沒什么好感,況且盧祁和盧皇后是一家人,看她沒死,或許還會幫盧皇后插上一刀。
她們要死在這,才是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覺,連給她們收尸的人都沒有。
但她突然想到什么,問道,“這里離啟孟國有多遠?”
芙顏和洪達拉都很驚訝她為什么問這個,芙顏還是實話實說道,“直線距離算當然不遠,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兩國交界處,再往西走一會就能踏上啟孟國的土地。但邊疆重地全是駐兵,我們直接橫穿肯定會被抓。”
無論是被天泱國軍隊抓,還是被啟孟國軍隊抓都不是什么好事,說不定還會被當成細作。
“沒關系,只要保證不被盧祁的士兵抓住就行了。”
芙顏滿臉茫然,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被啟孟國軍隊抓到就沒關系嗎?
洪達拉腦中一轉,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測。
伏荏苒心中確實已經有了想法,她要去啟孟國,去看看自己的那位姐妹。
她也沒忘記自己還有送信的任務,聽聞西溟國與啟孟國相鄰,且兩國關系友好,她去了啟孟國再去西溟國也就方便了。
想到這,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部的衣料,幸好她隨時都把韓太妃的書信放在身上,不然還真麻煩。
打定了注意就出發,伏荏苒卻嫌棄地瞥了那個矮小男人一眼,道,“把他放了吧,帶著也是個拖累。”
芙顏當即道,“不能放,就是他把盧皇后的人引來的。”
矮小男人看著芙顏眼中的殺氣,嚇得一個勁哼唧著像是想解釋,激動地臉都脹紅了。
伏荏苒抽調了他嘴里的布團道,“真是你把人帶去攬芳盡的?”
男人戰戰兢兢地辯解,“我也是沒辦法,他們找不到你就要殺了我,我也是為了保命。”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攬芳盡?”
男人停頓了一下,“你逃跑那天我瞧見你進了盧府。”
當時她換上了待女的服飾,一推敲就能猜到她扮成待女藏進了攬芳盡。
這男人還是挺聰明的。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瑟縮的抖了抖嘴巴,“我叫章文。”
方才交戰的士兵們早已離去許久,只剩下那些新兵蛋子面露恐懼的尸體。
伏荏苒從小矮坡后爬起來,讓芙顏將他雙手的繩子解開,冷生道,“我本該殺你,但方才看夠了血腥不想再染晦氣,所以放你一條生路,滾吧。”
章文聞言不僅沒有歡快地離去,反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動作十分干脆,毫無遲疑,連連磕頭哀求道,“求小姐留下小人吧,小人以后甘愿為小姐做牛做馬,當您的仆人,您說什么小人做什么,小人全都聽您的。”
伏荏苒暗暗贊了一句,這家伙眼力勁倒挺快。
章文心思機敏的很,自己若獨自被丟在這戰火頻頻的荒郊野嶺,身無分文,又無武力傍身,距離城鎮更是遙遠,怕是沒兩天就要魂歸閻羅。
他現在算是看出來,這幾個都不是尋常人物,聽她們方才的話威脅他的人是盧皇后的人,堂堂國母追殺之人能是一般人嗎?
眼前這情景跟著這些人是最好的選擇。
富貴險中求,若是運氣好,攀上這等人物將來說不定還能搏一個榮華富貴。
所以片刻的思考后她便做出了決定,死皮賴臉也老跟著他們。
芙顏瞧著他就恨得牙根癢癢,伏荏苒卻好整以暇地抱胸看著他,猶豫了許久道,“算你還機靈,現在這情況放了你你也是必死無疑,所以要想活命,你應該知道怎么做。”
章文激動地連連點頭,“多謝小姐,小人日后唯小姐命是從。”
芙顏表示了懷疑態度,這人來歷不明,若是搞什么花樣怕有危險。
伏荏苒不以為然,“留下他也好,若有危險也能有個扔出去墊背的。”
她說這話時并未壓低音量,完全是故意說給章文聽,警告他老實些。
芙顏是幾人中唯一會武功的,便由她打頭陣探查情況。
“兩軍已經停止了交戰,往西五公里有條小河,是天泱國與啟孟國的分界線,小河以西是啟孟國,以東是天泱國。”
“所以我們穿過小河就到了啟孟國地界了?”
芙顏點了下頭,“是這樣。”
伏荏苒有些小激動,吃飽喝足便摩拳擦掌準備出發。
“梁軍情勢緊張,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打起來,趁現在他們剛剛停戰,趕緊走。”
伏荏苒幾人就跟著芙顏一直往西,一路倒順利,不過沿途時常看到無人收斂的士兵尸體,有的是天泱國士兵打扮,有的則是啟孟國士兵。
戰爭面前,無論哪個國家的人都逃不過生死二字。
幾人走到小河附近時天色已經很暗了,潺潺的流水聲安撫了幾人緊張的心緒,河對岸隱約可見火光照耀,那里應該就是啟孟國的駐軍。
雙方都在河兩岸安營駐扎了下來,伏荏苒幾人是繞著天泱國軍營走的,生怕被周圍巡夜的士兵發現。
“這河水不深,主子跟著我,小心別被河底的石頭絆倒。”
芙顏拉住伏荏苒的手率先踩進河水中,洪達拉緊隨其后,章文走在最后面。
一步一步,幾人走得穩穩當當,很快就到了河中央,河水也漫到了腰際的位置。
“就快到了。”
芙顏回頭雙手扶著伏荏苒,擔心她因為浮力身體不穩,扶著她一起走到了對岸。
“是誰在那,有刺客!”
