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被罷相之后,從京都一路到相州,心境平和了許多。
在相州做一個閑散無事的相州司馬,倒也十分自在。
杜青衫派人快馬加鞭將朝中之事稟報了寇準,寇準知曉了此事,也毫不放在心上,繼續山野垂釣,宴請好友。
丁謂擔心寇準東山再起,修改了詔書還不放心,很像將寇準置之死地。
然而大宋并無誅殺大臣的習慣,即便丁謂在病體纏身的皇上面前如此抹黑寇準,歷數寇準所犯之罪,但這些罪名卻仍然不至置寇準于死地。
丁謂思來想去,想出了一招。
傳達詔令的中使是由雷允恭派遣的,在中使離京前,丁謂特意將中使請來,送給他一把裝在錦囊里的寶劍。
中使領會了丁謂的意思,也有意巴結丁謂,便收下寶劍,笑道:“參政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丁謂含笑點頭。
詔書傳到相州這一日,寇準正與客人宴飲。
客人大多是相州州吏,聽聞中使傳召而來,紛紛起身迎接。
然而寇準要去見中使時,中使卻避而不見。
中使領會了丁謂的示意,將那把寶劍裝于錦囊,假裝這是把“尚方寶劍”,做出將要“有所殺戮”的樣子。
只等寇準被嚇唬住,直接回屋自盡!
這樣丁謂就兵不血刃除了后患。
不可謂不深思熟慮。
若是寇準如今還是當初性情剛強、不堪受辱的寇準,丁謂的如意計劃恐怕也就達到目的了,自殺而死總比受那一劍之辱更有尊嚴。
相州官吏都道:“寇公,中使帶了尚方寶劍而來,恐怕是朝廷有賜死寇公之意啊,寇公還是快快逃走吧。”
但此時遭遇無數大起大落的寇準,壓根不受此等狐假虎威的恐嚇。
況且他早已收到杜青衫的消息,對朝中之事了如指掌。
故而寇準神態自若大笑道:“諸位不必擔心,朝廷若有賜死老夫之意,率土之濱莫非王土,老夫垂垂老矣,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還是等中使休息好了,拿出詔書敕令,老夫再決定是走是留不遲。”
中使聽聞寇準態度,氣得牙癢癢,不得已拿著詔書前來見寇準。
詔書里哪里有賜死,不過是貶官繼續南下雷州而已。
寇準接過詔書看了一眼,隨意交給身旁小廝,當即脫下相州司馬的官服,換了一件短及膝蓋的小吏服裝,而后,繼續回屋宴飲,談笑如常,直到黃昏才結束。
蒨桃早已知曉詔書之事,這段時日以來,她貼心服侍在寇準身邊,先是一路奔波疲累染了風寒,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好,又加之初到相州水土不服之故,病情竟一日比一日加重。
只是她不愿寇準擔憂,每服侍在寇準跟前,都胭脂裝點強撐jing神,因而寇準只道她只是初到相州還不太習慣。
這一日送走客人,明月高懸。
寇準站在院中仰望明月,天地浩大,他寇準百年之身,又將歸往何處?
望著這間相州百姓給修建的小屋,他忽而感到安靜得很。
“蒨桃?”
寇準喚了一聲。
然而平日里有喚必應的蒨桃今日卻沒應聲。
寇準心中突然一跳,連忙進蒨桃房間查看,卻見蒨桃躺在床上,額頭燙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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