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相府里面很熱鬧，但是外面并無什么賓客。杜揚嵐跟季云軒的車子到了之后，就有丫鬟接應兩人。

好巧不巧的，接應杜揚嵐的丫鬟還是上次那個丫鬟，知道這是杜揚嵐的車，也就不冷不熱了，把人帶到了后院住處。

“三小姐來了。”丫鬟稟告一聲，里面的老夫人道，“來了就進來了吧。”

于杜揚嵐跟季云軒走了進去，屋中，老夫人高高上座，身邊的是馮氏在來回指揮下人。

杜揚嵐掃了一眼，沒見到杜冕。

不過她也不吃驚，畢竟，她爹這種人舍不得請假，就算是辦壽宴，那也要等他下了朝，無了事之后。

杜揚嵐跟季云軒朝著老夫人行了禮。

老夫人不冷不熱擺擺手，說道：“來了，就找個地歇著吧。”

那意思，不要在她面前來回晃悠。

杜揚嵐心里明鏡似得，說道：“我跟云軒好久沒有去過東跨院，我們去看看。”

“去吧。”老夫人沒拿正眼看杜揚嵐，一直瞪著屋外，等著她的二孫女上門呢。

杜揚嵐跟季云軒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哇……”杜揚嵐長長松了口氣。

季云軒聞言，不由輕輕笑了笑。

杜揚嵐轉頭看他：“是不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了？”

季云軒搖搖頭：“沒有。”

“那你為什么笑？”

“因為你放松開心。”

杜揚嵐眉梢一揚，心里美滋滋：“我開心，你也開心？”

“恩。”

他說得直白又爽快，杜揚嵐輕輕頓了頓，回過神來的時候，人有些臉紅了。

“走吧。”杜揚嵐拍了拍發燙的臉頰，“我們……”

話沒說完，身后傳來了一道腳步聲。

杜揚嵐回頭一瞧，來者是許久未見的杜徐嵐。

杜揚嵐跟杜徐嵐雖然說是親生姐妹，但是一個住在東跨院，一個住在西跨院，一個從小被府中“冷落”一個是老夫人親手教養長大，兩個人幾乎沒有交集，關系疏遠到還不如普通朋友。

“三妹妹，你回來了？”杜徐嵐見到杜揚嵐，表情比起以往的冷淡，這次顯得有些熱絡了。

“姐姐，許久不見了。”杜揚嵐客氣回道。

“我……”杜徐嵐頓了頓，似乎有話想跟杜揚嵐說，但是，又實在礙于兩人之前著實不親，所以，一時間像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姐姐有事不妨直說。”

“是這樣的，我找你，有些事……”杜徐嵐道，“等爹爹的壽宴過完了，你能不能來我院里一趟。”

“沒問題。”杜揚嵐頷首道。

“那我先進去給祖母請安了。”杜徐嵐說著，忍不住又叮囑了杜揚嵐一邊，“等過完壽宴，我等你。”

“好的。”

等杜徐嵐離開了，杜揚嵐收回目光，心里疑惑，不知道，杜徐嵐找她會有什么事……按理說，她們沒有交集，又不親厚，杜徐嵐怎么會找她？

“揚嵐，還去東跨院嗎？”季云軒開口。

“去找。”杜揚嵐甩掉腦中的疑惑，說道，“走吧，我正想看看我的紅棉樹呢！”

兩個人一起往春曉院走，等站在門前，杜揚嵐竟然還有些近鄉情怯。

明明才離開了半個多月，現在站在滿門前，竟然還覺得有些陌生了，不過這種恰到好處的陌生讓人心里有些期待，有些雀躍。

杜揚嵐推開了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熟悉又略顯陌生的院落。

院中的紅棉樹依舊粗壯挺拔，不過，滿樹紅花已經落盡，傭人丫鬟應該許久沒打掃了，紅花都落在了地上，跟鋪了一層紅毯似得。

杜揚嵐走進院子，腳下踩著花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春天都過去了呢。”杜揚嵐仰頭，長長嘆口氣。

紅棉樹花期已過，繁花落盡，枝頭綻綠，卻別有一種活潑的氣氛。

季云軒說：“是啊，過去了。”

