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白芷那似笑非笑的聲音從身后幽幽傳來,聲音中的那股平靜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竭力壓抑著的怪異與瘋狂。
“你怎么不說話?”白芷陰惻惻問。
旗袍女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身后的顏思明也說話了,他的語調也開始變得怪異起來,聲線越來越尖,也越來越扭曲,“你為什么不說話?”
“你說話啊!為什么不說話!!”到最后,尖銳的聲音像是能刺破耳膜一般。
怨毒,扭曲,憤恨數不清的負面情緒雜糅在一起。
已經能很清晰的聽出是個女人的聲音,歲數不大,但怨念滔天。
旗袍女終究是撐不住了,她瘋了一樣想將門推開,可門卻像是被焊死在了墻上一樣,紋絲不動。
就在身后的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尖叫著轉過身,這時,原本干凈整潔的宿舍完全變了一番模樣。
墻皮腐爛脫落,床上一堆烏漆嘛黑的東西堆疊在一起,斷了一條腿的桌椅翻倒在房間角落里。
窗外的月光映進來,地上隱約有鮮紅色的印記殘留,整個空間彌漫著一股被歲月侵蝕后所留下的痕跡。
白芷和顏思明的身影消失了。
正當旗袍女從驚恐的表情轉變為疑惑時,她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咯咯咯!”
有些類似磨牙的聲音,又像是什么東西在笑。
在頭頂。
旗袍女強忍恐懼,抬頭向頭頂望去。
下一秒,她的表情直接僵住。
“啊啊啊啊!!!”雙眼突出眼眶,旗袍女仰面摔倒在地,嘴巴不自覺的張大,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眼前一道黑影掠過,劇烈的痛苦只持續了短短一剎那,隨后一切都安靜下來。
漆黑的走廊里彌漫著霧氣一般的顏色,久久未曾散開。
這是個平靜的夜晚,至少對白芷和顏思明這組人是。
直到恍惚間爆發出的尖叫聲響起時,顏思明還在熟睡。
他身上蓋著兩床被子,且聽取了白芷的好意,將被子蓋到了下巴的位置,只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
就在此時,他們房間外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叫聲:“啊啊啊,死人了!!!”
顏思明被嚇了個激靈,險些從床上滾下來。
白芷幾小時前代替顏思明守夜,一直到現在。
發出叫喊聲的是個女人,歲數不大,白芷認出了她的聲音。
是三位新人中的一位——恐龍睡衣女。
“廚娘……”顏思明想說些什么,但或許是剛睡醒,頭腦還不甚清醒,他接下來說的話大都只是在反復表達他現在的詫異感覺,完全沒有實際意義。
所以白芷直接讓他閉嘴,然后第一時間靠近房門的位置。
直到外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以及凌亂的腳步聲,白芷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顏思明立馬一臉驚恐的跟在她身后,跟只兔子一樣。
此刻不遠處,睡衣女正癱軟在地上,而她對面的房間門口則圍滿了人,隱隱有鮮血從那間被圍起來的房間內溢出,猩紅的刺眼。
僅僅從出血量來判斷,里面的人肯定是兇多吉少了。
顏思明兩只小眼睛滴溜溜直轉,半晌后咽了口吐沫,小聲說道:“旗袍女不見了。”
其實不需要顏思明說,白芷在第一時間就發覺只有旗袍女不在人群里,所以死的那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睡衣女嚇得花容失色,什么都顧不得了,只是在那里不停尖叫。
“操!”鴨舌帽本就心情不佳,又被女孩吵得煩不勝煩,爆了句粗口后,接著臉色鐵青的轉身朝女孩走去,抬手就給了她一耳光。
一聲脆響過后,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睡衣女被打翻在地上,她住了嘴,直挺挺的半趴在地上,身體不住顫抖著,可她的眼神中卻寫滿了讓人窒息的絕望。
這一次再沒有人幫助她,甚至連一句安慰都沒有。
原本溫文爾雅的西服男人也對她的遭遇視而不見。
在見到刺眼的鮮血后,似乎所有人都被打回了原型。
在某種意義上,直到有人死了,任務才算是真正的開始。
