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面摸著也不錯,好幾把都是這樣,要不是傘骨做的不佳,畫上傘面之后,這傘的價格應該不菲,斷不會落在陳溫的手里。
可撐白傘,著實不吉利。
陳溫撫摸著空白的傘面,突然有了主意。
她進屋拿了筆墨,拿了只毛筆,開始往傘上畫圖。
她畫的認真,一筆一畫勾勒地都仔細。很快,魚兒戲水圖就赫然出現在傘面上。
她畫完,李素娘剛好也洗好碗,甩了甩手上的水,陳溫就側身護住了自己的畫。
“奶奶,別甩。”一會兒水把磨暈染開。
李素娘當真停下不甩了,她問:“做什么呢?”
“你看。”陳溫讓開些,讓李素娘看個清楚。
李素娘看了眼當即咂舌,指著傘面上的畫,顫抖著聲音問陳溫:“這是你畫的?”
“對啊,剛畫的。”
“你怎么,怎么……”
“怎么會畫畫對吧,可能是天賦吧。”臭不要臉的陳溫,把學了十幾年的畫技,用天賦兩字概括了:“奶奶驚什么,我花衣裳的草圖的時候也不見你驚呀。”
“我驚呀,驚我孫女兒居然會畫畫,但我看不懂你之前的畫,你這畫我卻能看明白。”
李素娘想指著魚,卻發現自己的手沒干,連忙收了回來,生怕把畫暈染開。
“這魚,這魚連鱗片都畫不落?”
“厲害吧。”陳溫眨眨眼,其實她最厲害的不是畫物,是畫人。
李素娘整體欣賞一下,雖然她不懂,卻也只陳溫的畫技不賴。她能信了陳溫的鬼話?說畫成是她天賦?
她之前該不會是哪家大戶人家的閨女吧?
想到這個,李素娘的心里就一個咯噔。
她從未仔細打聽過陳溫的家庭情況,也不知道她家幾口人,只單靠陳溫知道她家落難,她是逃荒來的。
莫不是這小丫頭怕自己會不要她,胡亂瞎扯的吧?
但想想又不對,陳溫跑來張家村的時候,骨瘦如柴,面無二兩肉,身上衣裳破舊,補丁很多,確實不像大戶人家里出來的。
可哪家小戶人家,能把女兒培養成這樣?
難不成,真是她的天賦所致?
李素娘信她,那就有鬼了。
她看著陳溫的眼神,明顯不對了,陳溫笑容都僵硬了。
“我畫的,我畫的不好嗎?”
“好,很好,非常好。”
“那……奶奶為什么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呀?”
這種充滿疑惑的眼神,讓陳溫的心里毛毛的。
李素娘扯了一下陳溫的胳膊,表情嚴肅:“你如實告訴我,你到底家里是什么情況,怎么會把女兒培養成這樣?”
原是懷疑到身世上了?
陳溫陷入沉思,許久許久,她突然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嗎。”
開玩笑,她能把她是從別的世界來的事情,如實告訴李素娘嗎?不行,她怕奶奶知道,會暈過去。
而且,她是鳩占鵲巢,壓根不知道這是誰的身體,更嚇人了。
“我沒胡說,雖說這不是天賦,我也學過許久。”陳溫直視著李素娘的眼睛:“可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沒遇難之前,我所擁有的一切知識,都是我父母培養而來,我是家里獨一的孩子,所以……”
說著說著陳溫的眼里就蘊滿了淚,李素娘伸手給她擦眼淚:“別哭別哭,我不問。”
原來是家里唯一的孩子,那培養成這樣,寵愛成這樣,確實情有可原。
許是說起家人讓她傷心了,她甚少提起。
自己真是不該問的。
陳溫眼淚來的快,收的也快,她吸了吸鼻子,不哭了:“好。”
李素娘不問了,安慰了一會兒陳溫,看陳溫情緒穩定了,拍了拍她的背,進屋去了。
陳溫松了一口氣,重新提筆開始繼續畫畫了。
她把畫好的傘撐起來,另外幾把傘也是,都畫了畫,然后撐起來。
有山有水,有花有樹有草。就這樣,把這些空白的傘,都填的滿滿當當。
畫完的時候,習慣性在下邊提一個自己的名字,提到一半,突然收住了。
她的面前站了一個人擋住了她的視線。
陳溫茫然地抬頭看。
吃完飯,李素娘攬了洗碗的活,陳溫就坐在一邊,玩起了那幾把傘。
這傘別的不說,傘柄卻好看地緊,陳溫近看遠看,也沒發覺那是只什么鳥,尾巴拉的長長的,握著很有觸感。
可它畢竟是傘,能撐就行,這些對陳溫來說都是小問題。
李素娘看到陳溫在屋里撐傘,說了句:“在屋里撐傘長不高的。”
“啪嗒。”陳溫放下傘,飛快的合上,笑著搖搖頭:“我沒撐過。”
“好,沒撐過。”
李素娘敷衍地說了句,然后徑直坐下用飯了:“別玩那傘了,過來吃飯,一會兒該涼了。”
“怎得買了這么多傘?”
家中沒有傘,只有兩件蓑衣,有一回下著毛毛細雨,陳溫從外回來,奶奶給她拍身上的雨珠的時候,提過一嘴,說是要買把傘給她。
但這兒并不是日日下雨。
開玩笑,她現在有多高?一米五左右吧,有沒有一米五還有待商榷,她不服!
不能長不高。
連傘面都不畫,看來是商戶不要了的傘。
傘很大,可傘骨做的并不好,有幾支搖搖欲墜的,毛毛細雨還好說,可只要雨和風稍微大一些,容易被吹折了。
李素娘關上門,把一直抱在懷里的東西丟到一旁,脫下暖和的外衣,憐惜地拍了兩下,然后掛起來。
陳溫的視線卻被李素娘丟下的東西吸引住了視線,那是幾把傘面空白的油紙傘。
李素娘督了眼被自己隨意丟下的傘:“那是香英送的,這不是快過年了,她兒媳婦先歸家了,帶了一大堆油紙傘,香英問我要不要,我就想之前不是有說要給家里添置把傘嘛,我就帶回來了。”
陳溫走過去,撿起其中一把,撐開。
確實,這傘是個失敗品。
所以奶奶后來再也沒有說過了,陳溫以為她忘了。
沒曾想,記到如今。
陳溫大病初愈,就坐在灶臺間添火把,看著柴火越燒越烈,緊蓋的鍋蓋,正往外冒熱氣,一點兒也不冷,陳溫搓了搓有些干燥的手,時不時往外看一眼。
奶奶還沒回來。
等陳溫做好了飯,剛擺上桌,門被人推開,李素娘帶著一身冷氣歸來,門只開一瞬,風就趁虛而入,陳溫冷的一激靈,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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