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府里,聽完了秦綺神色急切緊張的話語以后,顧云忻和高瞻都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看著秦綺,他們兩人心里都升起了同樣的一種懷疑。
并不是他們冷漠,而是秦綺表現出來的擔憂和著急太奇怪了,雖說這趙義的遭遇,他們也很同情,若是他們遇見了,也一定會是很憤慨,就像那天在護國寺一樣。
但今天,僅僅只是因為趙瀟的一番話,秦綺就急出了她平時從來沒有的樣子,甚至連眼眶都紅了,這要是還說沒事,都是騙人的。
畢竟那趙義,跟她又有什么關系?
顧云忻和高瞻對視了一眼,雖然他們有疑問,但現在情況也不好多問,更何況秦綺急成這樣,不避嫌疑地跑來這里要他們去救趙義,趙義和他們雖然并不是多么深厚親近的關系,但到底也是人命一條,又如何能不理會?
高瞻看了一眼秦綺,轉眼和顧云忻說道:“這事情就交給我去辦了,你在府里休息著,我看這天又是要下雨的節奏,你還是別出去。”
“那我讓晤語帶幾個人跟你一起去,你們都小心些。”
顧云忻也不和他客氣。
高瞻轉身便要走,又想起來了什么,于是又回頭和他說道:“小稚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我帶了她出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呢,你一會兒派人幫我把她送回府里去,不然我二叔又要罵我了。”
顧云忻看著他:“放心吧,我一會兒讓晤言送她回去,”說著頓了一下,轉看向秦綺,沉吟了一會兒道:“二嬸不必跟著去了,有高瞻和晤語去就好,您到底還是個婦人家,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二叔那兒,還要您回去照顧呢。”
秦綺聽了看著顧云忻,他的眼神帶著幾分深意,儼然已經對她的反應起疑了。
雖說顧云忻本就知道她不是他真正的二嬸,但不管怎么說,她到底占了這軀殼,她現在是英國公府的二夫人,如果她真要是做出了什么對不起顧若棠的事情,這顧云忻恐怕也不會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秦綺的心情沉淀了下來,雖然還是不放心趙義,但此時此刻,不管是為了趙義,還是為了她自己,她確實都不能隨著高瞻他們一起去,流言扉語不管是什么時候,都是能摧毀一個人的。
“好,我不去,我這就回去照顧你二叔了。”秦綺看著顧云忻,眼神里也藏著些什么。
她只請求他,去救趙義,這份人情,是她欠他的。
秦綺說完轉身就走了,神色已不像剛才闖進來般慌亂得都沒有了章法儀態,她挺著腰,走了出去。
白露和秋月被李嶠攔在了書房的院門外,這里是世子的書房,沒有得到允許,她們哪里有那個膽子像小姐那樣闖進去?
看到小姐挺直背脊走出來,神色也不慌得叫人嚇到了,她們的心口才稍稍松了口氣。
兩人見小姐一路只往前走,又不說話,又沒有其他的神情,便不由擔憂地問道:“小姐,到底那宜春郡主跟您都說了些什么呀?您怎么好像變得人都不一樣了?”
秦綺聽了卻像沒聽見,她既不回答她們的問題,也不說其他的話,只是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往前走去。
白露和秋月見了她這樣,也就不敢再問了,只是安安靜靜地跟隨在她的身后。
高瞻和晤語帶著人騎了馬出了英國公府后,顧云忻還靠坐在床上,想著剛才秦綺的那不正常的神色,和那天,在護國寺的后山時,秦綺同樣是為了救趙義,而不顧一切的樣子。
當時他就有些起疑了,只是后來事情多,他也沒再在意,但現在想來,他還是沒能想得通,她和趙義,應當是沒有什么機會能接觸到的,到底是什么時候,她會對趙義生出這樣的心思來?