白芷帶著顏思明一步步走近,這時其余人也發覺他們走了過來,背心中年人甚至為他們讓出了位置。
這也是一間宿舍,不過看樣子早就廢棄了,甚至連窗戶都沒有一扇完整的。
一雙素白色的腿從拐角后伸出,凝神細看,上面還濺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白芷已經可以確定,這的確是旗袍女的尸體。
她來的時候白芷就注意到,旗袍女腿上穿著一雙白色連體絲襪,出于對任務內細節的尊重,他不由得仔細觀察了很久。
最后發覺絲襪的質感應該十分細膩,她的腿型也很美,又白又直,想必經受過專門的訓練。
門半開著,但她不清楚是來的時候就是這樣,還是有人將門擺成了這樣。
總之,她伸手將門完整拉開,然后第一個走了進去。
見狀顏思明的身軀狠狠抖動了一下,震顫感傳遍全身,居然展現出了湖面波紋一般的質感,他張開嘴想要阻止白芷,但他終究晚了一步。
白芷已經走進了房間內,然后低頭注視著房間一角。
在靠近角落的地方,躺著一具女人的尸體。
尸體周圍是大面積的血跡。
血跡凌亂不堪,桌子,衣柜,還有廢棄的床鋪,甚至是四周的墻上,都染上了斑駁的血跡。
宿舍內的地面明顯不平整,鮮血向靠近一側床鋪的位置匯集,最終變成了一處血泊。
地面略顯泥濘,踩上去還時不時會發出讓人十分不舒服的滑膩感。
確實是旗袍女的尸體,她臉朝下倒在地上,從目前的角度來看沒有掙扎以及遭受外傷的痕跡,所以暫時無法找到出血點。
這時又有幾個人走了進來,西服男人,鴨舌帽,還有另一個女人,三人在看到旗袍女尸體的瞬間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有時,猜測得到證實,也是一種痛苦。
接著顏思明也硬著頭皮走了進來,他踩到了一處鮮血,滑了一下,險些摔倒。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甜腥味道與淡淡的陳腐氣息混合的怪異味道,不由自主的讓白芷腦海中出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
這是癔癥了么,白芷搖了搖頭,想將這股感覺壓下去,卻沒想到適得其反。
恍惚間她朝后退了一步。
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舉動竟然引起了連鎖反應,西服男人,鴨舌帽,還有住在406房間的馬尾辮女人所有人都齊齊的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鴨舌帽驚呼。
白芷理也不理他,右手張開,伸出拇指與中指兩根手指,用力擠壓著太陽穴。
半晌后,他才覺得舒服了一點。而此時等他再抬頭看得時候,西服男人等幾人已經退到了房間門的位置。
大家都在盯著他,大有一言不合轉身就跑的打算。
“你們怎么了?”白芷皺眉問。
鴨舌帽帶著狐疑的視線上下打量了他半晌,似乎沒發覺什么異常,這才答道:“沒什么,就是覺得你挺奇怪的,”他抿抿嘴唇,帶著試探的意味說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沒有。”
“真沒有?”西服男人看似不大相信。
“真沒有,”白芷肯定說,“現在我需要一個人過來,幫我把她的尸體翻過來看一看,或許會找到一些線索。”
“你們誰來?”他補充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即便翻動尸體這件事不會觸發厲鬼殺人,但死相如此詭異的尸體還是發自內心的讓人心存畏懼。
正當顏思明準備硬著頭皮上來幫忙時,忽然瞥見了白芷投過來的視線。
那股視線帶著明顯拒絕的寒意,顏思明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嘴里剛準備好的說辭也咽了回去。
白芷移開視線,徑直盯向西服男人。
男人被白芷這么看著,臉色忽然變得不自然起來,心底翻涌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剛要說些什么,就被白芷打斷了,“守護神先生,”白芷客氣道:“還請你幫幫忙。”
西服男人看向背對著自己的尸體,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此時他身側的鴨舌帽與馬尾辮女人都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不過僅僅是一瞬,他們的表情又被深深的憂慮填滿。
