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應聘教書的先生只有六個,其中有一位算是有功名,人家考過童生,是正經的老童生了。
村民跟著在大食堂里站下,沒等方明遠發問,來應聘的先生開口了。
編寫教材?他不會那套活啊!當年他也沒上師專,教學的事兒,還要向兒子請教呢!
“你別躺著啊!長安一直寫,你也幫忙寫寫。”董曉瑩進屋就瞧見方明遠癱在炕上。
可這回又咋了?不出鎮子也要管,他從早上燒了三鍋水,幫閨女做了一鍋香皂,給家里炕上木盒里種的菜澆了水,還干啥?
方明遠今兒能出門了,因為今日應聘教書先生來考試了。想想這幾日,真正放風只有初一那天,族里給先祖燒御寒衣,他作為村里體面人,跟著族長主持了祭祖大事兒。
“我……”方明遠剛想說,我不是沒事,董曉瑩接了兒子遞過來的表格,扭身就走了。
這幾天大伙兒發現,明遠兄弟突然很忙,上午基本在家里不出來,說是忙著寫教材,孩子的事兒都是大事兒嘛!每天晚飯前半個時辰,教書更認真了,反復問,有不會寫,不會認的,來家找我。
豐谷鎮要來上學的孩子不少,他們想知道,一個人要教多少孩子。
不知是不是村民太客氣了,沒人能去打擾每天在家忙活的方明遠!
大伙兒還感慨吶!多好的人吶!自己忙成啥樣了,還顧著村里的事兒呢!
方明遠拿出統計好的表格,“現在還沒考試,年齡滿六整歲,沒讀過書的孩子有二百五十六人,這些全要放在一年級,我計劃,一年級開設六個班,每班四十三個孩子。”
教書先生們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出來拱手道:“老朽年邁,實在無力教授太多孩童,請大人見諒。”
不給方明遠解釋的機會,來應聘的先生轉眼就很客氣的告辭了,能勝任語文老師的只有蔡書生一人。
還特意叮囑族長,村里有啥事兒,賣貨棚子里有啥事兒,來家喊我解決,別客氣!
村民卻很興奮,原來咱主事兒有這么好的法子,娃子們來學堂,啥都能學,五六年級還開了實踐班,跟著學種地,學木匠,學打鐵,總之,你能干啥,喜歡哪個行業,都能先在學堂簡單的開始學起。
最驚喜的是,有當鋪的老賬房在,人家說,能教孩子當鋪收貨的本事。
到了算好的吉利日子,牛老太帶著人上門了。
錢串子笑的跟二傻子一樣,長鐵,長連,長樂抱著寧家兄弟友情贊助的大雁,走道順拐的進了國公府。
牛老太辦的聘禮很講究,金鐲子出手就是四對,彩綢,喜餅,香燭,鞭炮,豬羊,酒,茶,粳米,粟米,蒲葦,長命縷,五色絲線,同心扣。
魚和雞只準備了一個,因為都是孤兒,只有胡老太算是高堂。
花將軍緊急找劉燕燕問話,“快幫我瞧瞧,啥東西要留下,啥要還回去,那個線是干啥用,還有鈴鐺是干啥用的?”
劉燕燕幫著解釋,五谷要留下一點,回頭嫁過去第一頓飯用這個做,雞和魚留下給胡老太吃,豬留下半扇,羊留下一只,鈴鐺是同心扣上的合歡鈴,留下一個,成親那日戴著,合巹禮的時候要用,布匹留下,給男人做鞋襪,內衣。
牛老太這一趟連著請期一起辦了,做衣裳鞋襪,不用你們動手。崔頭媳婦,張嫂子布店友情贊助了。
錢串子無所謂啥時候成親,不過,他倒是很樂意倒插門,媳婦身上有誥命,他以前是奴才,身份差距太大。
而且,大花跟他說了,舍不得胡老太,他其實也舍不得小姐,姑爺,小小姐,小公子。不過,媳婦嫁給他已經低嫁到塵埃里了,就算倒插門都是他賺了。
胡老太沒讓他倒插門,只是說,國公府有大花的院子,兩人成親后,兩邊住著。沒時間回來也不怕,她過了年就搬到鎮上去。
胡老太在鎮上的宅子,剛起了墻就開始下雨,只能停工等明年開春再蓋房。
開春后,鎮上要蓋的房子挺多,村里喜事連連,全趕在一起了,成親的日子都在明年,方明遠還攛掇著要辦集體婚禮,房子不夠怎么成親?
