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氣溫越來越低,偶爾還刮刮秋風,陳溫已經抓緊把冬衣做出來了,里面加了厚厚的一層毛發,洗了之后,晾曬了好幾天,今日終于能穿了。
李素娘先試穿了下,只穿了一會兒,便流汗了。
“合身嗎?有沒有哪里寬了?”
李素娘這邊扯扯,那邊扯扯,高興地說:“合適。”
只是真的有些厚了,冬天要是來了,她只要像現在這么穿就行了。她想脫下,可轉念一想,今日剛剛做好的,她要穿出去顯擺顯擺。
于是李素娘說:“我要穿出去走一圈,看看擋不擋得住風。”
陳溫轉頭一看外面的天氣,看看楊樹上為數不多的幾片葉子,沒動。
明明沒風啊?出去試什么?
不過對上李素娘躍躍欲試的眼神,陳溫沒說什么,點點頭,讓她早去早回了。
奶奶挺直身板離開,陳溫才慢悠悠地試自己的衣服。
晃了晃有些寬了的袖口,她捏住了個大概,把衣服脫下,去找針線了。
線剛穿過針孔,陳溫才打了個活結,屋外就傳來細微的馬蹄聲。
她抬眼想去看,卻沒看見,想來是遠處傳來的,心想,這里來馬車也是挺稀奇的。
過了會兒,張阿蘭就興奮地闖進來,抬手指向外面,深呼吸一口,跟陳溫說:“村里,村里來了輛馬車,一路來一路問陳溫家在哪兒。我一聽,來找你的?立馬就跑來告訴你了。”
“來找我的?”陳溫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問,頓了頓,突然猛地瞪大眼,知道是誰了。
定是那位老嬸子來找自己談生意的。
貨郎說了她隔幾日就會來拜訪,除了她應該不會再有別人了。
她放下手里的針線,邊去翻荷包,邊跟張阿蘭說:“你出去幫我看看她找到這里來了沒有,我一會兒就出去。”
張阿蘭點點頭,跑出來了。
陳溫一只一只地數荷包,數夠了,直接抓荷包底下的穗子,往外走去。
那馬車已然停在她家門口,車邊站著一個身材臃腫的老嬸子,她正在跟張阿蘭攀談。
陳溫趕忙走過去,聽到張阿蘭磕磕巴巴地對老嬸子說:“不是我,不是我,是我的,我的鄰家妹妹,她等等就出來了。”
老嬸子對著張阿蘭和藹一笑,然后抬頭看到陳溫:“是她嗎?”
可嘆這雙眼睛,離得遠些,就看不清楚人,模模糊糊的。等到陳溫停在自己的面前,老嬸子才看清陳溫手里的一堆荷包,想來,就是她了。
一個長相頗為討喜乖巧的小姑娘。
與自己想的小繡娘,出入頗大。原以為那般能繡出那般精致花朵葉子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帶點書卷氣才是。
可是陳溫身上沒有。其實沒覺得有多震驚,因為最震驚的,之前已經貨郎告訴她了,就是這小繡娘,今年只有十三歲。
張阿蘭連連點頭:“就是她。”
陳溫有禮地福了下身子:“辛苦您了,遠道而來。”
她這般福身子行禮倒是嚇老嬸子一跳。沒料到她生長在這種地方,也是受過教養的。
老嬸子驚訝歸驚訝,表面功夫倒是做得好,也稍微地福禮:“應該的。”
不多說些有的沒的,陳溫就直奔主題,把兩手的荷包遞給老嬸子。
老嬸子沒接,這時從車上下來一個圓潤的小丫鬟,她接過陳溫手里的荷包,一個一個地看,清點。
小丫鬟臉色沒笑,例行公事一般,數了兩遍,然后對著老嬸子點頭:“多了三個。”
對于多出來的三個,是陳溫贈送的,五十兩的大單子,送三個,不算過分。
老嬸子對小丫鬟稍微點點頭,小丫鬟就從懷里拿出一個半新不舊的荷包,拿給陳溫。
“您數數。”
陳溫掂了掂,打開看了眼,也不仔細地數:“我知道了。”
“怎么不數呢?”
“老嬸子的周身氣度都不一般,怎么會騙我一個小丫頭呢。”
陳溫看得仔細了,這位老嬸子身上穿的,腳上穿的,那布料不一般,袖口處隱隱有金光閃一下,而且還帶著一個丫鬟。
那丫鬟穿的都比她們好。
這位老嬸子不是主子,那肯定是府里掌事的,職位應該很高。
老嬸子笑了,心里暗想,是個聰明的丫頭。
“我家主子說了,甚是喜歡你做的荷包,掛在腰間,一晃一晃的,怪好看的,所以想請你專門為我們府上做荷包,包了以后每年府里女眷的荷包用量,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不愧是大院里出來的,說話不急不緩,語氣溫和有禮,說得陳溫心里妥帖。
她想了想,之前白三也有說要讓她包了纏花,只是接觸了白三之后,她的說話行事讓陳溫喜歡不起來。但今天,這位老嬸子說的話,說到她心里了。
想要聘用她,態度溫和一些,她很好說話的。
“每三十天,就會有人來取一次荷包,一次五個左右。姑娘放心,月薪我們定不會虧待你的,一個月八兩銀子,你覺得呢?”
陳溫還沒回話,她的胳膊就被張阿蘭掐住了,陳溫轉頭看她,假笑了下。
她都能從張阿蘭的表情中,知道她現在想些什么。
八兩銀啊,不接就是傻的。
這就算穩定收入了。
當然陳溫也不傻,她故作矜持地低頭想了會兒,老嬸子也不催,靜靜的等著。
她許久之后才說道:“好啊。”
她能答應早就在老嬸子的意料之中,她一直維持著和藹的笑,聽到陳溫答應了之后,才轉頭看了小丫鬟一眼。
小丫鬟又拿出一個荷包,從荷包里拿出二兩銀,一枚放入陳溫手中,一枚放入張阿蘭手里。
陳溫波瀾不驚地收起來了,順便知道了,這戶人家都有打賞人的習慣。
一兩銀呢,不收白不收。
反倒張阿蘭一臉不可置信,看看那個老嬸子和小丫鬟,說:“這真的給我的?”
天吶,她什么也沒做,就跟這位嬸子說了兩句話,她就塞了一兩銀子給自己?!這是哪里的大戶人家,賞人都隨隨便便就拿出一兩銀子。
老嬸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沒回她的話,只對陳溫說:“勞煩姑娘了。”
然后轉身,小丫鬟攙扶著她踩上小凳子,然后進到馬車里。
過了會兒,馬車的帷幔被人掀起,露出老嬸子的臉:“下回見。”
她對這個聰明得姑娘,和她身邊這個有點可愛的姑娘,都頗具好感。
見慣了深宅大院里耍心眼子的人,接觸接觸單純的人,怪讓人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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