杜揚嵐收回了自己的心思，又道：“我們進屋看看？院子里沒人收拾，屋里就更沒人了收拾了。”其實。這屋中也不用收拾，杜揚嵐走得時候，能帶走的幾乎都帶走了。

屋中一切如舊，只是積了厚厚的灰塵。

杜揚嵐又在屋中逛了一圈，這個時候，才似乎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出嫁”，已經不能再住在這里了。

當初嫁人的事情來得太突然，她雖然跟季云軒都說好了，只是做戲，但是稀里糊涂做戲到現在，自己都有些迷迷糊糊分不清了。

“呼……”杜揚嵐長長嘆口氣，看了看身邊的季云軒。

“不知道，你的冬晴院，現在怎么樣？”

“估計還不如你這里。”

兩個不由一笑，杜揚嵐又道：“喝茶嗎？”

樹下喝茶，總好過去老夫人院里。

季云軒頷首微笑：“好啊。”

于是杜揚嵐跟季云軒住了一壺茶，然后就坐在院中樹下。

一句沒一句聊著，一口每一口喝著，一起消磨時間。

杜揚嵐發現，自己跟季云軒在一起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太陽已經正中午。

杜揚嵐道：“算著時間，我爹應該下朝了。”

季云軒問：“好像是的。”

“你想現在去西跨院嗎？”杜揚嵐說，“還是等他們來找我們？”

“等他們來找我們吧。”季云軒說，“我現在不想動。”

杜揚嵐點著頭，笑著說：“我也不想動。”

跟季云軒這么買對面坐著的時候，她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你說奇怪不奇怪，我總覺得，我們認識……”杜揚嵐雙手托腮，順手說道。

季云軒之前也聽過這個問題，那時候，他輕飄飄地回了一句，自己記不得，但是這一次，他頓了頓，神情稍顯復雜，說道：“或許，我們小時候真的見過彼此。”

“你也有這種感覺？”杜揚嵐眼前一亮。

季云軒輕輕頷首，先來氣定神閑的表情，閃過一絲猶豫，繼而緩緩說道：“我遇到過一個小女孩，跟你挺相似的。”

“是嗎？什么時候”

季云軒說：“那小女孩三歲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遇見她。”

“三歲？”杜揚嵐眨眨眼，“才三歲你怎么看出來，跟我一樣的？”

“不多說三歲看老嗎？”季云軒說，“我回來還遇見過她一次。”

“什么時候？”

“是在她九歲的時候。”

“然后呢？”

“然后，她幫了我一個大忙。”

“什么忙？”

“幫我解答了，當時困擾我的問題。”

“什么問題？”杜揚嵐心里滿是好奇，忍不住一直追問。

“這個……”季云軒輕輕頷首，“我不太說這個問題。”

杜揚嵐向來不會逼問對方，如果對人不愿說，她就不會繼續追問。

她雙手托腮，轉而問道：“那你能告訴我，她是哪家的姑娘嗎？”

季云軒道：“是個名門家的姑娘。”

杜揚嵐微微瞇眼，看樣子，是不愿意說了。

“那她做的什么的？”杜揚嵐又問。

“已經嫁為人婦了。”

杜揚嵐不知為何，心中微微松了口氣：“哦……”

“你呢？”季云軒忽然問她。

“我？”

“你一直說我們之前認識，是什么讓你這么覺得的？”

“沒有什么，就是直覺！”杜揚嵐一點自己腦袋，“直覺！我直覺一向很準。”

“是嗎？”

杜揚嵐頷首，正打算說些什么證明一下，可是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驟然打斷了她。緊接著，一個面色蒼白，神色慌亂的下人直接沖進了院中：“三，三小姐！”

“怎么了？”

“出，出大事！”

“什么事，慢慢說。”

“老爺出事了！”

“什么？！”杜揚嵐倏然站起身來，“我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那下人就是個傳話的，知道的自然有限，大喘著氣說道，“禁衛軍已經把相府圍住了！那個大統領現在要府里的每個人都去前院里！現在，就差你了！”

杜揚嵐腦袋嗡嗡作響，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

“我知道。”她低聲說道，“你先去，我一會兒就到。”

