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美掏心掏肺的勸說著林盡,差點兒將自己感動了。
欲要往下說,還沒張口,自己又發現了新的問題。
林冉那么警覺,要是派人去盯,只怕還沒盯出什么來,就被林冉給發覺了。
盯不住的,沒用的,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線索來的。
腦袋瓜子一轉,自己將自己主意推翻了的梅子美又有了新的主意,“要不,我們還是盯著景公子好了。”
既然林冉離開林府是要去找景云,既然林冉和景云在一塊兒,那么盯林冉和盯景云都是一個道理。
景云沒武功,行事也不像林冉那么小心謹慎,盯他,可容易多了。
林盡嘲諷的笑,直笑出了聲音。
聰明機智如林冉都主動靠近的人,會是池中之物?
林冉的警覺,至少還暴露在他們眼前,景云才是真的不留痕跡。
他敢說,盯景云,他們絕對是無功而返。
梅子美泄氣了。
這個盯不住,那個也盯不住,那就這么算了,任由他們撒歡?
算計來算計去,算計了個燈籠!
“順勢而為,且看景云的下一步棋如何走。”
林盡語氣平和的說著,隨手和了棋盤上的局。
黑白的棋子分明,卻只是棋子,再沒有凌厲氣勢。
梅子美又問,“那……林老爺那兒,該怎么辦?”
那一件事兒還沒解決好呢,這一件事兒又來了,跟湊熱鬧似的。
林老爺,常年在外奔走的林岳圭,回來了,距離花錦城不過三兩天的行程。
待到林岳圭回來,許多事可能不大好交差。
他們想方設法拖延時間也不過才拖得了半個月,要想再拖,更得周折,也更容易引起林岳圭的懷疑。
紙,包不住火的。
梅子美悠悠然嘆了一口氣兒。
說說,本來可以喝喝茶,聊聊天,寫寫詞話本子,過著神仙般快活日子的,非得跑到林府來受罪。
不是擔心被這個看出用心,就是擔心被那個看出目的,終日提心吊膽的,連覺都睡不踏實。
趕著上前去遭罪,真是為難自己了……
林盡拍拍梅子美肩膀,表示理解梅子美的委屈。
但他們當初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應該明確,這條路,一旦開始就沒有退路。生也好,死也好,他們只能往前。
“走一步看一步,真到了沒有余地的時候,再說吧。”林盡交了個底兒。
是的,他沒有更好的辦法,甚至是沒有辦法。
對于有些事,他看上去胸有成竹,其實已經焦頭爛額……
梅子美被這一拍,好像腦子也變得靈光了。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爺輕輕松松就同意讓小傻子走了。”
小傻子走了,重點放在景云那兒了,對他們的關注也就少了,他們就能花費更多精力去處理另一個難題了。
“小傻子和爺其實是相互的。”
爺將小傻子放在眼皮子底下,小傻子何嘗不是將爺放在眼皮子底下?
看似你在監視我,其實我也在監視你,看似你在和我演戲,其實我也在和你演戲。
“爺!”梅子美撓撓后腦勺,“我好像有些懂得你們聰明人的算計了。”
林盡看他,“你想多了。”
梅子美:“夸我一句你會死啊。”
林盡:“想要我夸你,沒問題,你想法子將林老爺帶回來的那個美嬌娘解決了吧。”
只是聽林岳圭在信里提了一嘴那位嬌滴滴,笑盈盈的美嬌娘,林盡都覺得頭大,要是真將人帶到他面前來,林盡猜測,他可能會瘋。
梅子美沒心肝的笑了起來,“要不怎么說是緣分呢,上官老爺也正在為修公子掃聽美嬌娘呢,聽說啊,等到武考一過,定要將親事定下。”
林盡一腳踹上梅子美的屁股,咬著牙道,“滾!”
又說林冉。
雖說如愿離開了林府,表面上獲得了自由,但當她邁出林府大門的那一刻,也是離開了唯一的棲身之所。
她如今可以光明正大仰仗的,只有層林盡染。
好在層林盡染足夠大,大到可以騰出一角來讓她落腳。
心自在了,便也寬了。
林冉長這么大,頭一次覺得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日子是這么安逸。
她親力親為,拾掇了許久,才將住的角落拾掇得干凈整齊,從床鋪到被褥,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來的,看著就很舒坦。
家的感覺,這才是她心安處。
她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吹燈入睡,屋外卻響起了叩門聲。
“請問,林小公子在嗎?”
是花朵的聲音。
輕飄飄的,在夜色中打轉,空靈得不真切。
林冉的腦子里迅速拂過一雙寫滿滄桑隱忍的眼睛。
她走上前去開門,迎面撲來的冷風裹挾著濕潤,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已下起了雨。
此刻的芙蓉街燈火如晝,卻空無一人。
花朵撐著油紙傘站在層林盡染的門外,只身一人立在雨簾中,更顯得形單影只。
瘦小的身子與沉沉夜色融為一體,再明亮的燈火也勾勒不出她的神情。
雨水在傘面兒上打著轉兒的鬧騰,終于寂靜下來,滴答落在地上,砸出一抹冷意十足的水花。
更讓林冉覺得冷的,是被人甩手扔在一邊的油紙傘,以及噗通跪在那抹水花里的花朵。
“姑娘……這是何意?”
“小公子,我家公子怕是得罪人了。”花朵帶著哭腔說,“今兒個,小公子從景家客棧離開后不久,公子便說要去找誰回絕一筆生意,說對方不是尋常人,也不準人跟著,直到現在,都不曾回來,也不曾讓人捎口信報平安。做買賣的,本就不太平,公子以往,不論去了哪兒,知道府中的人擔心,總是要差人告知他無虞的。”
這番話,讓林冉如置冰窟。
景云去了哪兒,去做什么,她都知道。
宮主,到底是對景云出手了。到底還是使了最爛的招數,妄圖用景云要挾她,逼迫她。
她便知道,會有這一天,她便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
可她,并不會如了他的意!
林冉上前幾步,撿起地上的油紙傘,抖落上頭雨水后,親自交還到花朵跟前。
她態度從容的說,“景公子在外闖蕩這么多年,不會意氣用事的,得罪人與否,你我不知情,也不好論斷,但他既然敢只身前往,定也是給自己留了退路。姑娘著急也無用,不妨回去休息,說不定,明早起來,便能看見你家公子毫發無損的站在你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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