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子啊，你爸媽的遺物都收拾好，別被碰壞了。”

蔡保滿滿臉是土的走進來，看著蔡軍盯著柜子上的老物件發愣，站在門口囑咐一句。

“我知道。”

蔡軍笑了笑，找來一個木箱子，把爸媽生前最喜歡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在木箱子里，拿著鎖頭鎖好。

“工程隊什么時候到啊，這收拾的差不多了。”

陳蓮花走過來，看著蔡保滿問著，她的衣服上除了灰塵就是水，對面的耳棚很久沒進去人了，灰塵是大了一點。

“說是九點吧，沒有路，他們的車也來不進來，我看著差不多了，來軍子，把箱子給我，我們回家。”

蔡保滿走過去，抱著木箱子領著蔡軍就往外面走。

到了大門口，就碰到村長和鄉里的幾個干部，蔡保滿把木箱子遞給陳蓮花，讓她帶著軍子先回院子，自己把村長拉到一邊。

“咋了保滿？”

村長看著鄉里干部打了個招呼，拉著蔡建國低聲的問著。

“村長，工程隊來的人多，村部住不下才考慮住進軍子家，到時候村長多說一句，別太禍害屋子，雖然蔡建國和文鳳不在，可是這畢竟是軍子的念想。”

蔡保滿的聲音不大，可是心里的擔心卻掩飾不住。

“行。”

村長也明白，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計劃的差不多，九點十分的時候，工程隊就到了村口，細數一下有25和個人，穿著同樣橘黃色的工程隊服服裝，喜慶又亮眼。

“同志們路上辛苦了。”

村長和顧專家走到前面去迎接，個個笑逐顏開的，工程隊的工人也都是摘下安全帽打著招呼。

蔡軍擠在人群中，看著工程隊出神，最讓他記憶深刻的是站在第二排左手邊的第二個人，個子很高，很白，而且看起來年紀也就是二十多歲，跟其他人明顯不一樣，他突然間就想到蔡保滿跟自己說的話，這個工程隊里會有一個見過飛機的大學生，想必就是他了。

想到這里，蔡軍留意的看了他一眼，白凈的臉上沒有半點風吹日曬的痕跡，跟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個大家伙把自己的東西都拎好，村里給你們準備了住宿的地方，都到那邊去，安置好東西去吃飯。”

縣里來的干部拍了拍手靜場，沖著工程隊喊了一嗓子，工程隊應聲著好，背著自己的包裹，跟著蔡保滿往蔡軍家里走。

蔡軍看著那個很高的大學生，臉上的笑容掩藏不住，也跟著他過去。

一共二十五個人，東屋住了七個，西屋住了十個，耳棚住了八個，那個大學生就住在了耳棚中，蔡軍墊著腳趴在窗臺看著大學生。

“小朋友，進來吧。”

沒想到他竟然還跟自己說話了，這么突然一說話，倒讓蔡軍心里一緊張，踮著的腳不穩，向后仰了過去。

“哎呦，孩子，當心啊。”

這個時候走過來一個男人，個子不高，皮膚黑紅黑紅的，手雖然粗糙，倒是力氣不小，把蔡軍從地上扶起來，后來才知道，這是工程隊的隊長，別人都喜歡叫他大劉。

蔡軍說了句謝謝，目光還是看著大學生那邊，看著這個大劉和藹可親，蔡軍也鼓足了勇氣，再次趴到窗臺上看著大學生。

“我叫蔡軍，這是我的家，你叫什么？”

大學生笑了笑，本來在收拾被子的手也停下來，坐在炕上，隔著窗戶看著他說道：“我叫孫陽。”

“你就是伯伯說的那個大學生？”

孫陽看著蔡軍天真純凈的眼神，看著旁邊的大劉笑了笑。

“我是，怎么了？”

孫陽抬手勾了勾，示意讓他進屋，蔡軍卻搖頭拒絕，依舊是趴著窗戶看著他。

“沒事啊。”

蔡軍咧嘴一笑，轉身就跑開了。

大劉看了眼孫陽，兩個人笑言，這小孩子真是可愛。

南山坡玉山的開采工程開始了，蔡軍每天上學之前都會去南山坡那看一眼，然后放學再去，就算是白天在學校，滿腦子也都是那個孫陽。

“我摘得酸棗，你吃不吃？”

