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起賀則是求饒似得看著她，又道：“揚嵐，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不好！”杜揚嵐說，“我很生氣，特別生氣！”

“那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氣呢？”蕭起賀問。

“不知道……”杜揚嵐轉過頭去，不看蕭起賀，“總之，我現在很生氣！”

蕭起賀望著她，輕輕嘆口氣，就在杜揚嵐以為他還會說什么的時候，蕭起賀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杜揚嵐頓了頓，反應過來對方這么耍賴的時候，想把手抽回回去，但是蕭起賀握得很緊。緩緩說道：“多生我的氣都沒關系，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們的日子還長，以后你可以盡情跟我算賬。”

“那當然！”杜揚嵐張口道，“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我不跑。”蕭起賀摸索著杜揚嵐的手指，低聲呢喃說道，“這輩子我都要在你身邊。”

“哼。”杜揚嵐哼哼了一聲，然后把手抽了回來，就在她正要再說什么的時候，宮女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杜小姐，黃大人來了。”

杜揚嵐頓了頓，這次想起這個黃大人是誰，正是皇上身邊的鶴唳衛。

“請進來吧。”杜揚嵐說道。

不一會，只見一個鶴唳衛走了進來，見到屋中的蕭起賀，朝他點頭行禮，然后看向杜揚嵐，說道：“杜小姐，請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里？”杜揚嵐問。

“皇上要見你。”

杜揚嵐頓了頓一下，點點頭，說道：“好，帶路吧”

“慢著。”蕭起賀開口說道，“我跟揚嵐一起去。”

“皇上有令，只見杜小姐。”那鶴唳衛說道。

一旁的杜揚嵐不由看了看蕭起賀，說：“今日你先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蕭起賀望著杜揚嵐，眼神帶著兩人心有靈犀的暗示，說道：“你這性子，我不得不擔心……”

說道這里，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揚嵐，皇爺爺畢竟是皇上，你與他說話坦誠固然好，但是也要注意分寸，知道嗎？不能腦子一熱，就沒大沒小，更不能使性子。”

“我知道。”杜揚嵐眨了眨眼，雖然一時間還不太明顯蕭起賀這話里的意思，但是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世子殿下，我們告辭了。”那鶴唳衛說著，又沖蕭起賀頷首，帶著杜揚嵐離開了。

杜揚嵐離開的時候，不由看了一眼蕭起賀，最后滿腹狐疑跟著鶴唳衛走了。

杜揚嵐見到皇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皇上依舊將宮中伺候的人都屏退了，只有他跟杜揚嵐，他也不裝病了，雖然臉色看起來病入膏肓，一副活不成的樣子，但是jing神頭很足。

杜揚嵐朝他行禮跪拜。

皇上擺擺手：“想見的人都見到了？”

杜揚嵐：“見到了。”

“都說什么了？”

杜揚嵐頓了頓，心道，這用問她嗎？皇上的鶴唳衛跟她真沒緊，她恐怕打了幾個嗝，皇上都知道。

雖然心里是這么想的，但是杜揚嵐嘴上還是老老實實回話說道：“就是普普通通保平安，跟家人問候關心，硬要說說了什么具體的話，我也記不得了。”

“朕聽說，你第一個見的就是杜冕。”

“是。”杜揚嵐回道。

皇上說：“朕聽說，你原先在相府備受冷落，相府主人都住在翻新的西跨院，只有你住在無人問津的東跨院，是真的嗎？”

“我住在東跨院是真的，只是……這備受冷落……”杜揚嵐頓了頓，繼續說道，“這要從哪里說起？是我自愿住在東跨院的，沒有什么冷落不冷落的。”

“為什么住在洞東跨院？”皇上忽然問道。

杜揚嵐一頓，住東跨院自然是因為那里清靜，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杜揚嵐要去男學堂讀書，那里正好緊鄰著后花園，杜揚嵐能從后花園角門自由進出。

只是在遠山書院讀書的事情……要不要跟皇上說？

就在杜揚嵐疑惑的時候，皇上又開了口：“在想什么？”

“沒，沒什么。”杜揚嵐干笑了一聲。

“所以，你還沒回答朕，你為什么住在東跨院？”