想也想不明白,顧云忻頭又疼,剛想躺下,想起蘇稚來,便是喊了晤言去找找蘇稚,將她送回高家去。
晤言自然是領命出去了,他想著一個小孩子還能跑到哪兒去,不是在二夫人那兒,那就應該是在夫人那兒了,但才走出去沒多久,就碰上了管家,管家說,蘇稚和小二爺出府去了。
晤言聽了雖然不知道這小二爺干嘛要帶著蘇稚一個小孩子出去,但她既然出去了,他也沒必要再去找了,只等她和小二爺回府來。
因為主子身體不舒服,晤言雖然回來了,但卻沒有再進去回稟他,只是坐在臺階上,兩手托著下巴,看著天上陰沉沉的,他便是有些郁悶。
心想這老天爺呀,一到春夏交替之際,就總是雨多,害得主子頭也疼也燒,真是煩人。
晤言這一坐便是又一個多時辰過去了,直到聽到里面主子的咳嗽聲,晤言才站了起來,拍拍衣裳上的灰塵方才走了進去。
顧云忻睡了一覺,頭上也出了些汗,身上已覺好多了,見了他進來,他便是問道:“蘇稚送回去了嗎?”
晤言一邊給主子倒著水,一邊跟他說道:“管家說她跟小二爺出府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所以就先回來,等小二爺和她回府了,我再送她回去。”
“她和云識出府去了?他們兩個怎么會一起出府去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晤言說著又笑嘻嘻了起來,語氣也帶著幾分開玩笑:“興許,他們兩人是去找沈小姐了吧,蘇小姐和沈小姐要好,小二爺呢又一直想打探沈小姐的私事,這不是難得湊在一起了?”
顧云忻擰了眉頭。
這云識和他娘一樣,這些天都對沈鴻好奇得很,確實是有很大的可能跑到沈家去找沈鴻了。
但是云識雖然看著年紀小,卻也是十六歲的男孩子了,不可能會直接跑到沈府去,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是蘇稚跑到沈家去,把沈鴻叫出來。
顧云忻想到這兒,心情便是沉了幾分,看著晤言,他說道:“你出去問問,看看云識他們回來了沒有,沒回來的話,派些人到街上去找,務必要找到他們。”
晤言原本還嘻皮笑臉的,看見主子神色都沉冷了下來了,他也不敢再調笑了,應了一聲,便是出去尋人。
而酒樓里,顧云識看著沈小姐和蘇稚,雖然說這玩擲骰子的游戲,都是他輸的多,反被她們兩個女的問了很多問題,但不管怎么說,今天的這頓飯都是吃得很盡興很成功很愉快的。
所以眼看這天氣就要下雨了,他也不好再久留她們。
三人在酒樓下分別,看著顧云識和施戈領著蘇稚回去,沈鴻也帶著裊晴打算往沈家走去。
只是走在熱鬧的街道上,她們卻看見了正朝著她們這個方向走過來的喬靖遠,他高大英俊的身形,在這來來往往的人群里,就有如鶴立雞群,讓人難以忽略。
喬靖遠也看見了她們,所以他也停住了腳步。
他是在客棧里坐得煩悶了,二叔被顧云忻帶走,也不知道帶到哪兒嚴密看管了起來,他知道這事情不簡單,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他很難再插手,至于二叔說的那些事情,他也希望,顧云忻可以查個清楚。
但知道歸知道,事情卻總是讓他覺得煩悶的,他在客棧里坐不住,這才打算到外面去透口氣。
只是沒想到,他會遇到沈鴻。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的眼淚,喬靖遠就難以不看著她,她昨天晚上,該是很傷心很難過的。
沈鴻看著他,然后她抬了腳步往他走去。
喬靖遠也朝著她走去。
兩人面對面站著時,沈鴻微微笑著,喬靖遠也微微露出了一點淡淡的笑。
“這么巧?”
“對呀,昨天晚上你救了沈昊的事情,我還沒有來得及多謝你呢。”
喬靖遠說道:“舉手之勞罷了,我那時還不知道,他原來就是沈家的公子。”
沈鴻便也笑道:“所以我才要謝謝你呀,如果不是你的舉手之勞,沈昊會受多重的傷可想而知,你這是要到哪兒去?天快下雨了,別在外面待著了。”
看著她溫暖永遠像是有太陽照耀著的笑容,喬靖遠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來的。
若不是昨天晚上他親眼所見,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處境,并不會比他的好多少。
“我就回去了,你也是,快點兒回去吧。”
沈鴻仰著頭微笑看他,然后她笑著點了點頭,和他擦身而過,她往著前面走時,心里到底是有些傷感的心緒升起的,但她又很快振作了起來,和裊晴說著些什么。
喬靖遠卻是回過頭去看她,他看著她走遠了,方才緩緩往前走去。
英國公府里,晤言正是要和幾個下人出去找小二爺,才下了臺階,就見小二爺帶著蘇稚說說笑笑地回來了。
晤言看著這兩人臉上的笑,倒是很好奇他們在說些什么。
顧云識見了晤言,也是馬上笑了,和蘇稚走過來,他便是笑道:“你這是帶著人去哪兒?我哥呢,沒出門吧?我剛好有事情要找他呢。”
晤言督了一眼正仰著頭看她的蘇稚,然后便是愣愣地說道:“哦,那正好,主子也叫我出來找你們呢,你們這是去哪兒了?”