蔡軍吃過晚飯，就和蔡大妮，孟冬，周深去北山坡摘酸棗，摘了很多，就拿來一袋，趴在孫陽的窗臺那兒問他。

孫陽幾次都讓他進屋，他都不進，這次孫陽自己出來。

他這一出來，蔡軍就緊張了，抓著酸棗的袋子往一邊靠了靠。

“你不是每天都趴在這兒跟我說話嘛，怎么我一出來你就不說話了？”

孫陽坐在窗臺根底下，看著蔡軍慌張的小臉，笑著問。

蔡軍想說話，卻緊張的不知道說什么。

“酸棗好吃嗎？”

孫陽指了指蔡軍手里的袋子。

這個時候蔡軍才反應過來，木訥的抬著手，把袋子遞過去，說了句好吃。

孫陽抓了兩個紅的，放在嘴里，一咬眉頭一皺，趕緊捂著嘴。

“這么酸啊。”

孫陽半擋著臉看著蔡軍故意裝成很酸的模樣。

“酸嘛，不能啊，我們都吃了好多，挺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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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軍一聽，趕緊把他手里的另一個酸棗拿回來嘗了嘗，一咬就是一聲清脆的聲音，入口甜甜的，沒有半點酸澀。

“這都是熟透的，不酸啊，你把你那個趕緊吐掉，我給你挑。”

蔡軍打開袋子，仔細的挑著里面的酸棗。

“你叫小軍是吧。”

孫陽看著蔡軍滿臉認真的樣子，也覺得自己的辦法奏效了，雖然是逗逗他，可看著他不拘謹的模樣，也就行了。

“蔡軍，別人都叫我軍子，你也叫我軍子吧，我叫你孫陽哥。”

蔡軍沒了緊張，抬頭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不少，把挑好的酸棗遞給孫陽。

“好吃嗎？”

看著孫陽面無表情的吃著，蔡軍的心里開始緊張起來，畢竟說他摘酸棗酸的人，只有他一個。

雖然一連吃了十個，連連點頭，笑著說好吃。

孫陽一笑，蔡軍也就笑了起來。

吃了有一會兒，看著蔡軍終于不拘謹了，孫陽也就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吃著遞過來的酸棗，看著他問道：

“你每天都來看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兒啊？”

聽到孫陽說的這句話，蔡軍吃酸棗的手停頓一下，看著孫陽愣了愣。

“你送我酸棗，我接受了，那我們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呢。”

孫陽知道，跟小朋友說話不可以著急，也不能說的太深奧，這樣會容易產生誤會。

蔡軍把嘴里的棗核吐出來，看著孫陽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

“你承認我們是朋友了對吧？”

孫陽試探性的問著，他不敢太自信，聽村長說過蔡軍的事情，生病痊愈沒多久，接著又是失去了雙親，他從心里就心疼這個孩子。

“孫陽哥，我聽伯伯說，你是大學生，我是三年級的小學生，你比我大那么多，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嗎？”

蔡軍在他的伙伴心中，一直是領頭大哥的象征，只不過在孫陽面前，他有些怯懦，一是因為年齡沒有孫陽大，二是因為孫陽是大學生，還看過飛機。

“愿意啊，軍子乖巧懂事，又那么聰明，我當然愿意跟軍子做朋友啊。”

孫陽摸了摸蔡軍的頭，笑著說。

聽到孫陽的話，蔡軍的底氣就足了，直了直身子，又遞給孫陽幾個酸棗，看著他笑了起來。

孫陽雖然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但是看著蔡軍笑得那么天真爛漫，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在他的眼里，孩子們的笑容是最有感染性的。

“孫陽哥，我聽說你見過飛機啊？”

蔡軍鼓足了勇氣，看著孫陽問著。

孫陽想都沒想的就點了點頭。

“那飛機長什么樣子啊？”

蔡軍抱著自己的膝蓋坐著，歪著頭看著孫陽問著。

孫陽一下子被蔡軍問住了，雖然自己是機械工業專業畢業的，也見過飛機研發的車間，這突然給十歲的孩子形容，還真是有點困難，想了想，突然間想到一個辦法，讓蔡軍等一下，自己就進了耳棚。