“因為……”杜揚嵐舔了舔嘴唇，抓了抓后腦勺說道，“因為，東跨院挨著后花園，我每天都從后花園的角門偷偷離開家……”

“哦？”皇上的口氣聽起來顯得吃驚，但是表情則是很淡定，像是早就知道了似得。

“離開家做什么？”皇上問。

“我說了，皇上不要罰我。”杜揚嵐道。

“說，朕不罰你。”

“我女扮男裝去讀書。”

皇上聞言，嘴角揚起，不僅沒有罰杜揚嵐，還被杜揚嵐逗笑了。

杜揚嵐觀察皇上的反應，隨即知道自己回答對了。

她來的時候，蕭起賀拉住她說讓她“坦誠”，杜揚嵐心里也知道，她即使不說，若是皇上想查，估計也很容易查出來。

當然，杜揚嵐之所以敢坦誠，也是因為這不是什么有罪的事情，她只不過是女扮男裝去讀書，又不是謀逆造反，殺人放火，這件事可以說是無傷大雅。

皇上說：“杜冕同意你去男學堂讀書？”

“起初是不同意的。”杜揚嵐說道，“可是，我在女學堂那邊退了學……也沒旁的好書院可以去了。”

“這么看來，杜冕倒是沒有那么死板。”皇上的話意味深長。

談話涉及到自己在乎的人，杜揚嵐不僅緊張了幾分，轉而說道：“皇上……您……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就是我去書院讀書的事情。”杜揚嵐頓了頓，說道：“如果，我是您的女兒，您會同意我去男學堂讀書嗎？”

皇上聞言一頓。

杜揚嵐這邊只是為了扯開話題，隨便這么一問，但是皇上的表情卻微微有些變化。

“皇上？”

皇上看著她，弱不可聞地嘆口氣，說：“那么朕一定隨你的心意。”

杜揚嵐聞言，笑著抓了抓后腦勺，說道：“皇上開明。”、

“杜冕也很開明……”皇上又把話題扯到了杜相爺身上。

杜揚嵐再次繃直了神經，只聽皇上說道：“杜冕將你養大，你們父女情深……”

說道這里，他輕輕頓了頓。

杜揚嵐有些擔心皇上抓著這件事，連累杜冕，整個人更緊張了。

“揚嵐，如果你能選擇，你想是想繼續做杜家的小姐，還是做朕的公主。”

這個問題問得好刁鉆。

杜揚嵐的本心自然是做杜家小姐，但是皇上就在眼前，生殺予奪之權都在他手里，她要是違逆他說，誰知道后果呢？

“皇上，你是不是忘了？”杜揚嵐道，“我已經嫁給世子殿下了。”

皇上一頓，像是被一語驚起了夢中人。

杜揚嵐這邊也忽的意識到了一個大問題。

她臉色閃過一絲蒼白，但是很快就收斂住了，硬著頭皮往下說道：“現在，我是世子妃……”

如果她是九王爺的女兒，那么她跟蕭起賀就多多少少有血緣關系……

“你跟賀兒……”皇上這邊輕輕皺眉，打量著杜揚嵐，“你們沒有情投意合吧？”

杜揚嵐：“當然沒有，不過，我們既然已經拜堂成親了，對外妻從夫，那我自然就是敦王府的人了……”說到這里杜揚嵐輕輕頓了頓，轉而又說：“皇上，你之前說的公主……我要是做了公主，那，我跟蕭起賀我們不就是姑侄關系了嗎？這樣，是不是有些亂了？”

皇上搖頭：“如果封你做公主，我自然會給你一個新身份。這個世上就沒有杜揚嵐，沒有世子妃，只有蕭楚伊。”

蕭楚伊……

杜揚嵐說：“怎么讓杜揚嵐跟世子妃消失呢？”

“這個問題，朕來解決，你只要用新的姿態接受朕給你的新身份就好。”

“那……”杜揚嵐又說，“蕭起賀同意嗎？”

“他同不同意，朕說了算。”皇上口氣篤定。

杜揚嵐聞言，心里復雜，但是臉色還要收斂的很好。

“你且說你自己。”皇上說，“同意嗎？”

