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目光又看向了杜揚嵐，緩緩說道：“你跟起賀，你們是怎么會事？”

杜揚嵐一愣，沒想到皇上會忽然說到這件事來，稍微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皇爺爺……”蕭起賀開口說道，“你這么問揚嵐，她會害羞……”

杜揚嵐輕輕皺眉，瞬間了然了蕭起賀的意思。

只有杜冕一頭霧水，看了看杜揚嵐，又看了看蕭起賀。

皇上開口說道：“既然，起賀堅持，揚嵐也有心，朕就成全你們……”

“成全？”杜冕看看杜揚嵐，看看蕭起賀，“成全什么？”

“婚事。”皇上說道，“起賀跟楊嵐既然不顧一切要在一起，朕也不好拆散他們……”

“皇上！”杜冕連忙道，“您說什么？”

皇上看向杜冕：“沒想到，兜兜轉轉，咱們君臣還是要做親家啊。”

“揚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杜冕看向杜揚嵐，一臉驚愕。

杜揚嵐嗓子發緊，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事情……就是……我要嫁給世子殿下了。”

杜冕臉一拉：“胡鬧！你已經跟云軒成婚了！怎么還……”

“成了婚，還能和離。”這時候，蕭起賀開了口，“是不是啊，揚嵐？”

杜揚嵐攥了攥拳頭，緩緩回道：“是。”

“我不同意！”杜冕搖頭，“這事，我不同意！”

“哦？”這時候皇上開可口，聲音不輕不重，就跟討論天氣冷暖似的，甚至帶著幾分玩笑，緩緩說道，“杜愛卿，你是覺得朕的起賀配不上你的女兒揚嵐？”

“不是！”杜冕跟隨皇上多年，當然知道皇上此時的意思，連忙說道，“是揚嵐，她是有夫之婦，配不上世子殿下。”

“起賀他不介意，朕也很同意了，所以，不存在說的情況了。”皇上說道。

話已至此，杜冕已經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也知道多說無益。

“好了，事情就這么定了。”皇上擺擺手，“朕也乏了，你們都退下去吧。”

“是……”

于是三人一起走出了御書房。

出了御書房之后，杜冕直接看向蕭起賀：“世子殿下，我有話跟你說。”

“說吧。”蕭起賀笑瞇瞇回道。

“這里不適合。”杜冕說道，“請世子殿下隨我來。”

說著，杜冕帶著蕭起賀來到一處稍微僻靜一些的地方，杜揚嵐跟在兩人身后，杜冕看她：“你的事，我一會兒再跟你說，你先回府。”

“我……”杜揚嵐猶豫了一下，說道：“爹，你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杜冕，“那你住在哪里？”

“宮里，皇上給我安排了住處。”杜揚嵐說道。

杜冕一聽，臉色越發難看。

蕭起賀站在一旁，緩緩說道：“揚嵐，你先回去吧，我送相爺回府，不用擔心。”

說完，還沒等杜揚嵐說什么，蕭起賀已經跟不遠處的太監招了招手：“送杜小姐回清泉宮。”

“是。”

太監點頭應允，帶著杜揚嵐離開了。

只剩下杜冕跟季云軒之后，季云軒環視周遭，說道：“相爺，有什么話，您就直說吧，這里很安全。”

“這就是你說的條件！？”杜冕道，“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的條件！我絕不讓你救……”

“相爺，切勿動怒。”蕭起賀說，“揚嵐為了救你，什么都愿意去做，你要是將自己的姓名看得這么輕，她該傷心了。”

杜冕盯著蕭起賀，一字一頓問道：“你對楊嵐，究竟有何企圖？”

“我的企圖您不都知道了嗎？我想娶她。”

杜冕搖搖頭：“你與揚嵐從不認識，忽然想娶她……莫說我不信，恐怕你自己都不信。”

蕭起賀攤開手，說：“我對楊嵐一見鐘情，我絕對不會傷害她……”

“我如何信你？”杜冕說，“你在牢房里，可不是這么說的。”