再出來的時候，孫陽拿了一張白紙，蔡軍不知道這是何意，就老老實實的在旁邊看著。

孫陽把白紙放在膝蓋處，隨手翻折幾下，就把一個紙飛機遞給蔡軍。

“這是紙飛機，雖然說和真的飛機不是那么像，也差不多。”

孫陽拿著紙飛機，給蔡軍介紹著飛機的結構，蔡軍聽得入迷，邊思考邊點頭，時不時的還提幾個問題。

就這樣談論飛機，一直到晚飯時間，看著蔡軍意猶未盡的模樣，孫陽就讓同屋的人把飯菜給自己打回來，自己依舊坐在這兒陪著蔡軍。

“軍子也喜歡飛機啊？”

孫陽看著蔡軍一副好學的樣子，把紙飛機送給他。

蔡軍拿過紙飛機反復看了幾眼，突然嘆了口氣，再抬頭看著孫陽的時候，眼底多了一抹憂傷。

這倒是讓孫陽很奇怪，這么點年紀的孩子，竟然會有這么憂傷的眼神。

“孫陽哥，我長大了，想上天，我想開飛機。”

順著蔡軍手指的方向，孫陽看著天空，嘴角笑容慢慢的浮現，接著又把目光看向蔡軍那邊。

“軍子比哥聰明健康，你的夢想會實現的。”

孫陽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猛地一痛，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嘆了口氣，要不是自己心臟的原因，估計現在也能飛上天了。

“飛機好看嗎？”

蔡軍的印象里，飛機只是從頭頂掠過的一個黑影，根本沒有孫陽說的那么多結構零件細致，一時間腦子里沒有概念，甚至連個飛機的雛形影子都沒有。

“好看，飛機很大，差不多，有半個村子這么大。”

孫陽點著頭看著蔡軍說著。

“這么大啊！”

蔡軍直接站起來，嘴巴張大，驚訝的可以放進去一個雞蛋。

“那我這么小，能開飛機嘛？”

“等軍子長大就可以了啊。”

“長大了也沒有村子大啊。”

蔡軍一副天真的表情，讓孫陽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說才能說明白，一時間語塞了。

“孫陽哥，你怎么不說話了？”

看著孫陽愣了半天，蔡軍眼里的光暗淡下去。

孫陽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合適的比喻，說開車吧，這村里連自行車都少見，更別提小汽車，軍子根本就沒見過。

“這該怎么跟你說呢，唉，對了！”

孫陽目光瞥到蔡軍家里的牛車，一拍腦門，指著牛車說道：“你看這個牛車大不大，我們人這么小，牛車也能走，是因為什么？”

“是因為有牛。”

孫陽看著蔡軍，又是一陣哭笑不得，擺了擺手，說著不是。

“軍子，你聽我說啊，牛車能走，雖然是有牛拉車，可是那也得有人趕車對不對，這開飛機和趕車差不多，只要東子學會這個，就能開飛機了。”

“學會趕車嘛？”

蔡軍茫然的看著牛車問著。

孫陽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奈何軍子太小，理解起來好像有些吃力。

“不是學趕車，是學開飛機，等軍子長大上了大學，就有學校，有老師教軍子開飛機了。”

蔡軍眨了眨眼睛，目光還是在牛車那兒，孫陽生怕他一個腦筋轉不過來，還陷入在趕牛車那兒不能自拔。

“那孫陽哥上大學的時候學過開飛機嘛？”

蔡軍沒有再糾結趕車的事兒，問起了孫陽大學時候的情況。

孫陽想到自己上大學的時候，心里又是一陣心酸，當時是想學開飛機的，體檢的時候，發現心臟不行，就這樣與自己的夢想無緣了。

“我沒學過開飛機，可是哥哥學過怎么造飛機。”

孫陽說完，蔡軍就低頭看了眼手里的紙飛機，為了怕他理解錯了，就趕緊繼續補充道：“哥哥學的造飛機不是疊這個紙飛機，是制造真的飛機，天上飛的那種。”

“這么厲害啊！”

蔡軍暗暗的羨慕著，孫陽點點頭。

“那孫陽哥怎么來挖玉石來了？”

蔡軍的這一句話，讓孫陽無奈的苦笑兩下，這話好問不好說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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