牛老太揣好庚帖,笑呵呵的說:“我知道,當初我嫁閨女時,心酸的喲!真難受啊!生怕閨女嫁出去受委屈,別看花婆子人不錯,我就是控制不住亂想。
你呀!我勸你別多想,孩子嫁過去指定不能受委屈,再說,咱們老姊妹都在,你開春就蓋房,鎮上房子蓋好,孩子們就嫁去對門,你睜眼就能瞧見,還心酸啥?”
胡老太哼哼道:“我不心酸,我心酸個啥呀!我好著呢!”
廖聆聽不下去了,說:“奶,花嬸兒跟錢叔說了,成親后就回來住。”
“你別管,我沒事兒,等開春那邊學館建起來,你去那邊念書去。”胡老太就是感覺,身邊突然就空了,雖然還沒嫁出去,可定了親,她咋就覺得心里空嘮嘮的吶?
廖聆不說話了,府學里的夫子不錯,還有叔父從河中府帶來的一位老進士,他是挺想去豐谷鎮,可叔父一定不會同意。
“你別想著你叔父那邊,府學啥都好,就是沒有武師傅,你是武將家的孩子,學武才是正經,咋地,你打算考狀元去啊!”胡老太現在對誰說話都沒好氣兒。
廖聆起身躬手道:“是,孫兒謹遵祖母教誨。”
胡老太擺擺手,讓孫兒坐下,接著跟牛老太說話,“明年郡主及笄了,婚禮要準備起來,南邊還打著吶!河中府那邊也沒消停,聽說皇上震怒,派兵過去要把兩個王爺押進京城。”
牛老太琢磨著,好像哪里不對。
胡老太接著道:“把王爺押去京城!呵呵,皇上要是下旨免了王爺的封號,平叛還容易些,皇上啥也不說,嚷嚷著罵逆子,還要活口,人家是皇子,還頂著王爺的金冠,平叛?我看難。”
“奶!”廖聆喊了一聲。
“天家的大事兒,咱也不懂,不說那沒用的,你看開春三月里讓花將軍和串子成親咋樣?”牛老太心里罵皇帝老糊涂了,他兒子胡鬧,折騰死了多少百姓!
胡老太又難受了,沒接茬,反問:“你們學館招到武師傅沒?”
牛老太也不在意,馬上笑著道:“先讓悶子教著,悶子正經在武館學了十來年吶!”
胡老太緩緩點頭,“大忠子他們空閑時,倒是能過去幫忙。”
“中,這是好事兒,孩子們能學到一招半式就不孬了。”牛老太好像忘了剛剛的請期的話題,接著跟胡老太聊起了鎮上的事兒。
廖聆今日請假,干坐著陪了半日,前后張羅用不到他,陪兩位老太太聊天,他又不敢胡亂插嘴,只能硬著頭皮等著。
送走下聘的人,廖聆回來才問祖母,“為何不答應花嬸兒三月成親?”
胡老太橫了孫子一眼:“破小子懂個屁!咱是女方,要男方三請四求才能松口,要不顯得咱家閨女不矜貴。”
廖聆了然,花嬸兒和花姐姐們可貴重了,剛要起身離開,想起寧忠他們,又問:“那咱家的男子,是不是也要去豐谷鎮三請四求?”
來回不都是祖母受累?
胡老太:“……”
不過,還是有意外驚喜,賬房先生識字啊!而且,百家姓,三字經都回背,會寫,教一年級的孩子背書,認字沒問題,只教會寫一百個字,沒超出賬房腦子里的存貨,完全可以勝任一年級語文老師。
一場考試下來,數學老師招到三個,語文老師只有蔡書生一個算合格的先生,以為賬房勉強能代課。
那還考個屁啊!方明遠氣的想罵人!你們懂個毛線,我上學的時候,一個班里六七十個孩子,一個老師教一個年級段,出了一班進二班,也沒見哪個老師說不能教,不會教的。
方明遠錯著牙齒,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沖著村民解釋道:“其實開蒙不難,一節課一炷香時間,就是三刻鐘,學習四個字讀寫,接下來休息一刻鐘,換算學老師上課,學習數字,加減法。”
方明遠深刻認識到,媳婦要是不講理,你說啥都白搭!其實,家里就這點活兒,媳婦要忙著烤房的事兒,他多干點沒啥。
方明遠很詳細的把課表講了一遍,最后說:“其實就是我一個人也能教的過來,分班是擔心孩子太多,坐在后面看不到前面老師寫字。”
蔡書生恍然,原來可以這樣教學啊!
古代教書先生一般是一對一教學,啟蒙班學生多一些,頂多十幾個孩子,一個個教,挨個讓孩子到面前背書,法子笨,教的也慢。
“你咋又回來了?”方明遠冤枉啊!才躺下就被抓包了。
董曉瑩喊長安,回身跟方明遠道:“烤房里的計件表用完了,我回來拿!你閑著沒事,幫忙畫表格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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