突然一聲大喊打破了寧靜的夜色,一個身著單衣手提著褲子的男人兇狠地大喊起來,邊喊邊栓褲腰帶,然后將隨身帶的武器拔了出來,如臨大敵。
軍營重地,即便深夜也警覺性很高,一有動靜立馬便有大隊整裝士兵奔襲而來。
伏荏苒一見這情況,不慌也不躲,和芙顏、洪達拉快速地對視一眼,程三角方位站定,一人在前兩人在后,朝著月亮的方向莊重而虔誠的行起圣殿大禮。
啟孟國人人信奉圣主,那男人對他們的大禮自然再熟悉不過,一時有些茫然,猜不透他們的用意。
看他們的行徑似也是圣主信奉者,不過大半夜自河對岸偷偷潛入,依舊可疑,不可大意。
手中的大刀握緊了些,見軍營中的士兵們趕到,當即便向領頭的百夫長解釋情況。
上百士兵將伏荏苒幾人團團包圍,幾人卻像毫不知情般將大禮行完,這才緩緩抬起頭看向百夫長,溫和地打了聲招呼,“見過大人。”
這聲大人叫的百夫長有些愉悅,還從沒人這么稱呼過他。
但面前這些人身份可疑,他摒棄心頭的雜念,板著臉沉聲質問,“你等何人,為何在此?”
莫非是天泱軍隊潛來的細作!”
他本想斥罵天泱軍隊不知好歹以為潛幾個刺客來就能挽回白天的敗局?但一看里面居然有兩個女子,便轉了話頭。
天泱國要派刺客不會才四個人,而且這幾人看著體體面面、瘦瘦弱弱也不像刺客,為首的那個女子更是氣質不俗,可能有點來頭。
果然就見為首的女子不慌不忙,面含春風,溫聲細語地不答反問道,“不知此處是由何人統領,還請通傳一聲,我等想要求見。”
“你想見我們韓都尉?你們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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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夫長與其客氣了些,伏荏苒停頓了一下,微揚了揚頭,朗聲道,“小女子暮國桃花春莊藥司相寶司長。”
洪達拉驚訝得看向她,沒想到她會冒充相寶司長。
伏荏苒挑選相寶司長來冒充,首先便是司長這個身份夠高,其次她知道的女司長也只有相寶一個。
伏荏苒不出所料順利被帶入軍營去見這里的最高官職的韓都尉。
跟在最后的章文不停用那滿是驚愕的眼神偷偷瞟伏荏苒的背影,那個年輕的小姑娘當真是桃花春莊的司長?
司長這個名頭他只是聽說過,但在圣殿中是什么地位再清楚不過。
桃花春莊雖然只是分殿,但司長卻是除莊主外最高的職位,統領整個藥司,如同朝廷中管理一部的尚書。
若她是瞎編的,這要被拆穿了,他們四個人怕是都會被剝骨抽筋烤來吃了。
啟孟國的人可是最敬重圣殿,敢冒充圣殿的人絕不會有好下場。
伏荏苒不知道章文的小心思,安然自得地跟著百夫長去了韓都尉的營帳,韓都尉應該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已經等在了營帳門前,足見啟孟國人對圣殿的態度。
韓都尉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穿著盔甲,殺氣十足,看著伏荏苒的目光也透著滿滿的揣度和打量。
他率先開口道,“聽聞閣下是桃花春莊的藥司司長?”
“在下相寶,有禮了。”
伏荏苒簡單頷首致意,韓都尉將他們迎進了營帳,卻對他們的身份始終保持懷疑。
兩人落座,洪達拉、芙顏、章文三人以下屬姿態站在伏荏苒身側。
韓都尉快速地把幾人都打量了一遍,然后看向伏荏苒道,“你們說你們是桃花春莊的人,那你們怎么會出現在這?你們可知這是哪兒?”
伏荏苒露出一個凄慘的笑容,抖了抖還濕漉漉的裙擺,開口道,“我們本來代表桃花春莊去京都參加招商會,準備返程時卻突然被人偷襲落入了江中,在江上飄了好些日子才爬上岸。我們也是躲躲藏藏了好些天才知道這里是盧祁駐守的邊疆衢州,今早你們兩軍的交戰我的手下也看見了,趁著你們停戰休養這才立馬跨河過來。”
“你們是從京都順著江水飄來的,既如此為何不向天泱國軍隊求救?”
伏荏苒不屑地哼笑了一聲,“一直以來圣殿與啟孟國輔車相依,情同手足,豈是天泱國能比?況且偷襲我們的正是天泱國皇室,找天泱國軍隊無疑自投羅網,我們躲都來不及呢,豈能自尋死路。”
伏荏苒的話沒能讓韓都尉放下戒心,“軍營重地關系重大,我作為統領要確保所有將士們的后方安危,不能允許任何有可能的危險存在。閣下如何表明你們就是桃花春莊的人,而非天泱軍隊的陰謀?畢竟這里是邊疆荒地,你們的出現不得不讓人疑心。”
韓都尉倒是個直白人,伏荏苒也就回答的直白,“您的慎重我明白。我們只有一張嘴,說再多也無法打消您的疑心。我想請您給竹蘭冬坊的登海司長傳個信,讓他來這里見我。登海司長認識我,他能確認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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