“我……”杜揚嵐頓了頓，蕭起賀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皇爺爺是皇上”……

杜揚嵐輕輕吐口濁氣，說道；“我同意……”

皇上聞言，欣慰點了點頭。

杜揚嵐又道：“不過皇上，如果我做了蕭楚伊，那么……我爹……”

“是杜冕。”皇上說，“蕭楚伊的爹只有一個。”

杜揚嵐嘴角微抽：“那杜相爺……您能不追究他嗎？”

“朕可以不追究。”皇上說，“他雖然隱瞞了朕，但是，他將你養大，還養的這么好，功過相抵。”

杜揚嵐聞言，稍微放心：“多謝皇上。”

皇上對她的乖巧順從很滿意，點點頭說：“好了，跟朕說說你的事情吧。”

“我的事情？”杜揚嵐頓了頓，說道：“我的什么事情？”

“比如……”皇上的語調緩慢，緩緩道，“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叫姚燮的人？”

杜揚嵐一頓，掌心滲出汗，但是面色倒也不怎么顯露異色，說道：“皇上……您也認識他嗎？”

“這么說，你認識他？”

“不能算是認識。”杜揚嵐的話說得很保守，繼續說道，“這個人很奇怪。”

“奇怪？”

杜揚嵐點點頭：“他跟我說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神神秘秘的。”

“什么話？什么時候說的？”皇上追問，“又是在什么地方？”

“就具體我也記不得什么時候了，反正是在大街上，一人攔住我，說他家主人要見我，然后我就被帶到了姚燮面前。”杜揚嵐說道這里，一拍腦袋，“他特別喜歡給人沏茶，那茶是酸的！跟放了醋一樣……然后，他就跟我說什么，認識我娘，我跟我娘很像之類的，還說……”

杜揚嵐頓了頓，按著腦袋，似乎在努力回憶自己跟姚燮說過的話。

“還說……”杜揚嵐不動聲色觀察著皇上，“還說什么，復仇之類的……”

皇上聞言，神色果然有了一絲變化，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杜揚嵐還是捕捉到了。

她繼續說：“總之，說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話……皇上，你也認識他嗎？他是誰？”

話音落下，變成皇上輕輕皺眉了，只見他按了按眉心，聲音微微嘶啞：“一個……瘋子。”

“瘋子？”杜揚嵐眨眨眼。

皇上沒解釋姚燮是什么瘋子，為什么是瘋子，反而又問杜揚嵐：“你就見過他一次？”

杜揚嵐點了點頭，隨即又不太確定搖搖頭。

“這是什么意思？”皇上問。

“我不太確定。”杜揚嵐說，“我總覺得這個姚燮……我好像不止見過一次，但是能回憶起來地次數，就似乎只有一次。”

她沒把話說死，進退可守，才能迎接之后多變的局勢。

皇上聞言，倒是沒有再追問杜揚嵐什么了，又拉著她說了一會兒話，然后放人離開了。

杜揚嵐臨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退了回來，好像鼓足勇氣似得，說道：“皇上，我有一個小問題。”

“什么問題？”

“今天在御書房看到的那個人……不是你吧？”

皇上道：“看出來了？長得不像？”

“那倒不是。”杜揚嵐搖搖頭，說：“就是覺得氣場有些不同。”

“那個確實不是朕。”皇上說。

杜揚嵐恍然大悟似得，隨口似得，又問道：“皇上，您為什么找人假扮您？”

皇上聞言，并沒有回答。

杜揚嵐忽然一頓，像是警覺自己的問題有些“過火”。

“我就是好奇，皇上不說……我也就不問了。”杜揚嵐抓了抓后腦勺，干笑了一聲。

“以后，你會知道的。”皇上沖她說道，“這些天，安安靜靜在清泉宮住著就好。”

安安靜靜……

杜揚嵐覺得皇上這個詞用得意味深長。

“是。”杜揚嵐行禮應答，跟皇上告辭離開。

等到杜揚嵐離開皇上寢宮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剛走了幾步路，杜揚嵐的肚子“咕嚕嚕”響了，這時候，杜三小姐才想到自己幾乎一天沒吃飯了，她心里裝著事，竟然都把吃飯忘了。

“唉……”杜揚嵐長長嘆口氣，揉了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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