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瑯琊王府的游擊將軍王慶,帶著瑯琊王的護衛隊到達建鄴城外五里處扎營等侯。
而司馬景文與顧榮則出城與王慶匯合,慕容迦與穆易雪帶著青鶻和周蓉自行在建鄴城里游玩。
司馬景文換上冠服,顧榮穿上朝服,帶著護衛隊進城,王慶已經提前派人前往揚州刺史府通稟。
揚州刺史石歷接到通傳后,帶著刺史府大小官吏于城門前恭侯。
見瑯琊王到來,石歷迎道:“揚州刺史石歷,拜見瑯琊王。”
眾官吏:“恭迎瑯琊王大駕”
“免禮”
一陣客套,瑯琊王眾人進城。
司馬景文和顧榮被石歷引到刺史府公廨。
司馬景文上座后,石歷將相關官員與瑯琊王一一介紹,司馬景文與眾人一陣客套。
隨后司馬景文一改他冷峻的表情,很是客氣的對眾人說道:“本王此番奉皇命前來調查淮陰失糧一案,凡請刺史大人詳報。”
“這揚州本就是瑯琊王督管之地,下官理應配合好瑯琊王管理好揚州各項事務。不想卻出此大案,也是下官失責。如今朝廷派瑯琊王親自前來揚州,輔助瑯琊王查清此案,更是下官份內之責。”石歷表現出一臉的誠懇。
“石大人先不必自責,雖然調拔和押運是揚州官倉,但這淮陰失糧,在是廣陵郡下,屬徐州治下所轄,石大人還需如實陳報為好。”
“謝瑯琊王體恤,就由刺史別駕高賓來向瑯琊王陳報吧。”
于是司馬景文詳細的聽得了高賓的奏報.......
司馬景文聽完,未置可否,他將卷宗拿來,大致瀏覽了一下:“我與顧大人馬不停蹄,著實有些困乏,此案也不在這一時,且等明日再說吧。”
“瑯琊王一路辛苦,瑯琊王今日還需好好休息一番才是,石歷明日再為瑯琊王設宴接風,。”
石歷說完,司馬景文便命大家各自散了。
晚上,瑯琊王、顧榮與隨行人員被安排在刺史府休息。
這邊顧榮與瑯琊王分析著石歷與別駕高賓的奏報。
而那邊石歷與高賓也在商量著如何應對司馬景文。
高賓對石歷說道:“大人,瑯琊王這次如果調查出來什么端倪,于京中不利,還需要想辦法阻止才對。”
石歷則是一臉的不屑:“瑯琊王?哼!他雖然是安東將軍,卻從沒來過揚州督管,一個初入江南的人,能調查出來什么?”
“大人,這瑯琊王承襲王位以來雖然初次踏入江南,但是老瑯琊王司馬伷卻在江南頗有威望,當年是老瑯琊王最后平定了東吳,吳主孫皓向其投降并奉上玉璽。戰后因功拜安東大將軍,督管揚州和徐州之地呀。”顯然高賓比石歷要謹慎許多。
“可本官聽說這司馬景文自襲王位以來,就是一個賦閑京中的閑散王爺,除了世襲的頭銜,也并甚無建樹。”石歷仍是不以為然。
“這次與瑯琊王一同來的還有鮮卑慕容部的王子慕容迦。隨行的安東軍司顧榮本是吳郡吳縣人(今江蘇蘇州),對江左地理風情甚是熟悉。其出身吳郡顧氏,乃孫吳丞相顧雍之嫡孫,弱冠入仕,任太子輔義都尉。孫吳滅亡之后,受先武帝邀請,與陸機、陸云一同到洛陽,號稱“洛陽三俊”。這顧榮足智多謀,大人切不可掉以輕心呀。”高賓繼續說道。
“照你這么說,還是不能小瞧了瑯琊王。”
“我們還是要好好的招待一番,探探他們的底!”
“既然這樣,我們在瑯琊王的接風宴上,把城中的高門大族都請過來,再請一些有名的雅伎,我倒要看看這瑯琊王是真有督察之意,還只是個只圖享樂、走個過場的庸人。”石歷抽動著嘴角那道很深的口鼻紋詭笑著。
“大人,這宴會不能由刺史府來辦,于公于禮不合,就請這建鄴城內有著江南第一世家之稱謝家來舉辦,邀請這城內的世家才俊,要讓司馬景文感覺大人對他是有誠意的。另外江南世家自認清流,老瑯琊王平了東吳,雖然頗有威望,但江南世家也有不少心存怨懟,我們也要讓瑯琊王明白南方士族是不好結交的。”高賓建議道。
“嗯,如此甚好。你讓謝澄定要將那陸琉請去,陸琉與顧榮同出吳郡,與陸機、陸云是同族兄弟,卻自視憂民天下,清高過甚,一向看不起北人,就讓這個軟硬不吃的臭石頭去惡心惡心瑯琊王吧,且看他如何對付。”石歷說著,嘴角微微向上抽動,眼里露出陰冷而又輕蔑之色。
兩日后,烏衣巷謝家高門大宅、寶馬香車、畫檐若云、燈花如雨、冠蓋云集,與京都洛陽門閥士族相比,這江南世家更清華高潔,同樣的流光溢彩中卻盡顯金粉風流。
瑯琊王司馬景文帶著顧榮、慕容迦隨石歷、高賓如邀前來。
主人謝澄頭戴籠帽、烏衣素裳,與親族、江南各世家子弟已經在府門前迎接。
石歷向司馬景文介紹了謝家主人謝澄,眾人隨著主人進入內苑之中,典型的江南風格,亭、臺、樓、閣、泉、石、花、木組合在一起,白色的木構空斗墻,梁架雕刻精致,涂栗、褐、灰等色,幾無彩繪。
墻邊植著毛竹,與白墻、灰瓦相映,色調雅素明凈。
司馬景文上座,左為慕容迦、顧榮,右為主人謝澄、刺史石歷,眾人依次落座......
