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兩句,錦王妃便蹙著眉撫了撫小腹。身后跟著的侍女嚇得撲上來扶她:“王妃!”
“無妨。”錦王妃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
看著她臉色發白,微飏明明白白嘆了口氣,勸道:“您自己也說,大年下,亂哄哄的,您還是回府歇著吧。
“求神拜佛也不該這時候,明年開春也來得及哪!”
錦王妃微低著頭,頓了頓,方嘆道:“殿下差事辦得不順當,焦心得很。我當妻子的,自然跟著忐忑。倒跟出不出來沒什么干系。”
焦心?
微飏心中微動。
這一回相遇,錦王甚至有心情調侃兄長和那姓徐的……
姓徐的。
錦王把姓徐的和哥哥一起叫走了……
微飏覺得心頭有些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卻沒抓住。
“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我還是以這個孩子為重。這才是盡了忠孝。”錦王妃見她發呆,反而松了口氣,笑瞇瞇地自己圓了場,也就道別。
況雨霏忙道:“不然我們送王妃出去吧?”
“那倒不必。殿下給我留了護衛。”錦王妃婉拒。
一直站在旁邊沒開口的石磐忽然出聲:“今天跟興福寺不同,閑雜人等太多。我送王妃上車。”
“就該如此。王妃萬不可推辭。”微飏反應過來,連忙堅持,“不然我們也不逛了,就跟王妃一起家去。”
錦王妃只得含笑應了。
剛才屏息半天沒敢說話的張道士見錦王夫妻都走遠了,這才松了口氣,擦汗不已。
微飏和況雨霏看著他的慫樣兒,笑作一團。
張道士發了囧,忙找個話題說道:“小娘子們剛才說的那桃樹枯枝影子嚇人的事,小道正為此發愁呢!小娘子們可有什么主意否?”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后頭懶懶響起:“這有何難?你們道士多畫些符箓,墜些祈福的字紙,掛上去就好。”
“呃?”張道士一愣。
微飏笑嘻嘻接口:“可以讓信眾自己祈福啊。每年從下元節掛到三月三蟠桃會,就掛在桃樹上。甚至可以剪成桃花桃葉桃子的形狀。”
頓一頓,回頭看向那個年輕男子——梁擎,呲牙一樂:“可以,請香就送,也可以,賣一賣哦。”
“哇!”況雨霏眼睛一亮,拍著雙手叫好:“這樣一來,又熱鬧又辟邪!大家還多個祈福的法子,添點兒吉利氣兒!”
張道士驚喜交加,順便還紅了眼睛:“此計大妙!”
梁擎哼了一聲別開臉,低聲道:“就知道錢!”
一句話氣得況雨霏沉了臉色就要回罵,卻被微飏笑著拉住:“梁先生,世上無錢,寸步難行。
“人家玄都觀種花鋤草,敲磬誦經,道士們也是要吃飯的。沒了來錢的路子,可就沒這座觀了。您逛過來荒冢一堆,難道才好么?”
梁擎又哼一聲,摸摸鼻子,不說話。
況雨霏驚訝:“阿芥,你們認識?”
微飏微笑著點頭。
“小道這里還有今年窖的桃花茶、釀的桃花酒、漬的桃花醬,還請小娘子、小郎君不要嫌棄,帶回去嘗嘗!”
張道士心眼俱開,馬上便想到了禮物,殷勤地請梁擎和微飏等人去吃茶。
這可真是,恰正好的提議。
微飏和梁擎對視一眼,笑著點頭答應。
要說聰明,微飏覺得,她所有的侍女隨從里頭,最聰明的就是翠微了。
所以,當她看見翠微“一不小心”把張道士才端上來的桃花茶灑在了況雨霏的裙子上時,立馬愧疚地替翠微道歉,然后舉手發誓:
“我回去就賠給你兩條裙子!管保比這個漂亮!最好的料子!”
“那說好了啊!就你剛才跟錦王妃炫耀的料子!”況雨霏如今已經知道她豪富了,半分也不與她客氣。
微飏猛點頭:“沒問題!”
翠微訕訕地低著頭陪況雨霏到另一間凈室去換衣服,小藍則趕緊飛快去自家馬車上取備換的衣衫來。
眉眼挑通的張道士自然等她們走了,才又“臨時有事”退了出去——讓了空間給顯然需要密談的微飏和梁擎。
其實這還是這兩個人頭一回單獨相處。
微飏很習慣。
前世他二人密謀的時候太多了。
但是梁擎卻有些不自在。
而且,這種不自在被他發現之后,令他格外不自在——自己跟一個八歲的毛丫頭獨處一室,算得什么大事?
想當初自己那個最小的堂妹,也還比微飏大一歲呢!
他甚至還有一個堂侄,跟微飏同歲。
“梁先生想要跟我商量什么?”小娘子甜脆的聲音響起。
梁擎頭也不抬,機械答道:“在下早就將悅來和吉祥的事情擱到了錦王面前。可為什么錦王卻不肯將此事端出來呢?小娘子可有頭緒?”
“本來沒有。”微飏腦中靈光一閃,彎了彎唇角,松了口氣,點頭:“但從今天錦王居然又跑來偶遇我,我大概就能猜到了。”
梁擎挑眉:“嗯?”
他抬起頭來看向對面坐著的小姑娘。發現她并沒有思考,而是定定地看著自己,粉嫩瑩潤的小嘴唇一張一合,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
“你,急么?”
梁擎的臉色變了。
“我可沒忘,你在悅來被弄暈之前,是去替人去俞府投書的。
“哪怕是你自己,恐怕也不確定,你遇險,到底跟俞家、也就是三皇子的母家,到底有沒有關系。
“所以,你急不急?查三皇子?”微飏看著他的目光有些憐惜。
梁擎輕輕地閉上了眼。
她真的是,太聰明了。
“其實想當初不讓桓王碰這個案子,我就是有種感覺,萬一這個案子跟三皇子有關聯,只怕我自己會先不理智起來。”
梁擎低聲說著,算是承認了。
前世……
他可是一輩子都沒認!
微飏驚訝地看著他,心頭一陣狂跳。
怎么?比起前世的一國太后,他竟然更信任今世的自己?一個八歲的國公府小娘子?
“小娘子問我急不急,是什么意思?難道說,錦王竟然不想順便也把三皇子拉下來么?”梁擎的目光冰寒。
微飏嘆了口氣,問他:“賈某已經落馬,太子一系元氣大傷。這個時候,你說呢?錦王會不會再去碰三皇子?”
梁擎的身體,僵住。
他還是,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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