說道牢房，確實要回溯到幾天前。

幾天前，蕭起賀接手了杜冕的案子，來到牢房之中，見到了杜冕。

蒙著面紗，看著柔柔弱弱的墩王世子是個殺人不見血的，見了杜冕的第一件事就是問他是否認罪，杜冕自然不認，于是狠狠挨了一頓刑法。

一連幾天，杜冕忍受了不少刑罰，但相爺骨氣，愣是沒有被屈打成招。

直到……

直到蕭起賀來到杜冕面前，說了一句話，奄奄一息的杜冕猛地睜大了眼睛。

“你……你……”

蕭起賀緩緩直起身來：“杜相爺，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

杜冕掙扎地坐起身來，似乎一瞬間忘了自己的傷痕累累，氣喘吁吁看著蕭起賀：“你……你究竟是誰！”

“如你所見，我是蕭起賀，是皇上的皇孫。”

“你怎么會知道……”杜冕的嘴唇微微發抖，泰山崩于前，還能面不改色的杜相爺，此時面色蒼白，罕見的瞪大雙目，被驚慌恐懼攢住了心神！

“知道杜揚嵐的身份……”蕭起賀說，“我早就知道了，我不僅知道，她是九王爺的遺腹子，我還知道，你當年救了聶無雙……皇上燈下黑，任他怎么都想不到，九王爺的孩子還活著，還是被你養大了。”

“你想做什么。”杜冕攥緊了拳頭，相爺從最初的驚愕恐懼中很快鎮定下來，盯著蕭起賀說，“你想做什么？”

蕭起賀應該是來跟自己談條件的……

杜冕深吸一口氣，鎮定之后，心緒也跟著思忖起來。

“我想做的事情很簡單。”蕭起賀說，“我只要相爺認罪。認下瑞王的事情。”

杜冕抿緊了嘴唇，沒回答。

蕭起賀說：“犧牲你一個，成全杜揚嵐跟整個相府……相爺，這筆買賣，你可不虧。”

“我憑什么相信你？”杜冕問。

“不憑什么。”蕭起賀說，“大概就憑……我明明可以用杜揚嵐身份這件事至你于死地，但是，我沒有這么做。”

杜冕深吸一口氣：“我答應了你，你會放過揚嵐跟杜家？”

“不錯。”蕭起賀說，“只要你認罪。”

“好。”杜冕說，“我認了！”

于是杜冕認罪之后，便也有了后來顧封靈說的事情。

杜相爺認罪之后，就一心等死了，可是誰知道，蕭起賀竟然又來了，他還是蒙著臉，表情依舊藏在面紗下面，讓人看不清，猜不透。

杜冕看了看他，波瀾不驚，說道：“你是來行刑的嗎？”

“恰恰相反。”蕭起賀說，“我是來救你的。”

“什么？”杜冕皺眉看他，跟看一個當街發病的瘋子似的，“救我？”

“不錯。”蕭起賀說著，從袖口拿出一張供紙來，抖開了讓杜冕看清楚。

“這是……”杜冕看清了上面內容之后，又皺眉看向蕭起賀。

這張供紙上，與其說是給他定罪，大不如說是給他洗脫罪名。

“你這是什么意思？”杜冕道。

“就是書面上的意思。”蕭起賀說，“我會幫你出獄，甚至讓你官復原職。”

“你這次……又要做什么？”

一個前一天還逼著自己認罪的人，好不容易成功了，怎么反而轉過來說要救他？杜冕被蕭起賀弄得一頭霧水。

不過相爺向來不喜形于色，之前被迫認罪的時候沒有痛哭流涕，頹喪絕望，現在聽說蕭起賀要救自己，也沒有欣喜若狂，反而疑惑又懷疑。

蕭起賀說：“我之所以救你，也不是白白救的。”

杜冕點點頭，意料之中，說道：“說吧，你有什么條件。”

“就一個條件。”蕭起賀伸了伸手指，說道，“這個條件很簡單，只要你點頭同意就行。”

“究竟是什么？”杜冕問。

“現在還不能說，以后你會知道了。”

蕭起賀留下這么一句話之后，離開了杜冕的牢房，隨后沒多久，杜冕被帶到了御書房，也有了皇上同意婚事那一幕。

杜冕冷厲看著眼前的蕭起賀：“這就是你的條件？”

“不錯，這就是我的條件。”蕭起賀說，“相爺，現在我救了你，希望你能點頭同意揚嵐嫁給我。”

“如果我不呢？”杜冕道。

蕭起賀笑著聳聳肩：“那我就沒辦了了……總不能現在再把您投進天牢中把？”

