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杜揚嵐就坐在院子里發呆，顏嬤嬤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指：“想什么？”

杜揚嵐回了神：“沒什么。”

這兩日，她按照季云軒說的，并沒有主動去皇上，皇上那邊讓她住進清泉宮之后，似乎忘記了杜揚嵐的存在，也從來沒來見過她。

日子就這么平靜過去了兩日，但是，杜揚嵐知道，日子不會就這么平靜下去……

如今的平靜更像是在火山爆發之前，死氣沉沉火山口，表面是那個看不出來什么，但是內里已經開始積蓄能量，直等到了，只等“砰！”的一聲，一切焚燒殆盡。

“揚嵐。”顏嬤嬤低聲道，“跟我進屋。”

杜揚嵐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跟著顏嬤嬤走進屋中。

兩人將房門管好，將太監宮女關在門外，顏嬤嬤低聲說：“消息來了。”

“誰的？”

“瑞王的。”顏嬤嬤說，“韓夕已經見過瑞王了，也按照你寫在紙上的問題，問過瑞王而來。”

“瑞王是怎么回答的？”杜揚連忙問道。

顏嬤嬤左右看了看，確定屋中只有她跟杜揚嵐，也沒有其他耳朵偷聽，低聲說道：“瑞王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顏嬤嬤想著韓夕說的話，快速跟杜揚嵐敘述了一遍。

“瑞王說，他沒有給皇上下毒，更沒有弒君逼宮的想法，他是被人冤枉的，還有他跟相爺，他說自己跟你爹根本就不熟悉，怎么可能聯手，皇上所說的，瑞王一概不認，他直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皇上無緣無故發了火，將他關了起來……”

顏嬤嬤說完，最后補充道：“瑞王還說，他懷疑是蕭正則在害他。”

“正則？”

顏嬤嬤點頭：“后面的，瑞王什么都沒說了，不過我跟韓夕都是這么猜的，要是瑞王被抓，最得益的人就是蕭正則……”

杜揚嵐頓了頓：“我……倒是不這么覺得，我覺得正則做不了這么大的局。”

顏嬤嬤道：“我也不他愿意相信是蕭正則做的，不過，韓夕說，瑞王那邊很堅信這一點。”

杜揚嵐頓了一下，不由想到了之前季云軒跟她說的話。

“揚嵐？”顏嬤嬤見她走神，不由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杜揚嵐于是將季云軒叮囑自己的話，說給了顏嬤嬤聽。

顏嬤嬤聽到季云軒叮囑的話里，讓杜揚嵐只信任自己，不由點點頭：“季云軒這句話倒是沒錯……”

杜揚嵐：“可是，他為什么要我提防正則呢？我倒是覺得，這件事跟正則沒有什么關系。”

顏嬤嬤搖搖頭：“可不能這么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蕭正則在皇宮里養大的，怎么可能單純得了？”

說著，顏嬤嬤拍了拍杜揚嵐的肩膀：“我倒是認同季云軒說的這句話，這個皇宮，揚嵐，我們除了彼此，誰都不能相信。知道嗎？”

“我知道了。”杜揚嵐輕輕頷首。

“咚咚咚。”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伴隨著宮女的聲音，“杜小姐，寧王殿下來了。”

杜揚嵐聞言看向顏嬤嬤。

顏嬤嬤低聲道：“說曹操曹操到，總之，留著心。”

杜揚嵐點了點頭，然后走出了們，只見蕭正則站在院中，見杜揚嵐出來了，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出來：“揚嵐！”

“你怎么來了？”杜揚嵐說著，走到蕭正則面前。

“今天來給宮里請安，順便給你帶些好吃的。”說著，朝著身后的太監努了努嘴巴。

蕭正則的小太監上前一步，討好地看著杜揚嵐：“杜小姐，這是我們殿下精心給您選點心。”

杜揚嵐沒有接過，看向蕭正則。

蕭正則自然而然地說道：“揚嵐，正好我有一些事跟你說，我們進去談？”

杜揚嵐頓了一下，不置可否，而是說道：“是什么事？要是敘舊的話，我看今天還是算了，我有些不舒服。”

