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軒,葉明軒!”
他不情愿地睜開了眼睛。
“靠,你丫怎么這么能睡?”葉明軒剛剛睡醒,還有些迷糊。看了那個說話的人半天,才想起來他是自己的死黨兼室友,陳章。
“你真的快和豬劃等號了。”陳章壓低了聲音道,“一覺睡了一天兩夜,不是豬是什么?”
“一天兩夜?哪有這么久!”葉明軒驚諤地問,“現在周幾了?不是周三么?”
“今天已經周四了!!拜托,你從周二的晚上一直睡到了周四的中午,中間連一次都沒有醒過,上午的高數課都結束了。你干嗎了累成這樣?不就是去黃山上旅游么!對了,我的望遠鏡呢?”周沖說話又急又快。
聽了這些,葉明軒一時間陷入了短路的狀態。他怎么也想不起來前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只記得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山下的灌木叢中,背包和望遠鏡都不見了,就連手表都停了,好不容易才回到學校。
“就知道你把它搞丟了。算了,你請我們吃頓飯就得了。”周沖一臉惋惜的神色。
“好好好,今天午飯就是我請了,地點隨意,保證管飽。”弄丟了朋友的東西,葉明軒很有些過意不去。
“小case。”周沖瀟灑地擺了擺手。
“你衣服怎么搞成這個樣子,想不開跳崖了?”陳章盯著扔在床邊滿是三角形裂口,臟兮兮的外衣關心地問道,“我們兩個看你這樣子,還以為你突然生病了呢,臉色白的要命,呼吸也是若有若無的,要是再叫不醒你,我們就要打110了。”
“沒事,出了點小意外而已。”葉明軒雖然也有些后怕,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道,“走吧,吃飯去,我請客。”
在飯店里,葉明軒點了好幾個菜。和以前一樣,都是肉類的,他們幾個是標準的食肉動物。等到吃飯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對這幾個菜一點興趣都沒有,隨便動了幾筷子就吃不下去了,只是看著他們兩個在狼吞虎咽。
葉明軒不明白,以前的自己食欲可不是這樣的,這是怎么了?他本能地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似乎在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樣了,可是卻又分不清是哪里,心里胡亂地思索著,不知不覺間走神了。
“喂“!有人在他耳邊大喊了一聲,嚇得他全身一顫,差點把手里的筷子扔了。回頭看去,一個靚麗的女孩站在他背后。白色的吊帶衫,淡藍色的短裙,露出瑩白修長的小腿和纖細的腳踝。烏黑柔順的秀發隨意的披散在肩膀上,一臉嗔怒的神色。
由于這一聲大喊,整個飯店的人都停下了筷子,齊齊地看了過來。那個女孩也發現自己無意中成為了眾人的焦點,臉一下子就紅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坐在了桌旁。
來的人是陳章的女朋友白蘭。
平日他們幾個私交甚好,經常稱兄道弟的。前幾日他和她打賭,不小心輸了一頓飯。本來說好是她生日那天,也就是今天請的,結果一覺睡醒忘記了叫她,難怪她一臉不忿的表情。
“哈哈,哈哈。”葉明軒尷尬地笑了幾聲來掩飾自己實際上被她嚇到了的事情,陳章正要笑卻被她一個爆栗敲在了頭上。一臉痛苦的神色。
不過看他的樣子,或許很幸福也不一定。“你們吃飯干嗎不叫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害得本小姐要挨個飯店的找你們,小樣,這次給你個驚喜。切,叫你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她繃著臉說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
有了美女的加入,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扯科打渾,連帶著飯量也大了不少。很快,一桌菜就被一掃而空了。
葉明軒很明白自己今天就是大家的錢包,連忙去柜臺付帳。幾個人心滿意足地出了門。
陳章被白蘭拉去逛街,周沖直奔網吧。
說好晚上八點大家一起去KTV唱歌的,只有他還有些頭暈,想先回去躺一會晚上再出來。于是他就一個人回到了住的地方。
葉明軒試圖回想起前天發生的事情。可每次的嘗試都和以前一樣以劇烈的頭痛而告終。最終他放棄了努力,靜靜地平躺在床上。
屋子里靜得出奇,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像……就像是沒有人一樣。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本能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幾秒鐘后,他的臉變得煞白,身體忍不住開始不停地顫抖。
葉明軒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
和他預想的并不一樣,一周很快就過去了,可是他卻絲毫沒有顯現出死亡的預兆,這使得他心里的陰影褪去了不少,甚至還有些淡淡的好奇與興奮,而不再是當初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懼。
“不管這變化意味著什么,反正它又給了自己一段時間,這已經很好了。只要能活著,我沒什么別的奢望。”他自我安慰地想著。
這半個月的時間,葉明軒吃得很少,幾乎能夠忽略不計,在聽到老同學突然離世的消息后也只是驚訝的回了句“哦,這樣啊!”
