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苑是位于前朝與后宮之間的殿宇。
事實上,這一片除了清輝苑,還有好幾處宮殿,是未獲封分府前皇子們的住所。
清輝苑的位置比較靠北,與其他幾座宮殿相比,要偏僻一些,內里的陳設布置也要簡潔得多。
記憶里,這是楚修容親自為兒子挑選的住所。
終于到了自己的地盤,寒朝忍不住地有些興奮。
陳陶也還知趣,走到離大門五十步遠的地方便停住了,環著手站在一邊。
喬啟睿邀他一同進去。
陳陶搖搖頭,拒絕了,然后略一施禮,飄然而去。
寒朝:這家伙真是個怪胎!
里面有人出來,是一名內侍,看到他們先是一驚,待看清是自家殿下,頓時又喜了起來,慌忙行禮,然后便要去通知其他人,卻被喬啟睿止住了,讓他莫要聲張。
之前在酉城,自己身邊只有寒朝他們幾個熟悉原主的忠心人,但到了建康,進了宮,周圍的人事更復雜,初來乍到的,他不敢保證自己這個贗品能做到以假亂真,因此在沒熟悉這個身份時,自然不想被更多熟悉的人看到。
若無必要,他甚至連皇帝都不想見。
但,不見不行啊。
喬啟睿心里的苦衷,寒朝當然不知。
三人隨那內侍徑自去了喬啟睿的臥房。
內侍名叫紅中,之前是貼身伺侯原主的。
這會兒紅中才發現自家主子受了傷,頓時緊張起來,當即便要去請太醫,又被喬啟睿攔住。
“殿下——”紅中急了,看樣子殿下受傷不輕,得趕緊治啊,為何還攔著?
“去,你先去我母妃那里報個平安,再去打聽下陛下在哪…”喬啟睿淡定吩咐道。
紅中雖然不情愿,但還是應了。
喬啟睿又讓寒朝去打探溍王的動向。
巧的是,此刻南晉帝就在楚修容的宮里。
昨晚兒子遇刺的事,楚修容也得知了。
她本來身子就不好,這一受驚嚇,當即就暈了過去。
南晉帝不放心,下了朝便去她宮里陪著了。
說起這楚修容,也算是個異數了。
她的性子跟她兒子一樣,既綿軟又不喜與人爭斗。
照說這樣的性子,在后宮肯定很吃虧的。
然而也正因為她這樣的性子,不知怎地竟入了南晉帝的眼,很得南晉帝的信任和寵愛。
后宮嬪妃間的爭寵,但凡針對她的,一律被南晉帝強制壓下;如若被他知曉誰暗害過她,南晉帝總會出面為她出氣。
加之王皇后是個很會做人的,自然以夫君的心意為重,明里暗里幫了她不少。
可惜楚修容福薄,自生下四皇子后便落了病根,一年里大半時間都纏綿于病榻,侍寢的機會少之又少。
然而越是這樣,越讓南晉帝掛心,少則一兩日,多則三五日,總會去她宮里小坐,陪她說說話聊聊天。
得知兒子平安回宮,楚修容的病立馬好了大半,當即便要前往清輝苑探望。
紅中忙婉言阻止。
開玩笑,若讓修容娘娘看到殿下受了傷,肯定又會難過,病情再加重,罪過就大了。
看他面色有異,南晉帝便知這其中有古怪,連忙跟著勸慰楚修容,“你呀,自己還病著呢,可別瞎折騰了。這樣,朕去看看,回頭再來跟你細說,可好?”
連陛下都這樣說了,一向乖巧的楚修容當然不會拂他好意,只得應了。
南晉帝當即去了清輝苑。
喬啟睿沒想到皇帝來得這么快,正跟阿羽說著話呢,聽到外面喊“陛下駕到”,他連忙又躺回榻上,一咬牙一狠心將才剛止血的傷口又扯得裂開了。
鮮血立時染紅了他大半個胳膊,痛得他臉都變形了。
駱鳳羽心里猛地一“咯噔”,她看著都痛,情不自禁地趴在他身上喊道:“殿下一一”
聲音里帶著哭腔。
這時南晉帝已經到了門口,聽到動靜忙大步入內,一眼便看到躺在榻上血淋淋的兒子,一向冷情的皇帝頓時也動了惻隱之心。
“睿兒,睿兒,你這是怎么了?”
此時喬啟睿臉上的痛苦可不是裝出來的。
他原本傷勢就不輕,又一路奔波,剛才還故意把傷口擴大化了,這會兒庝得呲牙咧嘴,不停地喘著粗氣,卻還掙扎著想要起身,嘴里斷斷續續地說道:“父皇…兒臣…請恕兒臣…有傷在身…不能…不能全禮。”
駱鳳羽早就自覺退到了邊上,對著南晉帝遙遙一禮。
南晉帝忙坐到榻前,安撫好兒子躺下,又急急地朝外面吼道:“快!快去傳太醫!”
隨他前來的內侍答應一聲,忙飛快地去了。
待兒子好容易平復了些,南晉帝忙問他怎么回事。
喬啟睿一邊偷瞄著南晉帝的臉色,一邊將早已打好的腹稿說了。
南晉帝聽得面色越來越沉。
今兒早朝上,溍王可不是這么說的。
睿兒向來實誠,不會說謊。
倒是溍王這個兒子,向來心機深沉,說話總是滴水不漏的,跟他母后一樣…
有皇帝的口諭,太醫很快便到了。
南晉帝忙讓開位置,讓太醫給兒子診治。
這才有暇打量旁邊站著的素衣少女。
喬啟睿見狀,忙主動介紹道:“父皇,這是兒臣在酉城認識的朋友,駱姑娘。”
南晉帝一怔,不由多看了她幾眼,“駱姑娘?”
慣常在女人堆里游走的南晉帝,當場便看出自己兒子與這位駱姑娘之間的關系不普通。
姓“駱”?
這個姓氏在前朝可是聲名赫赫的家族。
不過…應該不是。
南晉帝失笑地搖搖頭。
駱鳳羽只得再次上前,跪下行禮,“民女駱鳳羽,見過陛下。”
原本她是想以婢女的身份呆在清輝苑的,喬啟睿卻不同意。
這下好了,說是朋友,怕是引起皇帝的猜疑了吧…
“兒臣這次之所以平安回京,多虧了駱姑娘。”喬啟睿又道。
南晉帝“哦”了聲,吩咐她平身。
駱鳳羽忙又到邊上規矩地站好。
太醫終于將喬啟睿的傷處重新上了藥,又包扎好,遂轉身向陛下稟道:“回陛下,四殿下這傷,所幸處理得及時,沒有惡化,但長時間奔波,來回扯動了傷口,只怕…”
“只怕什么?”南晉帝提著心問道。
太醫道:“只怕傷好后,那里的疤痕會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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