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雯看了看,接著又看向辦公桌的位置。
羅一的頭朝向門的位置,而腳卻朝著里面。
“他是在即將離開的時候被襲擊的......”片刻后,張雯說道,“所以倒地后才呈現出這樣的姿勢。”
“對,”周大福點頭。
“他的下巴也不見了,”張雯偏過頭,看了眼羅一的側臉,繼續說道。
“看來這就是鬼的習慣,但......”周大福摸了摸羅一斷掉的手肘處,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是被巨力扭斷的,里面的骨頭幾乎全碎了。”
他抬起頭,“我們見過的尸體中只有他遭遇了這樣的事,是他有什么特別嗎?”
張雯視線順著羅一的手肘繼續向下,眼神突然頓了一下,“你看,”她開口道,“他的手指好像也......”
周大福聞言蹲下身,用手抬起羅一的手指。
羅一的手指有一半都浸沒在血泊里,整個場景看起來十分慘烈。
“他的手指也被掰斷了!”周大福驚道。
隨后他立即抬起羅一壓在身下的右手。
除了血污,右臂完好無損。
手指也是。
“我記得羅一他......慣用的好像是左手,”張雯盯著尸體說。
周大福仿佛想通了什么,立即看向檔案室深處,那里排列著數不清的牛皮紙袋,昏暗的光線下,居然有些陰森。
“我知道了,”周大福說道:“應該是羅一已經找到了有關鬼的線索,正準備帶著線索離開的時候,被鬼突然襲擊了。然后在撕扯中,被鬼捏碎了左臂。”
“因為他慣用左手,所以當時他也是左手拿著有關鬼的資料。”
張雯點頭說:“應該就是這樣了。”
“該死!”周大福咬了咬牙,怒道,“現在資料被鬼拿走,甚至可能已經銷毀了,這條線索到這就算是斷了。”
那他們就只能去器械室,或者是c座碰運氣了,但怎么想,危險性都十分高。
尤其是器械室那里,鬼很可能已經解決了甄建仁,在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不用那么悲觀,”張雯緩緩說道,“我想即便是鬼拿走了資料,大概率也是不會銷毀的,我們或許能在其它地方找到。”
周大福皺眉,“怎么講?”
“規則,”張雯又看了幾眼地上的羅一,然后扭過頭,看著周大福的眼睛,說道:“我想規則不會允許鬼這么做。否則她大可以在羅一找到有關她的資料前結果了他,何苦等到他已經拿到了資料,準備離開的時候才下手。”
“或者更進一步,直接在羅一來之前,就銷毀掉有關她的線索,豈不是更直接?”張雯說。
聞言,周大福的臉色好轉了不少,他站起身,說:“你的意思是任務中的規則不允許鬼這么做?”
“當然,”張雯答道,“我們都清楚,每個任務中的鬼雖然能力,殺人方式,喜好等各有不同,但有一點它們是相通的,它們都要受到任務里規則的限制。”
張雯頓了頓,繼續說道:“雖然隨著任務時限的臨近,它們會被釋放出更多更可怕的能力,就類似鎮壓它們的封印逐漸解開。可只要沒到最后一刻,它們就不是無敵的。”
“換句話說,它們最多只是將線索藏得越來越深,越來越隱蔽,卻無法從根源上消除線索。”
說完這句話后,張雯看向周大福,語氣十分認真道:“這是任務規則里為我們留下的最后的生路。”
周大福簡單想了想,就知道張雯說的有道理,他抬起頭,疑惑問:“那根據你的推測,你認為鬼會將線索藏在哪里?”
“音樂教室?”周大福摸著下巴,自己推測說:“還是器械室,又或者是完全不相干的某個角落?”