眾人先向瑯琊王司馬景文敬酒,后司馬景文向主人謝澄及眾人回敬。
一巡酒過后,司馬景文客氣道:“謝氏門族一向富有美譽,謝衡治太學,京中極負盛名。今日是司馬景文叨擾主人,既是家宴,還請大家不必拘禮。”
顧榮也解釋道:“瑯琊王藹然隨和,慕容王子更是無拘無束,大家隨性就好。”
于是歌舞琴樂、琵琶款曲、吳儂軟調、眾賓歡飲。
酒過幾巡,司馬景文注意到,這江南士族與京城門閥不同,他們清高雅量,雖然歡愉、敬飲,卻并不諂媚于他,也無酒后放蕩不羈。
同時司馬景文又注意到有一人自始未展歡顏,清高之極,便問顧榮是否識得此人?
顧榮看出司馬景文在關注陸琉,站起身走到陸琉面前,舉起酒杯,敬向陸琉:“自吳中一別與兄長入京,已有六年未見,士瑤兄別來無恙。”
陸琉眉頭微蹙,一臉不屑,冷淡回敬:“顧兄別來無恙。”
顧榮也不計較,隨后高聲向司馬景文介紹道:“王爺,這位是陸機的從弟陸琉,別號士瑤。士瑤兄擅翰墨,筆力瘦硬有鐘繇之法,博文強記、學識廣博、為人高潔,這江南才俊之中頗有聲望。”
顧榮見其依舊一副清高憤俗的表情,不由的笑道:“士瑤兄不問世事,想必近年才識更是精進了,有機會還要討教一番。”
誰知陸琉仍舊毫不領情:“顧榮兄過譽了。吾不才,未能分天下之憂。”
隨后又大聲沖著瑯琊王說道:“如今氐人叛亂,北郡危難,關中有災,百姓四散,瑯琊王身受皇命,不思督管之責,卻與我等觥籌交錯,思及天下之危,恕士瑤無法展顏。”
雖然皆知陸琉之稟性,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還是被他的言行給驚到了,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陸.......”主人謝澄陪著笑臉,剛想打個圓場。
卻見石歷故意斥責陸琉道:“大膽陸琉,如此狂妄,滿口胡言。”
而此時高賓眼中流露著看熱鬧的狡詰之色。
司馬景文抬手阻止住石歷,面帶微笑,目光炯炯卻又不失柔和。
朗聲說道:“視民如傷,是其福也;以民為芥,是其禍也;宴安鴆毒,不可懷也;過而不悛,亡之本也;勤儉忠義,德之共也。故陸琉所言并非妄言,此為心系天下呀!”
主人謝澄見瑯琊王如此仁厚,趕忙道:“陸琉兄素有高義,一片赤誠,雖不在廟堂,卻憂國天下,今日言語雖不合時宜,沖撞了王爺,還請王爺海涵。”
且見瑯琊王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陸琉面前拱手道:“士瑤先生今日之所言,居安思危、思則有備,為人雅重而有典則,實乃治國之士,景文欽佩!”
司馬景文又轉向主人謝澄道:“謝先生富有聲譽,精通韻律、工于書法、才智超群,今日得以一見,果然俊杰人物,若此番順利,他日定登門拜訪。”
謝澄趕緊俯身揖禮:“瑯琊王過譽,在下愧不敢當,今日薄酒未能盡興,還請王爺見諒!”
司馬景文對著眾人拱手道:“本王初到江南,今天有幸結識各位世家才俊,實屬上天眷顧。只因皇命在身,不便過時叨擾,還請見諒,各位還請繼續,莫辜負了謝家主人的一番盛情。”
說完,司馬景文便起身向外走去。
眾人見瑯琊王如此,皆稱贊其謙躬仁義,也有人小聲的埋怨陸琉。
此時陸琉也是暗暗吃了一驚,深覺自己過于冒失,向瑯琊王深深揖了一禮,賠罪道:“陸琉唐突,非君子氣度,瑯琊王雅量,陸琉失禮,他日定當投桃報李!”
眾人見瑯琊王非但不惱,還如此禮賢下士,皆斂衣躬身拱手向瑯琊王行道別全禮:“恭送瑯琊王!”
于是瑯琊王等人在眾人的恭送中離開烏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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