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
阿魚叫了一聲。
蕭至寒住了腳步,回頭往這邊看了一眼,一張濃艷重彩的臉,在這秋日里,比旁邊的楓葉更加炫目。
“你就不問問阿魚,為什么想要權利嗎?”
阿魚站起身,一步步靠近蕭至寒。
她仰頭看著蕭至寒,“你不好奇嗎?”
蕭至寒輕哂,“這有什么好問的,總會有你自己的原因。”
蕭至寒伸手,為阿魚挽鬢角的發絲,“公主愿意說的時候,便說,不說,那就不說。”
阿魚主動握住他的手,“丞相想要從阿魚這里得到什么?”
“公主不要再突然消失就好。”他說得似笑非笑,似不是認真的。
可,阿魚輕笑,“好呀,以后你是我的丞相。”
蕭至寒的人牽馬過來,他翻身上馬,“本相先走了,公主可得好好保重,畢竟,你的好日子,還沒開始呢。”
“是。”
蕭至寒最后深深的看了阿魚一眼,便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
阿魚看著蕭至寒消失在視線之中,才收回視線。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嗤笑一聲。
到了如今這地步,她居然都還沒有忘記,利用別人的愛慕來達成目的。
蕭至寒,居然真的愛她。
呵呵。
阿魚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這情海之中,以后又要多一個可憐人。
她又想起了李解,想起了荊芥,還有凌瑟,宮中的禹歌,甚至那清源寺之中的一個小和尚……
大吳。
她會回去的。
阿魚站立了一會兒,回頭,就看到不遠處,贏廣佇立著,往這邊望著。
這么近的距離……
贏廣會不會聽到她剛才和蕭至寒說的話,那種話,可是野心很大。
“公主,看來你很輕松就打發了蕭相。既然如此,之前為何不見。”
阿魚輕笑,她之前不見,是根本沒意識到,蕭至寒對她那點子感情居然如此深。
原本只是想打發他離開,卻沒想到蕭至寒的表現,讓她徹底驚訝了。
故而,這才會臨時改變計劃,直接向蕭至寒訴說了自己的野心。
事實結果很好,蕭至寒給了她想要的承諾。
只是,她再一次利用了別人的感情。
一路走來,她似乎也漸漸變成了利用一切的人。
這讓她明白,自己已經變得有多可惡。
可,能夠達成目的,這都不算什么。
“贏大哥剛才聽到了什么嗎?”阿魚還是有些擔憂贏廣是不是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
“什么也沒聽到。”贏廣輕笑,又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沒聽到,倒是看到他為你綰發了。”
阿魚眨了眨眼睛,小碎步跑到贏廣身邊,閉著眼睛,“那贏大哥也來。”
贏廣后退兩步,笑容變得淡了幾分,“寡人就不用了,男女授受不親。”
阿魚:???
男女授受不親?
那是誰整天睡到鳳棲宮的。
她看著贏廣的背影,蹙著眉頭眉頭想了一會兒,隨即低喃,“不會吧,贏廣對我……我也沒有做什么呀。”
阿魚不知道,這世上有種攻略,叫作自我攻略。
她依舊不覺得贏廣就因為這么一個月的時間,就對他產生了什么感情。
“難不成,是他看上了蕭至寒?”
這個想法讓阿魚覺得惡寒,偏生又覺得這個想法有一定的道理。
畢竟,這兩個人的容貌,都比女子還要好。
這么想著,晚間一起用膳的時候,阿魚看向贏廣的表情就有些復雜。
如果贏廣真的看上了蕭至寒,那么在贏廣看來,他們應該算是情敵吧。
“公主,你看寡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阿魚渾身一震,“那個,我沒有覺得你喜歡蕭至寒,我就是隨便想想。”
等到這話說完,阿魚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頓時表情就變得格外的尷尬。
而贏廣也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直接站起身,指著阿魚,“你、你腦子里成天在想什么,怎么會覺得寡人和他,寡人和他——”
贏廣后面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阿魚心虛得很,而她一向越心虛,說話的時候就會越理直氣壯。
“我也不是故意這么想的,誰讓你知道他為我綰發后,就氣沖沖走了,如果不是你這么做,我至于想這么多嗎?”