張雯盯著自己的愛人,忽而笑了,“不,”她看似隨意的瞥了眼房間深處,緩緩說道:“如果我是鬼的話......我會將它放回原位。”
站在一處檔案架前的周大福神色有些奇怪,張雯立在他身側。
這里十分暗,唯一的光源來自張雯手中的手機。
他們的臉隱藏在黑暗中。
“怎么會?”張雯望著眼前的景象,秀眉微蹙,神情中的從容不再。
檔案架共分為4層,由上至下。
除了第一層沒有翻動過的痕跡,其它三層都被翻得十分亂,地上散落著不少牛皮紙袋。
周大福蹲下身,用手摸了摸。
紙袋上沒有遺落灰塵,是最近才弄成這樣的。
換句話說,是羅一做的。
看來他就是在這里取走了有關女鬼的線索。
但......剛才他們重新找過了,并沒有任何發現。
周大福緩緩站起身,嗓音發冷,“看來是鬼將線索帶走了。”
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況。
明晚午夜就是最后的時限。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走,”張雯不再猶豫,轉身向外走去。
周大福跟在她身后,遲疑道:“去哪里?器械中心嗎?”
“c座,音樂教室。”
掩上門后,二人迅速消失在走廊盡頭......
這里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幾分鐘過去。
一陣極其輕微的摩擦聲響起,有扇關閉的門被推開了一條縫。
這扇門位于檔案室的對面。
看著毫不起眼。
半晌后,門縫處緩緩浮現出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
那只眼睛左右看了看,扭過頭,低聲喚道:“廚娘,他們走了。”
白芷從一只沾滿灰塵的藤椅上坐起,起身后先是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腋下夾著個牛皮紙袋。
仔細看,還能看到紙袋一角沾染上的血跡。
“廚娘,”顏思明咽了口口水,看著白芷,表情諂媚又欽佩的說道:“你可真厲害,你怎么知道他們會來檔案室找線索?”
“羅一被鬼替換,他們自然會想到他是死在檔案室,進而聯想到他可能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線索而被鬼滅口,”白芷簡單答道。
“可......”顏思明疑惑了一會,抬頭問:“他們沒有相機,是怎么確認羅一是鬼假扮的?”
白芷把牛皮紙袋拿在手里,封口已經被撕開,顯然羅一已經看過里面的東西了。
“是鏡子,”倒過牛皮紙袋,里面的一本小冊子劃了出來,白芷一邊翻開,一邊無所謂回道:“我見張茵茵用過,通過鏡子反射也可以驗證鬼。”
聽到白芷提起張茵茵,顏思明才忽然意識到,剛才并沒看到這個女人。
“廚娘,”顏思明看向門的位置,語氣奇怪說:“那個張茵茵和他們分開了。”
“嗯,”白芷盯著冊子,一邊翻頁,一邊回答,“不但和他們分開了,也和這個世界分開了。”
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顏思明驚道:“你的意思是......她死了?”
“嗯。”
顏思明愣了愣,“可鬼不是在......”
“不是鬼做的,”白芷合上冊子,臉色逐漸有了變化,“是張雯和周大福。”
她看向門的位置,視線好似能穿透這扇門,看到外面的景象。
“時間......快到了。”
雖然沒聽懂白芷的話,但顏思明本能地覺得這里面夾雜著某些深奧且復雜的問題。
而且他明白,即便他問了,白芷也不會和自己解釋。
這個奇怪又聰明的女人,將來或許………
就在來的路上,白芷攥住他衣領,低頭俯視他的瞬間,他甚至覺得前者會殺了自己。
“廚娘,”他小心地換了個話題,抻著脖子,看著白芷手中的冊子問:“這里面寫的什么?”
