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想吃一頓飽飯,也是不容易,轉了好幾圈后,才摸到了后廚。
起初他們倆還擔心被發現,躲躲藏藏的,可奇怪的是,后廚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不過,眼下還是填飽肚子要緊。
二人在后廚大快朵頤時,卻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
待到他們吃飽了出去時,卻只看到滿地的尸體了。
有隨行的官兵,也有驛站的雜役。
兩人腳踩著鮮血,呆愣的看著眼前的慘狀。
陳儻突然伸手,將她的眼睛給蒙住了。
他的手都在發抖。
“卿卿,別看!”看了會做噩夢。
便說他們是在死人堆里也不為過。
遲玉卿知道他害怕,跟著他先躲了起來。
此前的車馬也已經不在了。
陳儻蹲在墻角,渾身都在發抖。
他嘴里雖然說著死而無謂的話,可是真正見到了這樣的場面,心里又怎會平靜得了?
他沒有說話,眼里滿是迷茫和無助。
發生了這樣的事,他沒那么快冷靜下來。
看樣子,也不知道剩下的人究竟是連夜趕路走了,還是如何了?
她最擔心的是這批物資,若是再丟失了,將士們又該拿什么永綏守衛疆土?
她隱隱覺得,這些事和父親的死或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她一定得弄清楚,便是寸步走也要走到的。
趁他發愣,遲玉卿又偷偷摸了回去,仔細查看了一番。
除了那幾口箱子還在,別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路上倒是有車馬行駛過的痕跡,一路往北去了。
只是她觀察了一下,現場并沒有很嚴重的打斗痕跡,雙方卻都死了人,而且人數不少,這太蹊蹺了。
那條路上也并未留下血跡,再干凈不過。
就好像,是刻意安排的一樣。
可惜她在死人堆里摸了一圈,什么也沒發現。
她正打算折回去找陳儻,卻發現陳儻就在她身后,臉色陰沉得可怕。
而他的手中握著一把滴血的刀,遲玉卿頓時頭皮發麻,順著刀尖向下看了一眼。
那雜役已經沒了最后一口氣,一雙眼睛還死死的盯著他們倆,叫人不免為之膽寒。
佇立良久,他終于有了反應。
“遲玉卿!你不要命了嗎!”他幾乎是吼出來的,還帶著哭腔。
方才沒哭,這會兒他倒是哭了。
他死了沒關系,她得活著啊,他是哥哥,他得保護好她!
陳儻一直在心中默念這句話,也是因為這份責任,他殺了人。
他連雞都沒殺過,這次卻用刀殺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陳儻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鼻子都哭紅了。
看著他這樣,遲玉卿鼻子一酸。
“二哥哥對不起……”
一直以來,她沒將自己當孩子看,甚至將他當成了小孩子。
她沒有顧及他的感受,是她錯了。
她主動認了錯,陳儻卻倔強的咬著嘴唇,冷著臉沒搭理她。
兩人就這么站著,各懷心事。
直到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
雖然陳儻還在氣頭上,可他總不能讓她被雨淋,看她發愣,他愣著一張臉將她拉走了。
荒郊野嶺的他們也沒地方可以去,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驛站,這里已經空了,只有他們倆。
兩人坐在桌前,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遲玉卿在想怎么同他開口,勸他回去的事。
陳儻同樣也是這么想的。
“等明日……”二人同時開口。
遲玉卿抿了抿嘴,讓他先說。
“明日一早,我就想辦法送你回去,這是舅舅送給我用來防身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陳儻將藏在懷里的匕首取出,推到了她面前。
遲玉卿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訝異,他沒有打退堂鼓。
她還以為他會因為害怕,熄了這份心思,沒想到她還是太小看他了。
她搖了搖頭,將匕首又推了回去。
“二哥哥,我不是同你出來游山玩水的,你有你的凌云壯志,我亦有我的堅持。”
“我知道這路上會很危險,可是我不怕。你若覺得我是個累贅,不想和我一起,大不了待明日放晴,咋們便各走各的的就是了!”
“咋們現如今隔懷梁已是百里之遙,回去又是談何容易,倒不如堅定一些,反正我心意已決,怎么選看你自個兒。”
他這人吃硬不吃軟,與其和他講道理,倒不如直接把話說清楚。
這一席話,讓陳儻的臉色一再變幻。
可是后來,也只剩下無奈了。
兄妹倆人都是犟骨頭,三言兩語是攆不走的。
他到底還是將匕首收了起來,算是答應她了。
“要我帶你一起走可以,但是你若再像今日這樣膽大妄為,從此咱倆就劃清界限。”
雖然這個威脅算不了什么,可這已經是陳儻能想出最心狠的話了。
“二哥哥盡管放心就是了,卿卿可惜命了!”
遲玉卿自然是滿口答應,雖然大多時候是陳儻躲在自己背后,但她也得給這廝留點面子,不能磨滅了他的斗志。
將這事兒說清楚了,二人才討論起了此次驛站之變。
“你就別瞎想了,依我看啊,那幾張石頭便是季大人用來應付這種情況的。”
這能證明什么?只能說明季海做事周全,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他這么一說,倒也不無道理,只是她還是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左右季海已經脫身,究竟是不是這樣,等他們到了,就知曉了。
客棧外還橫躺了那么多的尸體,指不定半夜還會有麻煩,故而他們倆也不敢大搖大擺的在客棧中歇息。
為了確保安全,兩人想了一番后還是去了柴房躲著。
這場雨越下越大,估摸著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的了。
果然,陳儻腳一沾地便跌坐了下去,嘴里還險些發出聲響。
遲玉卿來不及寬慰,費勁拖著他溜進了驛站。
陳儻一聽她同意下馬車了,眼睛里閃爍著光。
渾身似乎一下子也有勁了,立馬翻身坐了起來。
“還是一起去吧,我是你二哥哥,我得保護你!”
想了想兩人分開也不好,她便點了點頭。
酒足飯飽后,隨行的官兵大都睡起了大覺,只留下幾個守夜的還在四處巡邏。
趁他們走過的空檔,兩人趕緊跳下了馬車。
聽著外面歡聲笑語,還藏在馬車上的兩人只有眼饞的份了。
“遲卿卿,我好餓啊!”遲玉卿偷偷掀起簾幕打探外面的情況,只聽見陳儻有氣無力的喊了她一聲。
陳儻餓得頭暈眼花,先前他是嫌棄干糧就水,現在是想吃也沒得吃了。
陳儻一個人不敢去,他就等著她開金口呢。
遲玉卿無奈,他現在這個樣子別說保護她了,走路能不能走穩都難說。
再這樣下去,只怕還沒到到平川,他就撐不住了。
“你等著,我去找點吃的回來。”
且不說滋味如何,就是干糧也總有吃完的時候,到此時兩人已經餓了快兩天了。
天色漸晚,不宜再行路,一行人終于停在了路途的驛站休息。
是下去找東西吃,還是留在馬車上,成了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不知道還要幾日才能抵達平川,興許還早得很。
她看了陳儻一眼,咬牙做出了決定。
以前在懷梁他哪里受過這份苦啊!
別說是他了,遲玉卿同樣也是食不果腹,只是,她喜歡將不好的情緒藏起來,旁人看不出罷了。
從懷梁到邊關平川即便是快馬加鞭也要大半個月。
日夜兼程過去了十來日,遲玉卿和陳儻兩人看上去都消瘦了不少。
前幾日,倆人吃喝靠帶的干糧,至于其它需求,也只敢在他們停駐下來歇腳時偷偷進行。
閱讀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