“寡人那是,那是——”
后面的話贏廣沒說出去,直接拉著阿魚出去。
阿魚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還是贏廣擁住了她。
“贏大哥,阿魚錯了,你不用這么急著把我帶去砍頭吧?”阿魚扯著他的袖子,撒嬌道。
贏廣真是又氣又想笑,他這是做了什么孽,能夠遇到這么個女人。
真的是打不得罵不得,人還嬌。
“寡人帶你去林中,自己騎馬,還是寡人帶著你騎,”
“我自己騎!”
阿魚總覺得贏廣現在氣得不得了,若是一起乘一匹馬,她真怕贏廣越想越氣,然后把她給推下去,摔成殘廢。
“接下來聽話,否則——”贏廣冷眼瞥她,故作冷面。
“不會的,一定不會了。我一定會乖乖的!絕對不會再做什么不能做的事兒了。”
“想也不能想。”
“嗯。”阿魚摸了摸鼻子,也覺得自己那個想法,實在是太可怕啦。
若是蕭至寒也知道……
阿魚想著蕭至寒那瘋病,怕是會把她血都給吸干。
阿魚和贏廣騎馬往林中去,周圍是楓葉,馬蹄踩在楓葉之上,會有聲音。
天上月光皎潔,他們不用打火把,就能夠看清楚前方的路。
贏廣一馬當先,沒有說話,不知道是還沒有放棄生氣,還是單純不想說話。
阿魚剛剛做了心虛事,這會子,自然也不會開口。
阿魚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侍衛遠遠墜著。
她想著剛才贏廣拉著她出了帳篷之后,這些侍衛就在外面等著。
這么說,贏廣本身就沒有生她的氣,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阿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越加的心虛。
“駕。”不夾緊馬腹,讓自己的馬和贏廣的齊頭并進。
“贏大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這一次我真的錯了,我發誓,從今以后,絕對不會再想這些事情了。好不好?”
星官扭頭,在月光照耀下,他的容貌更添艷色,看著阿魚小心翼翼的樣子,也不免露出了一個笑容。
“好了,我已經沒有生氣了。”
“那我們這是去哪兒?”
“你以為呢。”
阿魚縮了縮脖子,“我總怕你會因為生氣,最后把我給弄死了,然后找個地方埋起來。”
“若寡人想要你死,會等到現在?”
阿魚也覺得是這樣,她如今在贏廣的地盤。贏廣真的想要趕盡殺絕,她恐怕生存的可能幾乎沒有。
想到這里,她笑容愈發討好,“那時因為什么?”
“你等會兒就知道。”
阿魚知道這人不會再說下去,便撇了撇嘴,沒有再問。
阿魚身下的馬兒都不用她驅使,自己就跟著贏廣的馬兒動。
阿魚被這馬一顛一顛的,險些直接睡了過去。
“到了。”贏廣的聲音響起,直接將阿魚的瞌睡蟲趕跑了一半。
“什么?哎呀!”
因為如今一下子被驚醒,又恰好馬兒踩著一顆石子,顛了她一下,她直接身體一歪,往地上摔去。
阿魚閉著眼睛,只希望自己不要把腦袋給容摔破。
結果,下一瞬,似乎有一陣風飄過,阿魚的腰被人攬住,最終平安落地。
她這時候才睜開眼睛,抬頭看去,就和贏廣的雙眸對上。
“這都能睡著?白天不是才睡了半天嗎?若是困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阿魚搖頭,“我不困,剛才只會時間到了就會犯困——”
阿魚一邊說話,一邊從贏廣的懷里退出來。
而這一次,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哇!”
只見,此時她的面前,是一片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風一吹,湖面倒映出來的光細碎又美麗。
兒讓阿魚都忍不住驚呼的,是本不應該在這個秋季存在的螢火蟲。
好多,好多螢火蟲。
在湖面上,在草上,在他們的周圍。
像璀璨的星子,落到了人間。
“喜歡嗎?”
