蒨桃幽幽睜眼,強撐著坐起:“相公。”
“蒨桃,你怎的病得如此之重,老夫這就叫人煎藥來。”
“相公,不必麻煩。”蒨桃拉住寇準,“這會兒天色已晚,再將丫頭們叫醒來,不妥。況且妾身這病一直斷斷續續,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臨睡前才喝了藥,這會兒發起熱來,出一身汗,也就好了。”
寇準擔憂地點點頭。
“今日之事妾已盡數知曉,已經命人打點好行李,明早即可動身,相公安心歇息罷。”
“你病得這樣重,明日怎可動身。”寇準不贊同地搖頭,“還是等你病好了再動身去雷州。”
“不!”蒨桃道,“圣旨來得這樣迅速,那中使虎視眈眈看著相公,若相公暫做停留,恐怕中使又有話說。”
蒨桃素知寇準剛烈,絕不受辱于人,更不屑與中使之流多說一言,今日在茶屋接了圣旨,當即換下官服就是明證。
寇準沉默了。
第二日,馬車備好,寇準一行果然離開相州,往雷州而去。
相州百姓紛紛前來相送。
一路走走停停,行了月余,蒨桃之病越發沉重。
這日小船順風而行,蒨桃不習慣乘船,更覺得胸悶難耐,頭暈腦脹,寇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讓船夫找地兒靠岸,先給蒨桃看病要緊。
蒨桃心中感動,伏在寇準懷中,悠悠道:“相公,你還記得那年在相府,妾身寫給相公的詩嗎?”
寇準道:“老夫雖老了,然蒨桃所贈之詩,卻還記得。”
說著吟誦起來:
“一曲清歌一束綾,美人猶自意嫌輕。
不知織女螢窗下,幾度拋梭織得成。
蒨桃吶,人生如夢吶,老夫當日一曲清歌一束綾,彼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竟會淪落至此,還是蒨桃思量得遠。”
蒨桃莞爾:“相公莫要悲嘆。”
她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妾身家貧,幸得相公垂簾,跟在相公身邊服侍,已三十余年矣。日后妾不在相公身邊,相公千萬要記得,天涼了多加衣,一日三餐千萬記得按時吃......”
“蒨桃,怎的突然說起這些事來?”
“相公,您聽我說。”蒨桃繼續道,“此病來勢洶洶,妾自知命不久矣,相公,相公,咳咳!”
“蒨桃。”
“相公,蒨桃唯有一愿。”
“蒨桃你說。”寇準只覺悲從心來,一時扭頭悄悄抹了抹淚。
“妾從小便不知家在何處,這么多年來,相公所在之處,便是妾的家,然妾死之后,不能再跟隨相公,只求相公將蒨桃葬于西湖孤山。”
當初在南陽,宋歸塵和蒨桃夫人常在一塊兒,宋歸塵說書似的給蒨桃講了許多西湖景色。
恰好如今他們一路行來,正要經過杭州,故而蒨桃有此一請。
寇準聞言,心中大慟。
蒨桃這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才請求葬于孤山啊。
“宋姑娘曾說,西湖孤山‘煙波澹蕩搖空碧,樓殿參差倚夕陽。到岸請君回首望,蓬萊宮在海中央’,蓬萊宮在海中央,多美啊,蒨桃若能看一眼那煙波浩蕩的蓬萊宮,死也瞑目了。”
小船晃晃悠悠駛入了錢塘江,蒨桃終究是沒能看上一眼西湖景色,便死在了寇準懷里。
寇準強忍悲痛,將其葬于西子湖畔。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