“你不舒服？怎么了？”蕭正則關切道。

“有些頭疼。”杜揚嵐說。

“御醫！”蕭正則緊皺眉頭，朝太監吩咐道，“去找章御醫來！”

“不用。”杜揚嵐說，“我這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寧王殿下，你要是沒有……”

“我有些挺重要的事情。”蕭正則說，“是關于相爺的，你……”

“那進來吧。”杜揚嵐說著，做了做個“請”的動作，“進來吧。”

“恩。”

蕭正則點點頭，跟著杜揚嵐走進了屋中。

其他人都守在外面，屋中除了杜揚嵐跟蕭正則，只有顏嬤嬤還站在邊上伺候。

蕭正則下意識看了一眼顏嬤嬤，又看向杜揚嵐……

杜揚嵐心領神會，知道他想單獨跟自己說話，不過……未免落人口舌，杜揚嵐佯裝自己不知道，于是說道：“顏嬤嬤是自己人，沒關系的。”

蕭正則輕輕嘆口氣：“揚嵐，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吧。”杜揚嵐道，“你剛才說我爹。”

“哦，杜相爺。”蕭正則說，“我去牢房里看過他了。”

“你去見他了！？”杜揚嵐連忙問道，“我爹怎么樣了？”

“其實……”蕭正則說，“我或許不應該告訴你，但是，我知道，我不說話的，你以后可能會怨我。”

這話一下子就把杜揚嵐的心提起來了：“到底怎了了？”

“杜相爺他……他不是很好。”

“怎么會？！”杜揚嵐道，“我上次去看我爹的時候，他住的牢房很好！雖然說是牢房，但是跟平常的客棧也沒區別……”

“現在不是了。”蕭正則說，“現在，杜相爺被下了大牢，已經不住在之前的房間里了。”

“那他住在哪里？”

“就是臟亂差的那種……”蕭正則說道這里，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還有就是……他好像被用刑了！”

“什么？”杜揚嵐倏地站起身，眼前以后IE，腳下猛地踉蹌。

好在顏嬤嬤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你，你說什么？”杜揚嵐一眨不眨地看著蕭正則，像是不相信自己聽到，又問了一遍。

蕭正則輕輕嘆口氣：“我說……杜相爺被用刑了。”

杜揚嵐這次聽得清清楚楚，臉色泛白：“我爹，現在他……”

“他不是很好。”蕭正則說，“我去見他的時候，他看起來虛弱極了。”

杜揚嵐只覺得眼前嗡嗡發黑，腦袋里似乎鉆進去了無數只蜜蜂，“嗡嗡”作響，弄的她頭暈耳鳴，站立不穩。

蕭正則說：“揚嵐……你，你還好嗎？”

杜揚嵐深吸了口氣，指尖青白，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這次緩緩平靜下來。

“我沒事。”

“可你……看起來……”蕭正則依舊擔心，“真的沒事嗎？”

“沒事。”杜揚嵐已經恢復了鎮定，雖然臉色還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但是腦中亂七八糟的聲音消失了，她能再次思考了。

于是看著蕭正則，問道：“你是什么時候見到的我爹？”

“就在今天……”蕭正則說著，低聲說道。

杜揚嵐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

說著，就要往外走。

蕭正則連忙站起身，問道：“你去哪里？”

“去見皇上。”

而她去見皇上做什么，不言而喻。

顏嬤嬤攥住杜揚嵐的手臂，對她輕輕搖頭。

杜揚嵐說：“嬤嬤，你不要攔我，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現在起碼要知道我爹為什么會受刑……”

“揚嵐……”蕭正則這時候，又開了口，他搖搖頭，說道：“這件事你去見父皇也沒有用，現在他把這件事全權交給蕭起賀了。”

“誰？”杜揚嵐眉心微皺。

“蕭起賀，就是住在你附近的蕭起賀。”蕭正則說道，“就是那個皇長孫。”

“我知道他。”杜揚嵐說，“我還知道，他病懨懨的。”

“是病懨懨的。”蕭正則說，“就因為這樣，父皇格外疼愛他，如今他就在宮里，說自己相幫父皇分憂，然后，父皇就將這件事交給了他了……”

