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錦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他們二人離去的背影上,她輕聲道:“聽琴奏樂的雅興都沒了,他們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蕭昭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只見那二人抱著琴,朝著與喬明錦所處位置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疑惑問道:“可是姐姐,這里可是你的公主府。那些人瞧見了你,不是應該過來行禮嗎?”
喬明錦走進了他們方才所處的亭子里,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她道:“他們是我府中門客,白衣撫琴的名喚沈傾林,黑衣聽琴的名喚晏衡。
阿昭啊,你要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愛攀附權貴的,并非是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會怕本宮。”
有些人,縱是皇權也不怕。
有些人,縱是身受皇權壓迫,也不愿毀了自己的赤誠之心。
他們與顧慍和,是不同的。
顧慍和愛權勢,而他們卻衷于筆墨紙硯,撫琴奏樂。
他們沒有野心,也不愛權勢。
越是這樣的人,就越難摸清楚心思。
愛權勢的人能被權勢收買,可他們卻不行。
他們有自己要守護的赤誠之心與尊嚴。
把他們留在公主府里,著實是委屈他們了。
蕭昭不解:“姐姐,我不明白。若是他們對權勢不感興趣的話,又為什么會留在這里甘愿做一個門客?”
留在這公主府的人,難道不都是看上了公主府的榮華富貴與高高在上的地位?
喬明錦敲了兩下石桌,無奈地笑了笑。
“本宮亦是不懂他們為何要留在這里。”
她確實不懂。
她原本就是瞧著這二人樣貌出眾,又身姿卓越,故才將他們“請進”府中。
只不過,這都是從前的她做出來的事情了。
自重生之后,她便再也沒做過這樣的事情了。
前生,她抓回府的俊俏少年郎甚多,故此很快她便將這二人忘記了。
再加上后來顧慍和入了府,她便沒了召見門客的心情。
因此后來沈傾林與晏衡如何了,她也不記得了。
前生她從未在意過這二人,也便從未懷疑過這兩個人。
可今生這一細想,他們兩個人確實是有些不太對勁。
他們二人,絕不簡單。
沈傾林與晏衡,是門客中少有的會避開她走的人。
其他請進府的門客為了爭寵,巴不得天天出現在她眼前。
唯獨他們二人,每每遇到喬明錦便會刻意躲開。
他們似乎根本就不想被喬明錦記住。
那他們入府的原因又是什么?
喬明錦隱約間記得,她是先將沈傾林抓回府,后才遇到晏衡,才讓人將他也帶入府的。
她曾讓宋祁安調查過晏衡和沈傾林的來歷。
沈傾林生于城西一戶普通人家,不過他倒是個有才之人,只是可惜家境不好,此生與仕途無緣,更無緣參加科考。
偏偏浪費了這一身才氣。
而晏衡乃是江湖劍客,本是一身俠骨正氣,又自幼習得一身好功夫,卻偏偏鐘愛聽沈傾林撫琴。
依照晏衡的身手,這公主府根本困不住他。
若他想要離開的話,沒人能攔得住他。
只是他好像從未動過要離開的心思。
喬明錦也不知他這般是為了什么。
按理說,晏衡身手了得,完全能全身而退,若他不愿的話,公主府的人絕不可能會抓到他。
而他卻不僅不設法脫身,還乖乖就范,不加一點反抗。
就好似,好似故意被抓到一樣。
真是夠奇怪的。
看來這一世,她得好好調查一下這兩個人了。
傍晚,蕭昭在公主府玩得累了,便回了安平王府。
他走后不久,宋祁安便回來了。
喬明錦坐在院子里,一邊用針線于錦緞上繡著什么,一邊道:“祁安,唐玄佑的事情,你可查清楚了?”
宋祁安點了點頭,坐到了她的對面,道:“唐玄佑素來最愛字畫,前些日子正在四處尋一副千山白鳥圖,而那幅圖正巧被永安候得到了。
顧慍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讓永安候乖乖將那副圖送到了將軍府內。他得到那幅圖之后,便命人將此圖送到江南唐玄佑手里。
唐玄佑得到此圖之后大喜,當即便答應了顧慍和的要求,快馬加鞭來到長安城入了安平王府。”
喬明錦聽罷,將手中的最后一針收了針,道:“顧慍和這一棋走得倒是漂亮,不僅不會將自己牽涉其中,還能博得安平王的好感。”
宋祁安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他這是利用了太子與安平王之間的爭斗,想要漁翁得利。”
說罷,他又沉聲道:“喬喬,太子與安平王之間的爭斗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此局,確實難解。”
喬明錦笑了笑,心底已有了主意。
她將針線放到桌上,站起身道:“解鈴還須系鈴人。”
宋祁安望著她問:“你有法子了?”
喬明錦道:“太子與安平王之間之所以會產生隔閡,無非是因為太子心胸狹隘,覺得安平王對皇位有覬覦之心,怕他會威脅到自己的位置,所以才會與安平王產生嫌隙。
不過到底都是皇家的人,一家人之間,權力與地位往往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解開了太子對安平王的誤會便可。”
宋祁安又道:“可若是根本不存在,那才叫誤會,喬喬,你如何能夠保證安平王對皇位沒有任何心思?”
喬明錦語氣堅定:“安平王是我母后兄長,我信他。”
蕭家的人,皆是忠義之人。
蕭家的人,絕不可能會做出那般不忠之事。
她相信母后的為人,相信蕭家每一個人的品性,也相信安平王。
“可他若是因為幾年前那樁往事......”說到這里,宋祁安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把后面的話說出來。
“祁安,我明白你想說什么。”喬明錦微微抬眸,目光定在了院子里那株桂花樹上,緩緩道:
“前生經歷了那么多事,我唯一慶幸的事,便是搞清楚了那一切,讓我清楚了那樁往事的真相,解開了對父皇的誤會。
既是我能解開心結,我相信舅舅也一定可以。”
宋祁安聽后沉思片刻,才道:“那我們明日,可要去安平王府?”
喬明錦搖頭,她笑了笑,隨即溫聲道:“明日,我們得去永安候府上討口茶喝。”№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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