“我說我們去找沈小姐了,你會不會很驚喜?”
顧云識一邊說一邊便是走上臺階和他說道。
蘇稚也跟在他們身后。
晤言表現出一點也不驚奇的樣子,“我也早猜到了,剛才還跟主子打趣呢,誰知道他聽了就皺起了眉頭來,接著就是讓我出來尋找你們了,你們這是,在哪兒吃飽喝足了回來?”
顧云識聽說他哥居然因為他去找沈小姐而皺起了眉頭來,便是也有些疑惑了,不答反問他:“我哥他知道我去找沈小姐,他不高興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主子挺擔憂的,您一會兒倒是可以問他,是不是不喜歡你們單獨去找沈小姐?”
蘇稚聽了也是皺眉,便插嘴問道:“那高瞻哥哥呢,他該不會已經回去了吧?”
“那你倒放心,高公子呀,他有事情出去了,讓我送你回去呢。”
三人說著話,很快就回到了顧云忻的書房。
顧云忻到底還是不太放心,換了衣服正準備出去一趟,見了他們回來,他倒是愣了一下。
“哥,你這是要去哪兒?我聽晤言說,你讓他出去找我和蘇稚,什么事情這么著急呀?”
顧云忻也是沒答反問:“你們去找沈鴻了?見到她了嗎?”
“見到了呀,我們在酒樓里吃了午飯才回來的呢,怎么了呀,你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我們可是聊得很開心的。”
顧云忻聽了心里再次沉了兩分,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思緒在他腦海里略過,他又沒抓住一樣,他看著云識,問道:“你們剛剛才分手的?她回沈家了嗎?”
“應該回了吧,這天都快要下雨了,她不回沈家還能去哪兒?哥,你這是擔心還是在生我的氣呀?”
“沒有,我只是有些不太放心。”
“不放心什么?”蘇稚在一旁也聽得糊涂,插嘴問道。
顧云忻瞧著她,倒是笑了一聲:“你人小鬼大的,大人的事情你問這么多做什么?我還沒問你們,找沈鴻都聊了些什么?”
“聊了很多呀,你要是感興趣,那你就坐下,我們說給你聽。”
“改天吧,”顧云忻心里還是覺得不安穩,“我有事情出去一下,高瞻出去了,我讓晤言送你回去。”
顧云識和蘇稚聽了都是皺起了眉頭來,畢竟他哥這樣心神不寧的樣子倒是真的很少見。
但顧云忻沒有再留下和他們說話了,喝了口水便是匆匆放下,騎了馬出府去了。
他一路上都在留意著路上的行人,所以跑得并不怎么快,直到快到沈家時,他才刻意繞到了沈家的后門去。
只是快到沈家的后門時,他注意到有一輛馬車正好朝他跑過來,馬車雖然很不起眼,和他擦身而過時,那車夫抬眼看著他的眼神,卻是莫名地讓他覺得心里跳了一跳。
他雖然疑心,但到底還是和他擦身而過了,將馬系好了,他翻了墻進了沈府去。
沈家并不大,守衛也并不如何嚴農牧民,所以他很快就來到了沈鴻的后窗處。
他聽了一會兒的動靜,剛好有兩個丫頭在說話,他聽見她們說沈鴻還沒有回來,他的眉頭頓時便更皺了。
站了一會兒,他的思緒在迅速地翻涌著,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剛才在書房里抓不住的思緒也忽然抓住了,于是他想起來了那輛可疑的馬車,這才變了臉色,飛快地翻出了沈家,騎了門去追那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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