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到了。”
荊芥的聲音仿佛跨越了時空,傳進了阿魚的耳中,驚醒了她游走的靈魂。
她面色蒼白,半晌沒有動。
“公主,到使臣館了,奴婢扶你下車。”雪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阿魚掐著指尖,任由雪影為她戴上帷帽。
大吳,她回來了!
闊別十載,不知道故人們可曾將她遺忘?
她很想再看到你們呢。
就如同當初恨不得生啖你們之肉,飲你們之血一般。
她一下馬車,使臣館伺候的人就跪了一地,“奴婢素錦,拜見容華公主。”
“平身吧。”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令人心驚的……威嚴。
素錦眉梢微動,這位容華公主,好似和傳聞中不同。
“臣,恭送公主。”
身后是荊芥的聲音,這一次他的聲音沒有那種遙遠感了。
她想起荊芥有可能對她有特殊的感情,腳步微頓,轉過身,對他輕福:“一路上容華多謝荊將軍的照顧。”
荊芥無意識的輕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重新抱歉拜服,“公主客氣了。”
有意思。
這一禮是想讓使臣館伺候的人明曉,不能欺辱她嗎?
畢竟荊老將軍是吳帝看重的將領,而荊芥則和太子理解走的近。
沒有人敢不在意他的態度。
可惜的是,對于這種黑暗,荊芥沒有她了解的深。
阿魚突然上前,扶起荊芥。
她身上的味道,席卷了他的思緒,比經年的烈酒還能辣疼嗓子。
荊芥無法言語了。
“荊將軍,再會。”
他看著她邁進使臣館大門,那道大門,在他與她指尖劃下了一道天塹般的鴻溝。
他無法越過。
他突然不可抑制的想起十五年前那一場夏日大雨。
他被家人綁住,堵了嘴,縛了四肢,隔著一扇荊府大門,聽著他的阿魚無力的在門后哭吼、拍打府門。
她叫著他的名字,求他見她一面。
她那么驕傲的人,那個時候卻說了‘求’字,該是有多絕望?
他被束縛住了四肢、唇舌,卻依舊用身體從房門爬到了門口。
卻在門口被父親帶人摁住。
他沒辦法,他真的沒辦法打開那扇府門,出去擁抱她,告訴她:
她并非一無所有,她還有她的荊小芥!
然而,他掙脫不開。
他就那么,聽著她絕望的嘶吼,被御林軍帶走。
又是一扇門!
荊芥抬眸,眸色不露絲毫情緒,翻身上馬,聲音冷凝:“進宮!”
他需要去復命。
“這里就是公主的住所?有沒有搞錯?我們公主可是未來的福王妃!你就讓我們公主住這種地方?”
雪影不可思議的看著素錦。
阿魚走進面前的院子,細細打量著。
滿園枯敗的落葉、一口荒廢的井、似是會漏雨的大殿、以及那扇搖搖欲墜的門……
大殿里面都不用看了,想來也不會更好了。
她那一直壓抑的戾氣,在此時浮上了心間,這里讓她想起了那關滿瘋子的冷宮。
真是有意思,一來就有人想給她下馬威。
可惜,她已不是當初冷宮之中的囚鳥。
“阿大、阿二!”阿魚聲音很輕,“把這些人給我攔住,一個也不準放走!”
說到最后,她聲音仿佛帶了九幽之下的怨氣,令人不寒而栗。
待這些使臣館伺候的奴才反應過來時,他們的去路已經被攔住!
下一刻,阿魚取下帷帽,看向了素錦。
“你看起來很厲害。”
素錦很是忐忑,卻依舊故作鎮定:“容華公主,你這是做什么?這院子是簡陋了一些,公主就算不滿,也不用禁錮奴婢們的自由吧。”
“果然很厲害呢。”阿魚向她走去,雪影幾個見狀,立刻上道的束縛住了素錦。
阿魚給了她們一個贊揚的眼神,然后捏住了素錦的下頷,“讓本公主猜猜,你是聽了誰的命令,想讓本公主當初生氣,最好把事情鬧大。你們一定把本公主囂張跋扈、胸大無腦的性格都給了解了個透徹是吧?”
素錦面色蒼白,眼神飄忽,“公主在說什么?奴婢聽不懂。”
“聽不懂嗎?”阿魚冷哼,“本公主就算遠嫁異國,那也是大漢的嫡公主!處置一個奴婢應該沒有大礙吧。”
素錦眼眸中快速閃過什么,聲音沒有波動:“奴婢任打任罰。”
阿魚眼中快速閃過什么,隨即輕笑:“雪影,放開她。”
“可是……”
“放開。”
雪影等人松了手。
阿魚道:“想來你們也是今日才臨時來這使臣館。或者說,你們本不應該來這使臣館,結果被人弄來了。你們應是比本公主沒早多久到這使臣館。”
這一次,這些之前裝出惶恐的奴才們,面色終是大變。
阿魚看著,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原文之中,林央因為言清的存在,才沒有經歷這一幕。
背后的人想讓她發作這些奴才,接著把她塑造成一個狠辣無情之人,敗壞她的名聲。
畢竟這些奴才只比她早一步到這里,沒有時間打理這破敗的使臣館完全就是情理之中。
雖說她本就是壞女人:,卻不愿以這種方式出名。
“容華公主,你……”
阿魚抬頭看著顯得陰沉的天空,“把你們送來的人,不過是不在乎你們的命,想要用你們的命,敗壞本公主的名聲。呵,想來你們的父母親人握在背后之人手中。”
素錦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奴婢們只是、只是聽命行事!”
“哼!”阿魚一點兒也不同情這些人,“你們別忘了,背后的人可以讓你們的父母親朋倒霉,本公主也可以!現在,立刻,馬上將這里拾掇出來,給你們一個時辰!至于這背后的人,本公主會應對。”
素錦聞言,松了一口氣,又很焦急。
她最后咬牙道:“讓我們做這件事的人和福王府有關,而福王府中,最有可能這么做的,應當就是王側妃,她生有福王唯一的兒子。”
她說完,也不看阿魚,就趕緊指揮使臣館的人收拾院子,阿魚的人也去幫忙。
阿魚覺得厭煩極了。
小時候福王這個病秧子,就像朵白蓮花一樣,每次都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讓吳帝以為她這個做妹妹的欺負了他。
呵,別說她沒欺負了,就是真欺負了又如何?
她是嫡,福王不過是庶出!
可惜吳帝從不在意母后!
阿魚懨懨斂眸,唇角笑意譏諷,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這個病秧子還能給她找麻煩!
她當然沒全信這個素錦的話,不過這事兒多半就是福王惹來的。
好在這黑心肝的人就快死了!
算算日子,還有一月不到,她就要成寡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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