說道這里，蕭正則頓了頓，繼續說：“我本來是想去跟父皇討要這件差事的，可是……唉，總之父皇現在最相信的就是蕭起賀了。”

“所以，對我爹用刑，也是蕭起賀的意思？”

“很有可能。”蕭正則說。

“我知道了。”杜揚嵐說，“我現在應該見的不是皇上，而是蕭起賀。”

說完，撤回自己的手肘：“嬤嬤，你知道蕭起賀住在哪里嗎？”

顏嬤嬤頓了頓：“倒是聽說過。”

“那好，我們去見蕭起賀。”

她不適合出現在皇上面前，擔心被皇上察覺，認出來，但是蕭起賀就不一樣了。

杜揚嵐說去就去，直接出門朝著蕭起賀的住處去了。

蕭起賀住的距離清泉宮還真的不遠，杜揚嵐很快就到了。

清風閣。

杜揚嵐直接邁步進去，剛走一步，立即又太監出來攔住她：“站住！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竟然不通報就硬闖。”

杜揚嵐：“勞煩公公通報一聲，我叫杜揚嵐，想見蕭起賀。”

“大膽！世子殿下的名諱豈能是你隨隨便便叫的。”

杜揚嵐深吸一口氣：“我想見世子殿下。”

“等著。”那太監說道，“我們世子殿下，剛吃了藥，現在剛剛睡下，你等著吧。”

“你讓誰等著呢？”這時候，一道聲音在杜揚嵐身后響起，竟然是蕭正則來了。

他不放心杜揚嵐“單槍匹馬”來找蕭起賀，于是跟了過來，看著那小太監為難杜揚嵐，蕭正則皮笑肉不笑看了對方一樣。

“寧王殿下？”那太監見了蕭正則立馬換了一張面孔，連連點頭哈腰，道，“您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起賀。”蕭正則說，“是不是也要在外面候著，等著啊？”

“瞧您說的。”小太監連忙道，“您是王爺，哪里能讓您等著，我這就去通稟世子殿下，您請隨我進來，先在里面等一等。”

說著，就領著蕭正則往里面走。

蕭正則看著杜揚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走吧。”

杜揚嵐朝他頷首致謝，走進了清風閣。

兩人在屋中等著蕭起賀，那個通稟的太監殷勤地端茶倒水，說道：“寧王殿下您稍等，世子殿下一會兒就能來。”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蒙著白紗的男人走了進來。

來者就是蕭起賀，他耷拉著眼睛，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是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有氣無力的。

“參見七皇叔。”蕭起賀沖著蕭正則行禮。

蕭正則道：“起賀，聽說你病了。”

“剛吃了藥。”蕭起賀說著，看向一旁的杜揚嵐。

杜揚嵐明顯很像跟他說話，但是礙于屋中這么多人，于是先壓住自己的脾氣，沒有開口。

“生病了，就要好好照顧自己。”蕭正則說道，“特別是天牢那種陰森的地方就不要去了，那里陰氣森森的，對你的病不好。”

“若是可以，我也想安靜養病。”蕭起賀回道，“可是，皇爺爺讓我為他分憂，莫說說陰氣重的牢房，就算是十八層地獄，我該去也要去。”

蕭正則聞言，輕輕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只客氣地在嘴角停留了片刻。

這邊，杜揚嵐盯著蕭起賀，拳頭攥地更緊。

蕭正則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說道：“我想起來自己還有事……起賀，我先走了，你跟揚嵐，你們聊吧。”

說完，轉頭看了看杜揚嵐，然后離開了。

蕭正則看向杜揚嵐，說道：“杜小姐，請坐。”

杜揚嵐依言，緩緩坐下。

蕭起賀說；“不知道，你找我何事？”

杜揚嵐深吸一口氣：“我聽說，皇上將我爹的案子交給你了？”

蕭起賀微微頷首，說道：“也可以這么說吧。”

杜揚嵐直直看著他，一眨不眨：“世子殿下，我這個人不喜歡繞彎子，我索性直說了，你是不是對我爹用刑了？”

蕭起賀問題，輕輕頓了一下，杜揚嵐死死盯著對方，呼吸幾乎都停滯，就這么一眨不眨看著對方，等著他的回答。

“唉……”蕭起賀在回答問題之前，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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