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將軍和玉將軍將我和謝將軍的尸骨送回了長安。
久別的長安,我又回來了。
我住回了淮陽長公主宅,太后想了幾個因由想要對我有所動作,阿雅是個機敏的便都一一攔下了。
“那就請公主在公主宅好好的養胎。”送走了太后身邊的女官,我才覺得略放松了些。
阿雅瞧我的臉色并無不妥,卻并沒有放輕松,“在回紇都是些真刀真槍,這里卻都是些暗箭。”
“你好好替我盯著吧!”吩咐了阿雅一聲,我便也安心的住下,不想過問窗外事。
才心安了七八日,便聽聞陳王妃奔赴回京。
“也不知道嫂娘是如何的傷心,等她回了陳王府,我們就去看她。”
謝盈回來的第二日,我便去見了她,去的路上還聽聞她刺傷了玉即墨將軍,這小娘子將門之后,也是狠的。
陳王府的松竹堂,那是哥哥和嫂娘的屋子,想必是充滿了他們的回憶。
她見到我的時候有些震驚,“淮陽長公主。”
“我們見過的,嫂娘。”
那日我們談了許多,我也才知道她才小產不出五日又不分晝夜的騎馬回京,真是寒冬,如何了得。
我讓隨我的醫官即刻為她看診抓藥,才知道她若再不調息,只怕再有身孕也難了。
偏偏她又抓住了這一點,籌劃出了好一樁大戲。
我心中對她很是欽佩,這世間又有那位女子有她這般氣魄去敲登聞鼓,帶著謝侯爺的盔甲上殿討說法。
后來她便被禁足在了陳王府,我們兩也常作伴。
我從她那里得知了好些哥哥和她的事情,時而甜蜜,時而驚險。
我也能看出,謝盈并非池中魚、籠中鳥,她心中一直在籌劃著下一步。
便是如此,我也日常提醒著她喝藥養身,她悄然離京的時候身子也調息得很不錯了。
只是看到那位玉即墨將軍對嫂娘那般,心中還是有些不安。
不過謝盈離京前卻也告知我,若有什么可去尋西北侯府。那位宋夫人和我攀談了幾次,便也熟絡起來。
她就那樣走了,我知道她要去做的事很兇險,而太后也借著我身孕的在公主府塞了好些人。
不過有阿雅這么一個,他們也不能怎么我。
眼瞧著肚子一天大過一天,突然便聽聞四方舉兵,哥哥他們反了。
諴國公府的人第一時間便圍困了淮陽公主宅和西北侯府,我手中尚有可汗之令,他們不能將我如何。
“謝博士下獄了!”宋夫人何嘗不是身懷六甲,站在公主宅前我卻有心無力。
我出門迎她,左右示意,她便知道我的意思,只好做出哭訴的樣子,“讓秋郎入獄的話都是那些老生常談,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略勸了幾句,我也將我心里的話塞進了她的手心,二人便就此散開。
后來我便聽聞,宋夫人懷著身子還日日去大理寺給謝博士送東西,朝廷上的言官大都是仰慕謝博士風采,都有些動容了。
消息就這樣放了出去,我心中也算是將嫂娘交給我的事辦妥當了。
一旦激起了天下文人的騷動,諴國公府總是會分散些注意力的。
十月初一日,天剛亮,我便聽到了屋外許多人被吆喝著,我趕緊起身,讓阿素扶著我出去查探。
阿雅則護在我的身前。
走到院門出便看見堂前站在一個熟悉的背影,阿素松了口氣,“阿雅,是自己人!”
阿雅收回劍回到我的身邊,他也隨即轉身看向我。
看到我的時候他有些錯愕,我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
過了好一會,我才緩緩開口,“李淳表兄,多年未見,別來無恙。”
等來的也是他的以禮相待,“參見淮陽長公主,公主安好,我也好向陳王復命。”
只這一日,整個長安城便變天了,諴國公府及親近者接連被抄家查辦,哥哥也登基做了皇帝,冊封了謝盈為皇后。
嫂娘也有了身孕。
一切又回到了從前風平浪靜的日子,沒過多久我也臨盆生下一位小娘子,應哥哥的要求冠以國姓,賜名“汐”,封“永樂縣主”,并將我和孩子接入公主,依舊住在清思殿。
我才出月,便是三年一屆的大朝會。
此事新帝登位,四方諸國來使必然前往,也少不得有些故人來看我。
“稟長公主,仆骨可敦到了。”
我將孩子哄著安睡后,便在殿中迎接了她,她是莫托特勒的原配正妻,在回紇我便聽聞她的潑辣。
便是莫托垂涎于我,落入她的手中,我的日子也不好過。
“公主比起當初離開回紇時,更加豐腴了。”她含笑奉承。
我便接她一句,“多謝可敦還惦記著我。”
“聽聞公主生了一位小娘子,我真是為先可汗感到高興!”
她眼中的高興是真,口中的高興卻不真,畢竟我生下的到底是個女兒家,如今的回紇可汗也該放心了。
“還好公主生的是小娘子,從前拔也夫人生下的小王子短短幾月就突然暴斃,真是可惜。”
可敦一邊說一邊看向我,那話語中藏滿了威脅。
那個小王子是我們幾位后妃一同撫養長大的,雖然才過四歲,卻聰慧機智,如今也成了這場政治變局中的犧牲品。
“真是可惜。”我淡淡的嘆了一句,阿雅便道:“敢問可敦去見過皇后殿下了嗎?”
可敦愣了愣,阿雅覺出便即刻拋出逐客令,“長公主還要午睡,就請可敦移步宣徽殿吧!”
送走了她,我心中滿是惆悵,也并無睡意,便往殿后的園子略走走。
李淳表兄便居住在太和殿中,那里緊挨著宮門,朝臣雖有反對之意,不過哥哥和嫂娘二人卻不是他們一味能夠左右的。
彼時他就站在殿外與我遙遙一望。
他還是率先垂下了眼眸,“參見長公主!”
“將軍,此事沒再溫室殿么?”
李淳表兄沒有抬頭,“陛下此刻正在陪著皇后殿下用膳,長公主見過可敦,臣瞧著公主有些神思倦怠。”
我便略說了說那個小王子的事,他便在遠處恭敬有余的開導我。
似乎我們之間就是這樣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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