都那么久沒聯系,而且是自己告白被拒的對象,死就死了,他確實沒多大感觸。
這段時間他的,睡眠也很少,每天只有一兩個小時,卻還是神采奕奕,毫無疲倦的感覺。他偶爾感覺到自己有一種奇異的渴望,雖很微弱卻與日劇增。
他不知道自己渴望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這樣平凡而幸福的日子自己還能過多久。
葉明軒開始到處尋找答案,圖書館,網絡自習室,他天天泡在里面查找資料,只有血族還算符合他身上的遭遇和反應。
但是,他不怕陽光了啊!
葉明軒騎著車子走在返回學校的路上,陳章悠閑地哼著歌坐在后座,手里拿著jing美的包裝盒。
正是下午三多鐘,一個灼熱的陽光無情的照耀著大地,路上的行人依舊都是酷熱難耐的樣子。不少人襯衫的背后都被汗水濕透了,緊貼在背上形成一片片深色的區域。
葉明軒甚至覺得太陽灼燒的有點難受,連忙加了件外套和一個帽子才出門。
換作以前的他,這么熱的天氣衣服都可以擰出水來了,可現在自己一點都不覺得熱,還多穿了兩件,身上也沒有汗,衣服甚至還保持著原有的干爽。
仿佛,這具軀體已經感覺不到陽光的溫度。
“我還算是人類么?”葉明軒心里一沉。
陳章在后座上不安分地扭了一下。葉明軒正在走神中,結果車子詮釋了一條完美的“S”曲線,差一點就翻倒在路邊的綠化隔離帶里。
“靠,你丫要干嗎?”葉明軒手忙腳亂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車子。
“我要去WC”。陳章一臉苦相,“快走那條巷子,我以前來過,盡頭是個網吧,旁邊有個廢棄工地,那邊肯定有廁所”。
“你也太...”
“少廢話,快快快。”陳章一迭聲的催他。
車子拐進了小巷。
這是一條平凡的小巷。巷子兩邊高高低低的都是住戶自己蓋的二三層的小樓或平房,大多呈灰色,中間一條狹窄的水泥路,大約只容一輛轎車與一輛自行車并行。兩邊的墻壁上用白灰歪歪扭扭的刷著“拆”字,巷子入口停著一輛鏟車,旁邊的幾個建筑已經被拆掉了,遍地瓦礫。路上少有行人。
他們沿著道路前行。拐了幾個彎,入口已經從視線中消失了。
“對,就是這里,拐過這個彎就到了。”陳章催促著。
葉明軒剛剛轉過彎,就駭然發現一輛黑色的汽車正對著他們飛速駛了過來。他甚至看到了擋風玻璃后面司機那個驚惶的眼神。
“糟了!”他腦海中一片空白,緊緊地閉住了眼睛,下意識地扭了一下車把。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前輪和車身都形成了一個直角。
伴隨著刺耳的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兩輛車狠狠地撞到了一起。葉明軒只覺得左腿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松開了車把。立即左肩處又傳來了一陣劇痛,然后就是短暫的天旋地轉,他感覺到自己仿佛從什么東西上翻滾了過去。
葉明軒重重地栽在了地上,激起了一陣塵土飛揚。強大的慣性余勢未盡,帶著他連打了幾個滾才停住。
他似乎短暫地暈了過去。也許幾秒鐘,也許很久。
一陣劇痛讓他恢復了意識。他慢慢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陳章那張帶著淚水,惶急的臉。
“葉明軒,葉明軒!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啊!葉明軒!”