“嗯嗯。”阿魚狠狠地點頭,小跑著去抓螢火蟲,“好多,好多螢火蟲,好美呀。”
她這時候,開心得像個孩子。
這里是大自然的魅力,無論在什么時候,都能夠讓人從內心深處,感受到它無與倫比的魅力。
這是人工的美無法比擬的。
身后的人在湖邊的草地上鋪了足夠厚的毯子,又有人將美酒佳肴擺上,最中間放了一盞蠟燭。
“過來再吃點兒東西。”
阿魚沒跑過去,“我要捉螢火蟲。怎么辦?都抓不到。”
贏廣大概是沒想到阿魚居然會真的幼稚,無奈的搖了搖頭后,就也站起了身。
“寡人幫你一起捉。”
于是,兩個身份不凡的人,在這個時候,像個孩子一樣開始捉螢火蟲。
“抓到了。”
“捉到螢火蟲了。”
阿魚和贏廣兩人異口同聲,他們一起抬頭,結果這才發現對方站在自己的對面。
下一瞬,兩個人的額頭撞在一起,一起悶哼一聲,下意識的松開了捧合的手。
被他們捉住的螢火蟲,再次撲閃著小翅膀,發著,微弱卻足夠絢麗的光飛遠。
“跑了。”阿魚揉著額頭,無奈的道。
“咳咳”
贏廣也有些尷尬,畢竟作為一國之君,結果卻連螢火蟲都抓不到。
“我讓他們幫你抓。”
“不用了。”阿魚搖頭,跑到那邊鋪著的毯子坐下,侍女為她凈手之后,她就拿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還一邊對贏廣招手,“過來,贏大哥。”
贏廣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怎么,你不喜歡螢火蟲?”
“喜歡呀。”
“那我讓他們給你抓,你又為何不要?”
阿魚瞇眼笑,看起來添福寶超,“因為我本來也并不是想要抓住它們,它們雖比朝生暮死的蜉蝣長命,但是比起人類的生命,它們的命還是太短了,又何苦在它們這么短的生命中,還非得將它們禁錮。至于我抓它們,也只是少女的心思罷了。”
贏廣聽了她的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把輕笑,“少女?公主還是少女嗎?”
“怎么就不是少女了?女人至死都是少女。”阿魚不滿的看著贏廣。
“好!是寡人說錯話了。”
贏廣看著面前的美景,語氣漸低,“這個地方,已經存在很多年了,每年寡人都會來這里一次。”
“是嗎?可贏大哥你不是自從登基以來,就不曾來這里狩獵過,那為何……”
阿魚觀察贏廣的表情,可贏廣這樣的人,她又怎么可能從他面上發現什么不對勁兒。
“這個地方,對你有什么回憶嗎?我猜猜,是一個女人?一個對你很重要的女人?”
“沒錯,是一個女人。”贏廣垂眸,表情似乎有了憂傷,
阿魚瞬間腦補出了許多,比如贏廣曾經有一個很喜歡的女人,那個女人出身卑微,根本沒辦法和她在一起。
而這個地方,就是贏廣和那個女子的定情之處。
莫非死一個宮女。
“這里是我母妃和父皇定情之處。”
“啊?”
是先帝和贏廣的母妃的定情之處。
“我的母妃,只不過是一個浣衣局的宮女,一次狩獵之行,我父皇喝多了酒,來到此處。而那時候我母妃也在此處,看這一幅人間難得的美景。兩個人就這么相遇了。”
從情深到陌路。
后面的劇情,阿魚都已經猜出來了。
“這個地方,寡人真的很久沒來了。”
贏廣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直接喝了下去。
“不過我想,你會喜歡這里的。”
阿魚沉默了一瞬,才道:“所以才有了這次圍獵之行。”
贏廣沒有承認,“阿魚,我能夠這么叫你嗎?”
“當然可以,這比公主讓我自在。”
贏廣笑了出來,眼中水潤。
“我母妃,是父皇真真切切的愛過的女人,而她在生下我之前,流過三個孩子。”
“后宮的女人,實在是太狠毒,我母妃根本不是對手。最后,為了保護她,父皇讓她進入了冷宮。”
“可男人就是如此,再愛又能夠愛多久,尤其是后面,外面的人挑撥離間,又加上美人如畫,一茬接著一茬的出現。我母妃,就這樣被遺忘在了冷宮之中。”
阿魚:“所以,你從來不會獨寵誰?”
贏廣輕笑,“或許是不敢,畢竟,我父皇是被我殺死的,而我并不想被自己的子嗣給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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