“你再威脅我嗎？”

“相爺，你誤會了，我是實話實說。”蕭起賀頓了頓，說道，“這也是為什么，我不愿意在牢房中跟您說條件是什么的原因，我知道，您一定不同意。”

所以，先斬后奏！

皇上站在自己這一邊，蕭起賀有恃無恐，說道：“不過，我想，要是您點頭同意揚嵐嫁給我，她應該會很開心。”

杜冕臉色難看：“你不是用我威脅了揚嵐，讓她嫁給你。”

蕭起賀沒有回答，轉而說道：“你們的父女當真情深，你為了揚嵐，愿意忘自己身上潑臟水，一世英名都可以不要……而杜揚嵐為了你，可以跟季云軒和離，答應嫁給我……”

“真的是你！”杜冕一把揪住蕭起賀的衣襟，“為什么！”

“我最開始的時候就說了，我想娶揚嵐啊。”

杜冕臉色難看至極，雙手攥著蕭起賀衣領，手背青筋暴起，但看表情身體，相爺估計是恨不得朝著蕭起賀蒙著面紗的臉上狠狠來一拳！

但是……

杜冕最后還是緩緩松開了蕭起賀，一句廢話都沒有，轉身就走。

“相爺，慢走不送！”蕭起賀喊道。

杜冕腳步微僵，攥緊了拳頭，朝著清泉宮方向去了。

這邊，杜揚嵐已經走到了清泉宮宮門口。

“揚嵐。”杜揚嵐剛走近，蕭正則就急匆匆走了過來，“你終于回來了。”

“正則，你怎么在這里？”杜揚嵐問。“我有要事找你！”

“什么事，你說。”

“我聽說……你要跟蕭起賀在一起？”蕭正則直直盯著她，“真的假的？”

杜揚嵐猶豫了一下一下，輕輕嘆口氣：“真的。”

蕭正則看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這么說，這些都是真的？”

杜揚嵐頷首：“都是真的。”

“為什么？”蕭正則低聲問道，似乎是在問杜揚嵐，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正則，你還不知道吧，我爹從天牢里出來了，是蕭起賀救的。”

蕭正則聞言，驚愕詫異：“杜相爺……出來了？”

“嗯。”杜揚嵐說，“我剛才在御書房見到我爹了，皇上已經讓他官復原職……圣旨很快就會下來了。”

“所以，你要嫁給蕭起賀？”蕭正則望著杜揚嵐。

不知為何，杜揚嵐被蕭正則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慌，就像是獵物遇到了饑腸轆轆的惡狼，她有那么一瞬間，被一種不安緊張攢住了心神。

“那個……”杜揚嵐深吸一口氣，舔了舔嘴唇，“正則，我有些累了，我想休息了……“”

“好。”蕭正則朝著她笑了想，仿佛剛才的一瞬間的危險氣息，只是杜揚嵐的神經緊張。

蕭正則跟以往一樣，朝著杜揚嵐說話的時候，總有一種孩子氣：“揚嵐，你好好休息，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干凈利索得走了，沒有跟以往一樣，纏著杜揚嵐撒嬌賣乖。

杜揚嵐看著蕭正則遠去的背影，輕輕嘆口氣，也沒深究細思，轉身回到了清泉宮。

宮里，顏嬤嬤正等她。

“蕭正則走了？”顏嬤嬤問。

杜揚嵐頷首：“走了。”

“你怎么了？”顏嬤嬤看著杜揚嵐，“怎么臉色這么不好。”

杜揚嵐要笑不笑，緩緩說道：“顏嬤嬤，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顏嬤嬤：“壞的吧。”

“我要嫁給蕭起賀了。”

顏嬤嬤聞言一頓：“這么快！？不！不對！你要嫁給蕭起賀……這也就是說……”

杜揚嵐點了點頭：“是的，我爹已經官復原職了。”

顏嬤嬤表情復雜：“這……這……”

這讓人說什么好呢，杜冕能得救是一件事好事，但是，杜揚嵐要嫁給蕭起賀，當真不算是好事。

顏嬤嬤道：“現在看來，咱們要開始另外一個計劃了？”

那個杜揚嵐沒有告訴季云軒，不愿意將他牽扯進來的計劃。

杜揚嵐微不可見點點頭，疲倦又無力：“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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