葉明軒發現自己倒在那輛黑色轎車的后面。自行車倒在一旁,前輪扁了,車身也變成了“V”形,宣告了它的徹底報廢。
陳章跪在他身邊,一邊叫一邊握著葉明軒的手用力的搖晃著。另一只手緊緊地捂著頭,指縫間鮮紅的液體潺潺而下,把白色的襯衫染得血跡斑斑。眼淚夾雜著鮮血和灰土,使得這張原本和善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莫名的猙獰與狂熱。
“現在還死不了,”葉明軒吃力地笑了笑。“你再晃就死定了。”
痛,身上每個地方都在痛。就象剛被一群大象從身上踩過一樣。他小心翼翼地活動了幾下身體。奇怪的,在這樣猛烈的撞擊之下,自己竟然沒有受重傷,只是有些疼痛,并無大礙。他幾乎可以感覺到疼痛也在慢慢的減輕。
“我cnmd.!”陳章猛然憤怒的站了起來,對著從車上下來的幾個人走了過去。
“你特么怎么開車的!這么窄的路,又是拐彎!你們還開這么快!”陳章對他們咆哮著,絲毫不顧忌其中有幾個身著灰色風衣的外國人。“快送我朋友去醫院!120!”他從兜里掏出手機,卻發現液晶屏幕已經撞壞了。他想找人借個手機打電話,這才發現因為是死路,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我不能去醫院!”葉明軒一急,試圖從地上爬起來。這時他聽到了那幾個人在說話。
“時間快到了。”其中一個高大的人冰冷地說道。
“怎么處理他們?”另外一個中等身材,嘴里還嚼著口香糖的人輕松地問道。
“按照緊急條例處理。”那人回答道,語調沒有任何的變化。
“收到。”
什么處理?葉明軒聽得一頭霧水。他注意到其中的一個黑衣人把手伸進了懷里,他沒在意。他剛移開視線,就聽到“啪”的一聲。聲音并不大,就象用力拍大腿時發出的聲音一樣。他抬起了頭,卻驚恐地發現那個人手里端的赫然是一支黑色的手槍!帶著消音器的槍口還冒著縷縷硝煙。
陳章捂著胸口趔趄了一下,“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身體無力地抽搐著,胸前一個彈孔,鮮血從中汩汩涌出。
這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靜了下來。葉明軒驚呆了。他想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隨即那個人轉過了槍口,對準了還躺在地上的他。
葉明軒看到了那個槍口后面的眼神,冰冷而平靜。和準星連在一起,死死地鎖住了他的心臟。
他覺得自己就象毒蛇面前的青蛙,根本動彈不得。他身體抖得象風中的樹葉,上下牙齒也在不由自主地劇烈撞擊著。腦海中只有一個字在不停的重復:“死!死!死!”
那個人盯著他,戲謔的笑了笑,然后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
一片黑暗。
“陳章!”
葉明軒猛地睜開了雙眼。酸,麻,漲,痛各種感覺紛至繁來,他低低地呻吟了一聲。身體在有節奏地晃動著,一股汽車上特有的汽油味道傳進了鼻腔。幾乎沒有光。他剛抬起上半身,就“砰”的一聲撞在了什么東西上面。
葉明軒定下神來,發現自己像是在一個巨大的塑料袋子里面。冰冷的金屬觸在他的臉上,他掙扎著用手摸了一下,發覺是拉鏈。他用手指甲摳住拉鏈,從里面拉開了袋子。
他發覺自己在汽車的后備箱中。汽車正在行駛,剛才撞到的是車的后蓋。
隨即,他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驚慌地低下頭看了看胸口,看到襯衫上的彈孔和周圍一圈深褐色的痕跡,他一手拉開了自己的襯衫。
胸前全無傷痕。
“我不是被擊中了么?怎么沒事?”還沒等他想明白,就注意到了旁邊擺著的那個和他身上一模一樣的黑色袋子。
“這是—這是裝尸體用的袋子!陳章!陳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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