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擎的懊惱自然被微飏都看在眼里,笑一笑,她開始自嘲:
“剛才錦王和錦王妃出現,我本來還以為他們兩口子是再次來‘偶遇’我的,還自作聰明地端了個貢品綢緞的線頭兒給人家。
“可是剛才我才想通,人家壓根不是來找我的。人家是來找那位徐云客的。”
梁擎的思路不由自主地跟著她走,再度挑高了眉:“那個陽瓜州的騙子?”
“咱們知道他是騙子,是因為我打眼就覺得他有問題,所以拼了老命請了好幾撥人去惡狠狠地揮了好幾記洛陽鏟。”
微飏冷笑,“可在旁人眼里,尤其是錦王那里,此人還是徐家的族親,不僅與三皇子妃有親,還跟永興伯夫人有親。
“他若是不想動到三皇子頭上,卻一定要把人口案辦成,就不得不碰到一個徐。這個徐云客,或者說,永興伯夫人那個寡婦,豈不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洛陽鏟?”梁擎聽不懂。
洛陽何時出鏟子了?很好用嗎?沒聽說過啊……
“呃!”
洛陽鏟直到二十世紀初才發明出來用于盜墓……
微飏暗悔,只得強詞奪理:“你不知道么?當年三國曹孟德手下的摸金校尉去盜墓時,用的最多就是洛陽鏟啊!”
“哦……請恕在下孤陋寡聞。”梁擎表示長知識了:“看來錦王要動手了?”
“我前天進宮,陛下已經將此案與二十年前先太子辦的那一樁聯系了起來。
“他老人家信不過錦王,也信不過其他各位。所以當即下旨,詔川滇巡查使班信立即回京。”
微飏嗤笑一聲,“若是錦王還想不出四角周全的法子,既不得罪三皇子,又能釘死賈某。那他就等著把這樁功勞直接拱手讓給班某吧!”
“班……駙馬?”梁擎若有所思。
微飏露出好奇:“梁先生知道這位?”
“奇人。”梁擎點頭,忍不住加一句,“就是得罪的人太多了。多如牛毛。”
“那他這樣被急詔回京,又值京城多事之秋,那就未必有幾個人愿意看到了……”微飏眨眨眼。
梁擎只一轉念,立即點頭:“我請桓王殿下派人去迎一迎。”
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微飏只來得及再囑咐最后一句話:“不要搶錦王的功勞,全都讓給他。”
“放心,我們不會沾的。”梁擎低聲急加一句,卻又愣了愣。
他跟個八歲的小孩子說話,為什么這么謹慎小心?為什么反而很像跟長輩說話一般?!
他猶豫地看向微飏,遲疑了一瞬。
“阿芥,你們在里面嗎?”微諍在外頭叩門。
微飏挑挑眉,揚聲道:“哥哥進來吧!這里有張觀主的好桃花茶,快來嘗嘗!”
梁擎站了起來。
門開了,微諍和徐云客站在門口,看見梁擎,都是一愣。
外男。
孤男寡女。
徐云客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奇,接著便是不解。
雖然只有八歲,但她的兄長已經不放心讓她獨自出門了,卻為什么她居然肯跟這個人獨處?
“梁先生?!”微諍又驚又喜,還帶著三分牙疼。
徐云客眉梢一動。
梁擎打量了一打量徐云客,原本往外邁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所以,這是,想讓對方知道他是誰?
微飏含笑道:“哥哥給二位先生介紹介紹。我給你們倒茶。”
“我不用了。”梁擎回頭看了看微飏,輕輕搖頭,“殿下那里正忙,我不為亡母上香,也不會走這一趟。”
“令堂?”微諍訝然。
梁擎頷首:“明日乃是亡母誕辰。她生前篤信三清,我明天不得空,便今天過來上炷香。”
說著話,眼神轉向徐云客。
微諍忙道:“這是我在國子監的同窗,姓徐名超字云客,乃是陽瓜州主簿之子,與永興伯夫人及三皇子妃乃是族親。
“這位梁先生,乃是桓王殿下的幕僚。我和妹妹在桓王府曾與先生有一面之緣。”
梁擎了然點頭:“陽瓜州遠在云南,徐監生來回殊為不易。京城年節熱鬧得很,倒值得好生賞玩一番。”
“多謝梁先生。”徐云客對面前人的身份極為驚詫,忙拱手彎腰。
梁擎側身避開,就便告辭。
微諍忙又送了出來。
徐云客尚未反應過來,那邊梁擎已經拉住了微諍的手,朝前快走了幾步。
所以,這位梁先生是在等微諍,不是來見微家小娘子的。
徐云客的腳步慢了下來。
人家要說私話,自己自然不好上前硬去打擾。
“錦王剛才跟你們說了什么?”梁擎低聲問微諍。
微諍愣了愣,下意識地也壓低了聲音,一股腦說道:“試探了我們倆誰先接近的誰,還問了徐兄的家世,尤其是家里的財貨多少,還有他跟伯夫人、端王妃的關系……”
所以,錦王此來,果然是為了這個徐。
梁擎瞇了瞇眼:“你這同窗表現如何?”
“很鎮靜。”微諍脫口而出。
鎮靜?
這個詞兒放在這里,可不是什么褒義詞……
梁擎若有所悟:“你對他,并不信任?”
“哪有……”微諍支支吾吾。
“行,冬至沒白過,終于長大了一點。”梁擎伸手,抬高,揉了揉微諍的頭。
被揉傻了的微諍直到梁擎的身影搖搖擺擺消失在人群里,才被徐云客一巴掌拍回了神。
微諍回頭,看見徐云客忍俊不禁的笑臉。
“徐兄笑什么?”微諍有些尷尬。
他剛剛才被梁擎喝破心思,說自己其實并不信任面前此人。結果轉臉就看見此人活生生親熱熱站在自己身邊。
徐云客卻萬萬都沒往那里想,而是好笑地比一比微諍的身高,再比一比剛走的梁擎:“阿諍,那位梁先生比你矮一頭呢。看著他揉你的腦袋,居然還挺順手。”
而你,居然還就乖乖地讓他揉?!
微諍頓時紅了臉,硬撐著強詞奪理:“桓王殿下雅量高致,我以兄事之。這位梁先生名為幕僚,實則與殿下朋友相交。
“我在他面前,可不就是個小兄弟么?哪怕是給桓王殿下面子,他喜歡摸我的腦袋,摸了也就摸了唄!”
想一想,翻徐云客的白眼,“錦王殿下比你可年輕多了,我看他教導指點時,你也挺恭順的啊!我笑你了嗎?哼!”
徐云客噎住,苦笑,抹汗:“我沒事兒招你做什么?真是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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