“我?”西服男皺緊了眉頭。
白芷看著西服男點點頭,“對,就是你。”
聽到房間內的對話,背心中年男以及另一個男人,還有睡衣女都湊到了距離門很近的位置,但并沒有邁進門檻。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西服男人的身上。
事已至此,西服男人思考了幾秒鐘,還是答應了,他與白芷二人蹲在旗袍女兩側。
按照白芷所說,他們一人抓住旗袍女的一側肩膀,然后將她翻過來。
西服男人在看到白芷觸碰到死去的旗袍女尸體后,他才伸出手,抓住了旗袍女另一側肩膀,接著二人合力,將旗袍女整個人翻了過來。
“啊!!”門外的睡衣女驚呼一聲,腳一軟,險些摔進血泊里。
就連見慣了各式各樣死尸的前雇傭兵馬尾辮女人臉上都不禁變了顏色。
旗袍女的死狀極其駭人。
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她的下巴不見了,上半部口腔xxx裸的暴露在眾人的視野里,連帶著扭曲的筋肉。
很顯然有什么東西抓住了她的上下顎。
然后強行撕掉了她的下巴。
見此慘狀,顏思明一個沒忍住,差點吐出來。
此刻的旗袍女翻倒在地上,優雅的旗袍被鮮血浸濕,如同一幅朱砂繪制的潑墨畫。
最可怕的,就是旗袍女的眼睛。
她雙目圓睜,眉角夸張的上揚,在死前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
即便已經死掉了,臉上也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懼,甚至連眼睛都沒有閉上,仔細看,還能看到里面的血絲。
最初的不適感過去后,馬尾辮女人走上前,蹲在旗袍女尸體旁邊,半晌后說道:“她的舌頭也不見了。”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沒有摻雜任何感情,只是在描述某種既定的事實。
但此刻這種平靜的語調還是讓人心里不舒服。
“她...她死了?”背心男狠狠哆嗦了一陣子,雖然他早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但終究與親眼看見尸體后帶來的驚悚感無法比擬。
沒有人理他,游戲世界中死人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他們需要做的是探究人是怎么死的?
以及從中推斷出此次任務的禁忌是什么,隨后小心避開。
鮮血城放射性濺了一屋子,墻壁,床上,衣柜,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有,久違的血腥味竄進鼻腔,為這次任務奠定下一股不安的基調。
“應該是被人瞬間扭斷,扯掉了她的下巴,”馬尾辮女人蹲在尸體前,仔細打量后說道。
雖然她說的是人,可所有人都清楚,這無疑是鬼做的。
是這個任務中的鬼殺了她。
這種程度的力量以及速度,除了鬼之外,很難找到其他的解釋。
觀察過后,鴨舌帽抱著胳膊提出離開這里,所有人都表示同意,白芷再次看了旗袍女幾秒種后也跟著退出了房間。
幾人站在門外就旗袍女的死簡單交換了一些意見,但即便顏思明都聽得出來,沒什么干貨,都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廢話。
在人群散去后,躲在最后的睡衣女突然開口,怯懦懦的問要不要將旗袍女的尸體處理一下,最好能將她埋起來,也算體面
她細膩的臉上留著一道火紅的巴掌印,如今看起來更是楚楚可憐。
如果在外面,這副賣相或許還真有人買賬,可這里是噩夢世界。
西服男人幾人直接忽略了她,最后還是顏思明看她可憐,告訴她說這里是夢界,不用太在意這些東西,說不定尸體一會就消失了。
沒想到女孩一聽說尸體會無故消失,更害怕了,很明顯是聯想到了許許多多奇怪的東西。
這就不是顏思明操心的事情了,他只是告知了女孩真相。
雖然很殘酷。
據領路女人所說,他們此次的目的是受邀拍攝學院的周年慶典。
時間在7天后。
算算現在還剩下6天。
也就是說,這就是此次的任務時限。
時間緊迫,大家簡單商議后決定先去食堂吃個早飯,然后再去學校里四處走走。
既然在這個任務中的身份是來拍攝的攝影師,那么就應該多走一走,線索很可能藏在某處不起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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