白芷隨手把冊子遞了過去。
冊子不大,算上封皮也不厚,上面用燙金字體寫著09級舞蹈系學生檔案幾個字。
正如張雯的推測,鬼殺了羅一后,取走了他手上的檔案,放回了原處。
只可惜找路和解決掉張茵茵,浪費了兩人過多的時間。
導致白芷捷足先登,先一步取走了檔案。
并在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時,躲進了檔案室對面的小房間。
這里曾經應該是間辦公室,規模不大,設施卻很齊全。
白芷的視線沿著四周掃視一圈。
房間內唯一的一扇窗被深色窗簾遮擋,只有一點點光能透過中間的縫隙滲透進來。
深棕色的書架立在墻邊,旁邊挨著臺白色飲水機。
此刻飲水機里面的水早已經干涸。
地上擺著4,5個替換下來的空桶。
空桶翻倒在一邊,臟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幾個用來養花的紅泥盆整整齊齊地碼成一排,擺在窗戶下。
里面的植物,早已枯萎的不成樣子。
就在顏思明身后,還有一個木質衣架,上面掛著幾件衣服。
老舊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本臺歷,白芷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了,他拿起臺歷,發現最后的時間停留在09年的12月。
“廚娘,”顏思明也注意到了桌面上的日歷,眉頭深鎖道:“這間辦公室里的人好像是匆忙間離開的,這里面的東西都沒有帶走。”
09年12月......
白芷像是在思考。
顏思明拿著手上的檔案,疑惑道:“怎么,這間學院還有舞蹈系?”
顏思明記得這里是一間專門的音樂學院,當初帶他們進來的老師也是這么介紹的。
“育英音樂學院自然是沒有舞蹈系,但育英藝術學院有,”白芷回答,“那是這間學院的前身。”
顏思明聞言愣了一下。
“檔案里有,”白芷草草回答。
重新翻開檔案,顏思明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育英藝術學院的名字。
“它是什么時候改的名?”
“十年前,我在存放檔案的地方找到了10年的檔案,那時的名字就已經改成了育英音樂學院,”她頓了頓,看向顏思明,意味深長的說:“舞蹈系也被取消了。”
顏思明不覺間仿佛嗅到了什么。
學校突然改名,被裁撤掉的舞蹈系,晦澀不明的檔案.....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這里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尤其是......聯想到那個踩著芭蕾舞步的女鬼。
“是因為那個女生的死,才引發了這一系列的變故!”顏思明攥著檔案,語氣肯定道。
根據檔案里所記錄的,09級的舞蹈系只有兩個班。
其中一班有11名學生,二班只有9名。
正當顏思明在查看一班的資料時,白芷伸出手,翻過幾頁,直接來到二班的位置。
一班主修現代舞。
二班才是芭蕾。
最前面是一張合影。
二班共有9名學生,全部是女生。
那時的她們還很稚嫩,都是剛入校的新生,眼睛里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
9名女生蹲在第一排,穿著芭蕾舞服,擺著標準一字馬的動作,幾名老師就站在她們身后。
看背景應該是在練功房中,后面是整面墻那么大的全身鏡。
鏡子前還有一排把桿。
照片看起來很普通,沒發覺什么特別的地方。
向后翻,是學生的具體資料。
可本該有9頁的檔案卻只剩下了8頁。
最后一頁被人撕掉了,根部還殘留著參差不齊的鋸齒。
“怎么少了一頁?”顏思明眉頭一跳,心直口快問。
很顯然,這頁是被人故意撕掉的,而且顏思明的第一反應就是羅一。
很快顏思明翻到最后一頁,又是一張合影。
合影下方打著一排小字,顏思明往前湊了湊,才看清上面寫的什么。
09級舞蹈系古典芭蕾舞專業二班畢業留念。
右下角顯示的拍攝時間是09年12月。
顏思明死死盯著這兩個字,半晌后,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廚娘!”他扭過頭,驚道:“這不對啊!她們是09級的學生,也就是說這批新生是在09年才入學的,怎么可能當年就畢業了?”
說完后,他忽然停住了,接著像是想到什么,瞬間看向辦公桌的位置。
那上面擺著一本臺歷。
臺歷上最后停留的時間也是09年的12月。
難道......
“繼續,”白芷走過來,打斷了顏思明的思緒。
后者又將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冊子上。
這張畢業合影乍一看沒有什么,可慢慢的,顏思明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奇怪。
這是張畢業照,不過上面只剩下了八名學生。
不用說,少的那個女生,應該就是檔案被人撕掉的那一個。
顏思明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用手夾著前后兩張合影,很快就比對出了那個“消失”的女生。
那是個笑起來很甜美的女孩,即便當時青澀,也不難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假以時日,必定出落得令人艷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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