等下人抓走了之后，杜揚嵐轉頭看向季云軒：“我送你從角門離開！”

怎么快速從角門離開相府，杜揚嵐已經做了這么些年，熟悉的很。

說著，她拉著季云軒就要走。

“那你呢？”季云軒問。

“我得留在相府。”杜揚嵐說，“我來府的事情，他們都知道，我跑不了！可你不一樣。”

季云軒不是相府的人，現在走了，也不會有人特意去找他。

“你走了之后，順便幫我跟顏嬤嬤帶個口信。”杜揚嵐道，“要她見機行事！”

“揚嵐，你等等。”季云軒拉住急匆匆的杜揚嵐，他抽回自己的手，說道，“剛才的下人也說了，侍衛已經圍住了相府，這么大的動靜，顏嬤嬤一定能知道。”

說著，他輕輕頓了頓，說：“我不能走，我在我陪著你。”

杜揚嵐微微一愣，隨即搖搖頭：“你在這里只有危險，你……”

“沒事。”季云軒說，“我不怕。”

“可我怕！”杜揚嵐張口就道，聲音還有些焦急。

她拉住季云軒：“季云軒！你快走吧！你不能出事！”

季云軒沒動，他反而伸手反拉住到了杜揚嵐的時候。

杜揚嵐正焦急，一時間沒注意到他表情的復雜：“揚嵐……你還沒有意識到……”

“什么？”杜揚嵐急得不行，“趕緊的！不要說這些了，你快走……”

“揚嵐。”季云軒搖搖頭，他緩緩送來了杜揚嵐的手，想說什么，可有似乎不知道怎么開口，最后化成一陣長長的嘆息。

“走不了了。”

“什么？”

“他們已經來了。”季云軒的話落下，只見幾個侍衛從轉角跑了過去。

杜揚嵐跟季云軒來到前院之后，相府的所有人都全了。

丫鬟下人，上上下下，這么一眼看去，當真不少。

幸好相府的前院夠大，近二百人，擠在一起，倒也不顯得多。

老夫人畢竟跟下人丫鬟不一樣，她年事已高，還得了一個座位，但是其他人都沒這么好運了，統統站著。

杜揚嵐站在老夫人身份，不動聲色打量帶頭的禁衛軍。

禁衛軍的頭領看年紀已過古稀，一張臉長得倒是慈眉善目的，乍一看挺好說話的樣子，但是，杜揚嵐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他似乎不做主。

雖然禁衛軍都聽他的，但是他明顯在等什么人。

就在杜揚嵐疑惑的時候，一個人走了過里，年紀也約莫不惑，一張臉四四方方，眉心的懸針紋深又長，一看就是平時心事極重之人，他一身黑衣，上面繡著鶴紋。

鶴唳衛！

杜揚嵐心口一緊。

“我家老爺究竟是犯了什么事……”這時候，馮氏開口了，沖著那鶴唳衛道。

那鶴唳衛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老婦人見狀，也哆哆嗦嗦站起身來：“你們到底要做什么！就算是皇上抓人，也要有理由啊，我冕兒做了什么，惹來如此大禍！”

那鶴唳衛道：“杜冕的事，還在查。”

“還在查？”馮氏接話道，“那便是還沒頂罪，既然沒有頂罪，又為何……”

“就因為還在查，所有相府每一個人都脫不了嫌疑。”

“到底是何事？！”

“你們不用知道，只要配合回答問題就好。”那鶴唳衛說著，掃了一眼眾人，說道，“你們誰是杜揚嵐？”

杜揚嵐從人群中走出來：“我。”

那鶴唳衛上下掃她一眼，有些疑惑：“你是杜揚嵐？”

“是我。”

“我聽說，杜揚嵐是流星錘。”

“我瘦了。”杜揚嵐道。

那人又看了她一眼：“諒你你也不敢說謊。”

說著，朝著禁衛軍動了動手指，那意思就是先把人帶走。

杜揚嵐道：“我能自己走，去哪里，你盡管說。”

那鶴唳衛聞言，又開始打量她，跟這一群嚇得戰戰兢兢，甚至哭哭啼啼的下人比起來杜三小姐看其實是有些膽識的。

“三小姐，那跟我走吧。”那鶴唳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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